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要我嗎？”
朵可憐巴巴地往于樂身邊靠了靠，眼圈里隱然有淚光，嘴扁扁的，隨時可能哭出聲來，但她堅強地忍住了。rg
“我會自己刷牙，自己疊被子，自己洗碗……我只吃很少一點點，我也不黏人，我很好養的……”
于樂臉皮直抽抽，哥哥倒是能養你，可這好端端的……
“火，我把老山爺電壞了……”朵使勁地咬著嘴唇。
“沒事的，老山叔沒壞！再了，朵是為了電壞人，為了救老山叔的。”于樂趕緊把朵抱了過來，放在自己腿上。
“哇——”淚花迸射。
始作俑者，華火畏畏縮縮地湊近過來，結結巴巴地分辨，“我是，如果老山爺爺爺不要你你你了，我就就就跟你一起走走走……”
“誰要跟你一起走走走，你又沒錢養養養我……”朵哭得花枝亂顫的，卻也沒忘了對火拳打腳踢。
華火就垂頭喪氣地挨揍，或者是在想什么賺錢的法子。
然后他就悟到了人生的真諦。
賺錢真難啊……
“朵乖，朵不哭，朵很勇敢，朵是好樣的！”于樂扳過朵的臉來，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朵仔細地辨識著于樂的眼神，臉慢慢地完成了一個極其復雜的變化，包括但不限于暴雨轉大雨，大雨轉中雨，中雨轉雨，雨轉陰，陰轉晴，步驟明確，過程清晰。
“其實我也很害怕啊，但我看見老山爺被人打，我就告訴自己不要怕！”朵破涕為笑。
雨后放晴，天邊彩虹，大地很濕潤，空氣很清新。
“嗯，朵最棒了，是個勇敢的好孩子！”于樂的表情很夸張，還配合著大拇哥。
那邊二蛋正幫忙把大盆的蛋炒飯端上桌來，聽到朵的話，很想往桌子底下鉆。
那邊姜晚正在把青椒、洋蔥和腌蘿卜切絲，然后淋上香油和米醋，這個涼拌菜叫做老虎菜。
聽到于樂的法，姜晚微微皺眉，差點切了手指頭。
“不過呢，你們是朋友，遇到壞人時，你們的任務就是保護自己，不要被傷害，而不是和壞人作斗爭。你們明白嗎？”于樂果然話風一轉，姜晚的刀法又舒暢起來。
我們不明白。
朋友們眼巴巴地盯著于樂。
今天的事情，在山野店還是頭一次發生。
親歷戰場的華水和華山，以及毀譽參半的華朵，其實都是很受景仰的。
朋友們都在暗下決心，如果再有壞人，我一定怎么樣怎么樣……
可是，哥哥為什么這么呢？
不和壞人做斗爭，難道讓壞人可勁地欺負老山爺嗎？
二蛋倒是聽明白了，可我不是朋友吖……
“你們可以躲在安的地方，或者往人多的地方跑。要想辦法報警，讓警察叔叔來抓壞人。一旦被壞人抓住了，你們也要服從壞人的命令，不允許反抗。餓的話要餓，渴的話要渴，盡量不要哭……”于樂循循善誘，娓娓道來。
朋友們若有所思。
或者他們一下子還理解不了，能記住多少算多少吧，多聽幾次總會管用的。
“再回到朵這兒來。今天朵的確是很勇敢的，這一點應該表揚！”于樂扯了餐巾紙，替朵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朵其實早就趾高氣昂了。
“但這種做法是錯誤的，下次不準這樣了！你們也不可以向朵學習，聽明白了嗎？”于樂的雙手都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朵的腮，往兩邊一拉……
朵的笑臉就變成了鬼臉。
孩子們一片歡騰。
姜晚看著一大盤子切好的菜絲，米醋卻一直在往外倒。
待她反應過來時，米醋已然沒過了菜絲，她連忙悄悄地往水槽里倒掉了一些……
“哥哥得對！按哥哥的辦法做，都記住了嗎？”老山叔渾然無事地走進入了廚房。
臉上的笑容雖然隱秘，但孩子們都很熟悉他，知道老山爺其實是高興的。
至少老山爺沒被電壞哦！
老山叔的臉洗干凈了，甚至把頭發梳了梳，灰白參半吧，確實是有些老態了，身體狀況其實不佳。
于樂有過思考，除了隱蔽戰線上，最后一場戰爭，應該對自衛反擊戰吧。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這場戰爭是發生在七十年代的，其實一直延續到了九十年代初期。
用手機搜索了一下，最后一次戰斗是九零年二月十三日。
軍一個排的兵力偷襲我老山前線。一位值勤的副班長首先發現了敵情，軍特工也發現了他，用微聲沖鋒槍朝他開火。他腿部中彈，臥倒后迅速還擊，戰后被記二等功。
老山叔的稱呼，原來是這個老山？
“開動嘍！”
老山叔一聲令下，大伙兒歡快地吃了起來。
看得出來，老山叔的心理調節得不錯，至少朋友們不會覺察什么。
一位為國戍邊的戰斗英雄，如何在貧困山區開了家餐館，還收養了大大的九個孤兒，其間肯定有很多故事吧。
虎落平陽被犬欺，老山叔久矣隱居，挨頓揍想必也不會太過在意。
他的蕭瑟沒落，或者是覺得沒有保護好姜晚，乃至一眾朋友，這才是廉頗老矣。
那么，自稱義工的姜晚，與老山叔到底有沒有什么關系呢？
于樂匆忙扒飯的過程中，又覺得老山叔平和了許多，慈愛隱藏得很深……
下午，姜晚開車載了眾人去派出所做筆錄。
派出所是個破落的院子，一排七八間平房，綠漆的實木門窗，窗前一排月季花。
曹警官很客氣地接待了老山叔，年輕警官自我介紹姓宋，給大家倒了水。
老山叔不愛話，姜晚講述了案件過程，于樂也是剛知道事情的起因。
宋警官飛快地紀錄，不時地抬頭瞄一眼姜晚。
那邊疤臉陳大，被軋壞了什么下水，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鼻環劉仁偉，被方向盤擠斷了兩根肋骨。光頭陳彪蘇醒過來以后倒是沒有大礙。
派出所也挺煩的。陳大坐牢后妻離子散，家里早就沒人了，醫藥費現在欠著衛生院的，早晚也得派出所想轍。
陳彪在鎮上開了間修車場，丁來福跟著他干，其實也沒攢下錢，藏馬鎮能有多少生意呢。
劉仁偉家里倒是挺有錢的樣子。他媽媽掛了條粗壯的金項鏈，在另一間詢問室里叫囂著要把打人者繩之以法，我們偉多乖的孩子啊，居然被人打斷了肋骨，可憐他還沒娶媳婦呢……
曹警官過去喝罵了一句，劉仁偉的案子是聚眾流氓滋事，是要判刑的。如果獲得受害人的諒解，法院在量刑時可以參考。
然后叫囂就變成了哭喊，不要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啊，蒼天啊大地啊包青天啊……
也是一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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