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周國新福至心靈，立刻想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自己雖然守著大門，可是后院很有可能有后門，這天殺的周福順和他那個麻子媳婦溜出去報信了！

    耳邊又出現(xiàn)了那種很多人整齊跑步發(fā)出的隆隆的腳步聲，周國新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打了個哆嗦，一躍而起，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過前堂、廂房，跑到后院——丟你老母，居然真有個后門！那倆口子自然是不知去向。

    危險時刻，周國新的大腦極速運轉(zhuǎn)，權(quán)衡利弊：前門肯定走不得，大批士兵肯定正在向前門匯集；后門是唯一的生路——如果堵住后門的士兵沒有及時趕到的話。

    看著后院半掩的房門，周國新咬了咬牙，沒時間細(xì)想了，賭這一把。他一腳踹開房門，頭也不回的沿著后門外的巷子狂奔。

    后門外有兩條巷子，一縱一橫，周國新跑的是與后門圍墻垂直的那條縱巷。也許是他命不該絕，片刻之后，與圍墻平行的橫巷兩邊都有瓊州營士兵跑來，同時，后門也有士兵不斷涌出——他們是砸開前門進來的。前后包夾的士兵一碰頭，才知道晚了一步，目標(biāo)已經(jīng)跑了。

    周國新一路狂奔，直到跑到昨日打聽消息的那間茶館旁邊的巷子里，才停下來腳步——這里是他和手下約定好見面的地方。

    僻靜的巷子里空無一人，周國新欲哭無淚，難不成都遭了瓊州營的毒手，自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這時，角落里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大人，是你嗎？”

    周國新精神一振，這是自己手下的聲音，正是派出去打探各工廠消息的其中一個。他趕緊低聲回答：“是我。”

    一個探子在角落里出現(xiàn)，身上沾滿灰塵，不知道從那里鉆出來的，手臂上還有血跡。

    “老賈，就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呢？”周國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難道都遭了毒手了？”

    老賈哭喪著臉：“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和老七在瓊州營造槍炮的工廠碰到了巡邏的，一句話答不上就動手，還好我跑得快……”

    周國新想到自己的遭遇，嘆道：“這臨高有瓊州營在，簡直是龍?zhí)痘⒀ā�…�?br />
    “大人，其他人估計都兇多吉少，咱們兩個現(xiàn)在怎么辦？”

    周國新想了想：“咱們一起九個人，現(xiàn)在只剩下兩個，而且徹底驚動了瓊州營，任務(wù)是沒法完成了，只求身而退了……”

    老賈試探著問：“從水路回廣州？”

    周國新點點頭：“只能如此了。”

    老賈提醒道：“大人，博輔那邊是瓊州營的船廠，守衛(wèi)森嚴(yán)，萬萬不可從此處出海……”

    周國新點點頭：“這個不用你我也知道。旁邊來還有個馬裊漁港，挨著鹽場，可是離軍營太近，也不安。”

    “那可怎么辦？”

    “莫急，馬裊港往西七八里遠(yuǎn)，還有個紅石島，周圍三面礁石環(huán)繞，這里也是個天然港灣，很多當(dāng)?shù)厝藦倪@里出海捕魚，咱們就從這里走。”

    老賈喜道：“還是百戶大人英明，這么偏僻的地方都曉得。”

    周國新偷偷擦了一把汗，這可不是什么高瞻遠(yuǎn)矚、英明神武，只是乘船來臨高的路上無聊，聽船老大閑聊才知道的。

    夜已深，亥時。

    周國新和老賈借著夜色掩護來到海邊，推搡著一個漁民打扮的人往前走——這是他們從臨海的漁村綁來的漁民，用刀子逼著送他們兩人出海。

    漁民哭喪著臉：“二位好漢，不是我不愿意啊……瓊州營命人傳下消息，這幾天整個臨高片板不得下海，咱們有好幾個弟兄想去試試，都被水師的大炮船攔回來了啊，還再擅自出海就開炮轟沉！”

    周國新兩人只有這一條逃生之路，怎能輕言放棄？老賈厲聲喝道：“少廢話，你不出海，不等水師的炮轟沉你，老子現(xiàn)在就給你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老賈唱白臉，周國新則唱紅臉：“你也不用這么怕，瓊州營再囂張，也不是官府，他封海就封海啊？濫殺百姓，自有人彈劾他……再了，這么晚了，炮船也該回港了。”

    兩人軟硬兼施，漁民終于勉強登上了自己的漁船，解開纜繩，駕船出海往北而去。

    漁船顛簸的厲害，論舒適度遠(yuǎn)不如來時乘坐的船，但是周國新和老賈感覺心里非常踏實，這兩日一路被追殺，隨時有性命之憂，擔(dān)驚受怕，只有這一刻，才算放下了心中大石。兩人仰面癱在船艙里，再也不想動彈。

    可是無情的事實告訴他們，高興的太早了。船走了沒多遠(yuǎn)，前方的漁民顫抖著：“不好，炮船還在……”

    兩人一驚，一躍而起，來到船頭往前看過去，一艘山一般的戰(zhàn)船橫在前方，燈火通明。

    老賈顫抖著問：“百戶大人，怎么辦？”

    周國新也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形，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做。

    漁民比他們反應(yīng)快得多，趕緊駕船往回走。

    “儋州號”上，見習(xí)船長林傳宗站在船頭，旁邊是見習(xí)大副劉一守。

    劉一守問道：“猴子……不，船長，這艘舢板怎么辦，仍舊是警告一番再放回去？”

    他們兩人屢立戰(zhàn)功后，雙雙得到了“儋州號”見習(xí)船長和見習(xí)大副的位置，還成了搭檔，以往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那些海盜，現(xiàn)在都成了自己手下的水手，大有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的勢頭，只是習(xí)慣了彼此的綽號，“海猴子”、“留一手”的稱呼經(jīng)常脫口而出。

    林傳宗搖搖頭：“咱們要想把頭上的見習(xí)二字取掉，就不能犯丁點兒的錯。你好好想想：白天出海或許是心懷僥幸的漁民，可是這大晚上的，誰會出海打漁？”

    劉一守拍了拍自己的頭：“糊涂了，沒想到這點。”

    林傳宗下令：“右側(cè)兩門重炮準(zhǔn)備，用實心彈射擊，控制落點，不要直接命中漁船，船翻了之后抓活的。如果目標(biāo)僥幸逃脫，用長管炮直接瞄船打，生死不論。”漁民和海盜出身的海員們，弄不懂音譯過來的洋文，稱呼卡隆炮為重炮，稱呼加農(nóng)炮為長管炮，倒也形象。(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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