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那么，如果鄙人站出來，以高出市價一成的價格吃進蘇州行會所有的生絲，各位把生絲都賣給我，常威收不到生絲，也沒法你們的不是，他背后的貴人也不好作，在商言商嘛，他們想賺銀子，總不能斷人家財路。???”

    蘇明康驚地站了起來，蘇州行會所有的生絲，還加一成吃進？

    “年輕人，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你知道蘇州一年賣給海客的生絲有多少嗎？你又知道這些生絲蘇州行會占了幾成嗎？別所有的貨，就算給你五十萬斤，你能吃得下嗎？”哪怕遭遇天災，桑葉遭蟲減產，蠶農的蠶得病大面積死亡，蘇州一年產出一百萬斤的生絲是毫無問題的，至于豐收的年份那就得將近兩百萬斤，蘇州行會手中掌握了主要渠道，每年起碼能收到七百多萬斤生絲。

    夏天南笑容不減：“蘇當家的莫急，聽我慢慢。我也沒一次付這么多現銀，而是分成若干次。一船生絲運到東瀛，起碼翻四五倍，我第一次買進五十萬斤，回來就有幾百萬兩的現銀，你我能吃下所有的貨嗎？”

    蘇明康還是不相信：“先不你能不能拿出這么多銀子，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能吃下五十萬斤生絲，等你從東瀛回來，黃花菜都涼了，我們壓這么多貨不就砸手里了？”等到第二年，新鮮的生絲出產，隔年的生絲就沒那么值錢了。

    “我還沒完，我有辦法一個月來回，你的就不是問題了。”

    “一個月來回？”蘇明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簡直是鬼神之力，已經無法用常理來形容了。

    “我知道光憑幾句話，蘇當家的不會相信。不如這樣，我明日中午在樂云樓置辦幾桌酒席，請各位行會的當家坐在一起聊聊，詳細向各位解釋，如何？”

    蘇明康低下頭想了一會，如果他的屬實，倒不失為一個一箭雙雕的辦法，一來可以讓常威知難而退，二來不僅可以避免兩成的損失，反倒可以增加一成的利潤，百利而無一害。就算他的是大話，自己也沒什么實際損失。

    “好，我答應你。明日我們樂云樓見。”

    送走夏天南后，蘇明康趕緊派人把行會的絲行東家部都請了回來。

    這些人才走不久，又被急急忙忙叫回來，都有些不解，紛紛問道：“究竟何事這般匆忙？”

    蘇明康把剛才的事情從頭到尾了一遍，然后問道：“茲事體大，我一人做不了主，還得大伙一起拿個主意。”

    鴻福絲行是蘇州排行第二的絲行，東家姓嚴，名東樓，他道：“雖然五十萬斤就是個笑話，但這人真的愿意加價一成，賣給他三、五萬斤也無妨，左右又不吃虧。”

    他的觀點和蘇明康大體一致，蘇明康點點頭，問道：“那么常威那邊？”

    嚴東樓冷冷一笑：“他要賺錢，我們就不用賺錢了嗎？一進一出三成的利，傻子都知道怎么選。到時候推到這姓夏的身上就是，就他開口要五十萬斤，我們的貨部被買斷了。姓常的要賤價強買，偏偏有傻子高價吃進，還能怪我們不成？”

    眾人紛紛點頭，你要不講規矩強買，可是架不住有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啊，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常太監再跋扈，總不能不準所有絲行賺錢，真逼急了，大伙一起來個魚死破。

    蘇明康點頭道：“既然大伙意見一致，那明日我們就去摸摸這姓夏的底。至于常威那邊，大家口徑一致，就有人愿出高價買，不是我們不愿賣給他。”

    出了蘇記的大門后，劉忍不住問道：“將軍，那個什么鎮守太監的干兒子敲絲行的竹杠，咱們干嘛要去蹚渾水啊，就不怕這人來找麻煩？再憑什么加一成價，讓那些老家伙占便宜？”

    夏天南道：“不蹚這趟渾水，就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在蘇州生絲買賣里插上一腳；不加價，就沒法打動那班老奸巨猾的老家伙，同樣的價錢，他們可以選擇賣給熟悉的海商。咱們是外來戶，在地又沒什么后臺——陳知府雖然可以從中穿針引線，但具體的生意沒法插手——不用非常手段，我們很難達到目的。至于那個叫常威的如果遷怒于我，我也不用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我的地盤又不在南直隸，不用擔心南京鎮守太監找茬，買賣做完，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那加價咱們還有的賺嗎？”

    夏天南點點頭:“肯定能賺。原我還不肯定，聽蘇老頭親口承認，我才敢下這個注。江浙的商人出海的不少，但是都是賭上了身家性命，像絲行這種暴利行業是不會冒這個險的，要是他們自產自銷，就沒我們什么事了。他們出海怕什么呢？怕遇到暴風大浪翻船，怕碰到海盜打劫，隨便哪個都是血無歸，就算能平安歸來，還有個極大的缺陷……”

    劉忍不住問道:“什么缺陷？”

    “去一趟日耗時太長了，動不動一年半載，縱使日的銀子好賺，一年最多去一兩次。”

    劉猛地一拍手:“咱們有飛剪船，一年跑十回八回的輕輕松松。”

    “所以我才敢加一成價來打動那些老家伙。”夏天南不屑地一笑，“以五十萬斤計算，就算是最好的湖絲，原價五十萬兩，加一成無非多五萬兩，轉手賣到日至少變成兩百多萬兩，這么巨大的利潤，加的那點銀子算什么？”

    劉對自家主子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么簡單的方法，卻這么有效，如此看來，吃下蘇州的生絲完不是問題，多跑幾趟就行了。

    “將軍，咱們可以依葫蘆畫瓢，把杭州的生絲也吞下來。”

    “不急，飯要一口口吃，步子太大會扯著蛋，眼下慢慢拿下蘇州市場就行了，再圖謀杭州，一來錢不夠，二來太過招搖，會讓人惦記。”

    “是是，屬下想的太簡單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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