經此一夜，清平王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會對月出云保持三分忌憚。

    君澈身為皇族，心懷野心，所以自然不想讓自己因為一些小事而死在月出云手上。

    昨夜的琴聲只是警告，同樣也是月出云的態度。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很多事若是能說得過去，縱然是不同路的人，卻也能走到一起，這叫狼狽為奸。

    君澈在等月出云自己把自己玩兒死，不管是走火入魔身亡還是未來被天下正道追殺，在君澈看來，月出云未來必定十死無生。

    只是他不會猜到昨夜的曲子，也不會想到月出云如今的心境早已開始從死道中脫離出來。

    然而一夜之后，月出云便如同消失了一般，哪怕君澈也知道月出云就在揚州城外百里莊上，可百里莊連續幾天竟然連一點聲響都沒有傳來。

    此事必有蹊蹺。

    如今為殊自投羅網，對于須彌閣的行動顯然可以盡快動手，可月出云卻突然消停下來，顯然不合常理。

    月出云在等，等一位天榜號稱無刀的老人下山，也在等一位曾經隱姓埋名的風老七來到揚州。

    無刀老人，燼風寒，這兩位天榜才是月出云必須要等的人。

    另外，在趕回揚州的時候，月出云早已通知了還在南疆調查的毒尸事件的幾個人。

    幾天事件，月出云穩坐百里莊，但隨著一群人的回來，月出云早已準備好的一盤棋，自然便可以開始落子。

    刀無痕、書生、落青桓、湯笑塵、黃小圖、陸危房，不知何時月出云邊早已不再是一個人，偌大的江湖，眼前這群人往這里一站，便是一股令江湖不得不忌憚的勢力。更何況，眼前這群人并不是全部，既然自稱惡人谷，又如何少的了全天下不愿做正道的惡人。

    半月之后，刀無痕眾人盡數回歸，無刀老人不愿與月出云多有交涉，所以便直接前往須彌閣。但是燼風寒卻也來到了揚州，曾幾何時的月公子變成現在的月先生，哪怕天榜燼風寒，卻也忍不住唏噓了一句。

    只是令月出云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來的人不止眼前這些。就在眾人準備收拾行李準備出發的時候，遠遠的地方便悠哉悠哉走過來一個和尚。

    青色僧衣，光頭之上多了一頂斗笠，手中提著一柄不止其名的長劍。

    和尚大多不用劍，但是皮和尚的兵刃，的確是一柄劍。

    皮和尚不是個好和尚，所以他的劍上沾了太多鮮血。

    人在江湖，身在江湖，可當人真正陷入江湖，心卻早已不在江湖。

    其實江湖并沒有真正的善惡，有的只有一群被困在江湖之中的可憐人，向著不同的方向試圖掙脫江湖對自己的掌控。正道如此，魔道如此，蕭乘風如此，月出云亦如此。

    從當初京城之中雖然見識過江湖險惡，卻依舊對江湖保留一份期待的懵懂少年，到如今會盟天下英豪。月出云不想在江湖中攪風攪雨，只想找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守著自家師父一世一雙。

    所以蕭乘風沒錯，君澈也沒錯，每個人都想掙脫江湖施加的命運。但是從這種角度出發月出云同樣沒錯，所以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前進的道路，若是遇到其他的人，自然也不用去討論誰對誰錯。

    江湖以武為尊，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去追求。

    這么說有些殘忍也有些太過于本質，可能體會到這種本質的，卻也早已不在乎江湖中那些虛妄的對錯。

    生死的事，本質一些也好，活著明白，死了瞑目。

    六月初五，時值盛夏，宜出行。

    清晨的揚州城如往常一般充滿生機，只是揚州城中的百姓突然驚訝的發現，向來少有江湖中人蹤跡的揚州城，今日憑空之間竟然不知從哪里多出無數江湖模樣的人。

    城門口，月出云血衣白發赫然站在人群最前面，這一次不用留人看家，所以百里莊上的人除了家丁侍女，幾乎都出現在了揚州城門口。

    離百語一個個向君澈介紹著眼前的人，隨著離百語的介紹，君澈愈發心驚。

    道境巔峰，刀無痕。

    道境巔峰，書生。

    道境巔峰，陸危房。

    道境巔峰，落青桓。

    湯笑塵與黃小圖雖然暫時還沒有套入道境巔峰，可在道境之中早已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人物。

    再加上同樣身為道境巔峰的月出云，惡人谷百里莊，眼前能看到的便是道境巔峰五位高手。這樣的實力，放眼江湖門派，除了劍廬還有哪個門派能與眼前這群人相比。

    君澈是來為月出云送行的，哪怕月出云不久前曾經完全不顧君澈面子。但是君澈卻認為自己來到這里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若是不來這里，君澈自認自己永遠無法看到月出云背后真正的實力。

    同樣，惡人谷的實力足以讓君澈眼紅。

    為殊默默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事情到了現在早已無法更改。月出云為了自己的目標不可能改，就算他想改，眼前周圍的人也不會讓他改。

    “月先生，王爺麾下五千精兵已經提前朝著須彌閣出發。”

    說話的是離百語，而在離百語開口之后，君澈這才負手看向眼前的一眾江湖高手。

    “此番有勞諸位江湖豪杰，不論如何，還請諸位一定要救出本王的妹妹無瑕。此乃本王手中的兵符，到了須彌閣之后月先生可以用此五號令那五千精兵。”

    “如此多謝王爺美意。”月出云微笑著接過護符，入手只是掃了一眼，只見護符的材質非金非玉，入手溫潤，決計不是凡物。

    “如此扣押無瑕公主的主謀是不是也該交出來了？”君澈說著看向月出云身后的為殊。

    為殊搖搖頭，不管未來如何，他勢必要背上這口鍋，然后背一輩子。

    “江湖啊，江湖。”

    為殊心中暗嘆一聲，腳步已然微微抬起。

    這個局是月出云設的，可月出云只負責設局，向來也不會考慮局中之人如何出局。布局的棋子是張秋白，入局的是他為殊，不久之后江湖中便會傳出須彌閣一念成佛的為殊大師破了色戒，引朝廷覆滅須彌閣。

    從月出云的角度來講，這的確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為殊只能苦笑，可就在他抬起腳步準備走出去的瞬間，月出云卻是如同早已料到一般笑了出來。

    “王爺何出此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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