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久仰!”
姓商名佾字行舟,大宋朝進士,曾任桃源令,飛升時北方蠻族南下,大宋朝風雨飄搖。
監丞心翼翼地補充了幾個細節,于樂終于拱手為禮,這是南宋末期的事兒了?
久仰久仰,翻譯過來就是沒聽過,隨便客氣一下罷了。
商佾笑容慘淡。
但凡飛升者,哪個不是驚才絕艷之輩,能力要強,智慧要高,心性要韌,運氣要爆,這才能萬中無一地得道升仙。
然后才能在天界當牛做馬……
往事不堪回首啊!
于樂一聲久仰,商佾至少知道了,自家在凡間并未留下傳,也未留下傳承。
比不得陳摶。
御馬監就是清水衙門,馬料只有那么多,好歹也得給天馬喂點兒。
商佾與陳摶共事近千年,有斗爭有合作,總體上其實不怎么和諧,但彼此間肯定是知根知底的。
乾坤袋倒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
早些年御馬監配備了三個,其中兩個報了損耗,現在只有一個可用了。
哮天犬這種來頭極大的寵物,當然不會拿乾坤袋太當個事兒。
但對天界土著,乃至商佾陳摶這種艱難掙扎的飛升者來,實在是可望不可即。
沒有乾坤袋,只能肩扛手提。有了乾坤袋,天地間瀟灑來去。
甚至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為了一個乾坤袋,殺人貨也是值了。
那么,陳摶是如何得到乾坤袋的呢?
他在于樂面前獻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與于樂有關!
于樂來御馬監之前,陳摶這個撲街,混得比我還差了那么幾分。
這才幾年吶!
起來,于樂行走御馬監有三個月了,換算成天界時間,已滿三年。
但對天界里以千年計數的漫長壽命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于樂可以是陳摶的機緣,也可以是我的機緣!
商佾面色平靜而謙卑,心中卻有一團火在燃燒……
“怎么樣,怎么樣?”
于樂應聲回頭看時,卻見孫六穿上了一套淡粉色的秋衣秋褲。
這應該是姜晚給華水等女娃買的吧。孫六個頭不足一米五,體型倒也差之不大。問題是她把內衣穿在了外面,里面是大紅官袍,渾身裹得緊緊的,畫風有點辣眼睛。
“好,很好!”于樂一正經地贊美。
“好,很好!”商佾和陳摶一起拍腿叫絕。
“嗯,我也覺得不錯!”孫六龍顏大悅,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伸手去取果子吃。
卻聽“咔嚓”一聲,袖子裂了,褲子也裂了……
“我去看看乾坤袋裝滿了沒有。”陳摶貼邊溜底地跑了。
“我也去督促一下!”商佾趕緊跟上。
“呃……”于樂拍了拍額頭,“我的錯,我的錯!看見好就買了,沒想到凡間的衣服,這么不結實!”
“嗯,有心就好了。”孫六撅了撅嘴,倒也沒覺得多么難堪,哧啦哧啦地撕了下來,“可惜了。”
“我是那么不講道理的人嗎?”孫六回頭瞪著商佾和陳摶的背影。
“嘿嘿,那你肯定不是。”于樂嘻嘻哈哈地吃著菜肴。
也不知道是誰把一眾屬下揍得鼻青臉腫的。
不過,孫六講道理的方式,好像是天界的通用規則吧。
點大的開,拳頭大的話。
上回于樂弄了一大包塑料玩具過來,孫六帶回花果山去給猴子們玩,結果卻變成了一大包塑料碎片。
看來衣物也是如此。
人間的工業產品,在天界沒什么用處。
他們的力氣太大了啊。
比如隨便叫一個清馬糞的雜役下凡,也應該能夠包打世界了吧。
相對來,凡間產品就太脆。
也不知道陳摶是怎么把塑料利用起來的。
商佾只是猜測罷了,于樂就比較篤定,剛才陳摶分明是有話要來著。
不過,于樂心底下也有疑惑。
陳摶也罷,商佾也罷,飛升之后都活得很辛苦,甚至是活得很猥瑣,把氣節和驕傲都換了糧食。
但智商不應該下降得太快吧,終不成老年癡呆了?
陳摶第一時間獻出乾坤袋,固然是報答于樂,不敢絲毫藏私,可他就不擔心商佾之覬覦嗎?
畢竟于樂是特殊資源,獨占獨享,與分潤給他人,肯定是不同的效果。
且不陳摶相當于商佾,也并無其它優勢。
即使是在御馬監內,商佾也是監丞,陳摶則是監副。
或者是天界內風土人情不同吧,于樂也不想徒勞地臆測,該來的總是會來。
陳摶大概有他的道理,于樂作為后生子,真的不敢在任何方面拿搪托大。
趙匡胤在陳摶面前都輸了華山呢……
兩個乾坤袋效率果然翻倍。
于樂趁夜黑來回數趟,把準備種植藍莓的地塊都澆灌了一遍。
想必明天一早皂戶屯又要震驚于黃大仙的奇跡了,爭取種植藍莓的山民會更多,二蛋的姿態也肯定會拿得高高的。
昨天二蛋悄悄地稟報于樂,屯子里的老人虛虛實實地猜測,大前天那場驚心動魄的雷雨,其實是黃大仙不高興了。
因為皂戶屯把池塘承包給了外鄉人。
結果你看吧,一夜之間那個池塘就灌滿了。據一大早,承包池塘的那兩個外鄉人,都只剩下了半條命,互相攙扶著下山去了,再也沒敢回來。
要不是于樂家及時轉移了鴨子,恐怕會損失慘重呢。
而新池塘里,雖然也漲了水,卻是不影響什么。
皂戶屯的黃大仙,只保佑皂戶屯!
年輕人啊,千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于樂聽后嘿然無語,這邏輯還真是強大得緊了!
好吧,你們高興就好,就是黃大仙這名頭不美氣,至少也得換成山神爺吧?
“于兄!哥哥給你介紹個好兄弟,快來!”
于樂剛坐在石凳上休息了一會兒,就見哮天犬騰云駕霧匆忙趕來,身上酒氣熏天,倒是神清氣爽的樣子。
玉嬌嬌肯定是在百忙之中接見他了唄。
話間哮天犬跳下云頭,急火火地拉著于樂就跑。
“你何時有過好兄弟了!”孫六瞪了哮天犬一眼,“于樂正要給我講西游記呢。”
“我怎么沒有好兄弟了,康張姚李……”哮天犬火大。
“去年你還,康張姚李有甚么功勞了,玉帝封賞卻沒你的事兒!”孫六無情地打斷了哮天犬。
她的記性還挺好,那是講到大鬧天宮之后圣擒大圣的時候吧。
“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哮天犬不想跟孫六糾纏,拖著于樂要走。
“不去!”于樂穩穩地坐在石凳上。
“哎,我!咱倆是不是鐵哥們兒?你跟康張姚李那是不同!”哮天犬不樂意了。
“不同我也不去!”于樂掂著果子細嚼慢咽。
“給點面子啊,我剛剛才幫你跑了一趟腿!”哮天犬瞪眼。
“你那是幫我忙啊,來我還想回回都讓你去送呢。”于樂拍了拍額頭。
“回回都是我送?”哮天犬頓時喜上眉梢,很快卻又板了臉,“都是好兄弟,我送就我送唄,我跟你計較什么了嗎?”
商佾和陳摶,如今雖然混得不濟,飛升前卻都是人精。
孫六雖然貴為弼馬溫,卻只是個孩子。
哮天犬雖然強大,卻是個二貨。
相對于商佾和陳摶來,于樂其實更愿意跟孫六和哮天犬打交道,可信度要高得多。
當然也不能完由著他倆,容易被帶進溝里去啊。
“我剛剛夸下了海口,行走三界的凡間神是我的鐵哥們兒,你卻不去給我捧個場,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啊?嬌嬌姐又該不待見我了……”哮天犬可憐巴巴的。
“玉嬌嬌請我干嘛,貨不是給她送到了嗎?”于樂覺得奇怪。
“不是嬌嬌請你啊,當然嬌嬌肯定是給你面子的。”哮天犬只好坦白,“我去找玉嬌嬌時,她剛好有客人呢。嘿嘿,我得往里闖啊對不對,我不能耽誤了你的事兒啊對不對?”
于樂似笑非笑,我的事兒還真重要。
“我就站在門口大喊,嬌嬌姐,于樂兄弟讓我給你送貨來了!不開門的話,我可走了哈,那就不一定啥時候再來了!”哮天犬繼續往下,得還挺形象,至少是喊聲夠大。
于樂使勁地拍腦門。
頭疼。
想必玉嬌嬌也很頭疼吧。
“我進去以后,把兩箱子老干媽往桌子上一懟,朝著玉嬌嬌一拱手,器宇軒昂地了聲,打擾了,就此別過!”哮天犬果然是器宇軒昂。
“嬌嬌姐哪舍得讓我走啊,她也是身不由己,被客人糾纏住了而已。嬌嬌姐就對那廝道,白嗷兄是我的好朋友,介意一起喝一杯嗎?”
“那廝居然也久仰我了,當即站起來邀請我入席。我這人仗義啊,嬌嬌姐的面子得給吧?”哮天犬得理所當然。
“結果呢,那哥們兒也是個痛快人兒,喝酒不叨叨!他對于兄弟也是久仰了,可惜未能謀面。對了,你認識黑白無常吧?”哮天犬突然想起了什么。
跳躍性還不。
那廝突然就變成了那哥們兒。
“有過一面之緣。”于樂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旖旎的房間,兩只黑腳板,兩只白腳板,白的像桿,黑的像球……
起來,黑白玉牌也算是起了大作用呢。
呃,黑白無常還好意思跟別人提我?
“這就對了!”哮天犬一拍大腿,“定厄兄就是黑白無常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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