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夢  夏天南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懊惱地：“怎么我就沒想到呢？”

    由于瓊州營在家門口擊敗并斬殺鄭芝龍深深震撼了福建人，加上臺南稅關的主管又是對福建一帶熟門熟路的鄭芝鳳，福建海商鮮有敢于逃稅的，規避納稅的都是江南的生絲或者茶葉商人。而生絲的出口幾乎部集中在日市場，日鎖國之后又只有長崎能夠自由貿易，那么，按劉所，在長崎港守株待兔，見商船就查，逃稅的江南海商一個都跑不掉。除非他們轉做茶葉或者成品絲綢制品生意，不去日，改去南洋，可是這樣一來，經過瓊州海峽時，勢必又會被博輔稅關的巡邏艦隊截獲。

    夏天南想高興，用力一揮手：“就這么干。”

    不過他唯一擔心的是長崎方面是否配合，問劉：“咱們跑到日人的地盤上查稅，是不是喧賓奪主了，日人會不會阻撓？”

    劉就精明，在日呆了幾個月已經成了半個日通，篤定地回答：“至少肥前藩不會！咱們收得是海商的稅，對日人沒有任何影響。最重要的是，日人崇尚強者，將軍一舉擊敗鄭芝龍，如今在日人心中有極高的地位，長崎到處流傳著關于將軍的傳，您已經被當地人神化了……”

    夏天南笑呵呵地：“是嗎？日人沒把我成身高丈許、三頭六臂、滿口獠牙的怪物吧？”

    “那倒沒有這么夸張。”劉正色道，“只是有一點將軍不得不防：肥前藩不干涉，不代表幕府不干涉。長崎雖在肥前藩境內，但名義上是幕府的直屬領地，也是日唯一合法的對外貿易港口，咱們動靜太大的話，心幕府插手！”

    夏天南皺眉道：“這倒也是。在別國地盤上收母國的稅，隨便放在哪個國家都是犯忌諱的事。”

    劉：“完了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要稟報將軍。屬下在長崎時，聽鍋島家的人酒后無意中透露，鄭芝龍有一個兒子在中左所一役中幸免于難，被一個日人手下救走，藏在了平戶……”

    夏天南一驚，眼睛瞇了起來，問道：“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福松……”

    “福松……鄭福松？”夏天南努力回憶了一番，好像鄭成功成年之前，有幾個名字，成為國姓爺之前，叫鄭森、字大木，封延平郡王之后，又稱鄭延平。不過按時間倒推，鄭成功攻打臺灣時是清順治十八年，彼時他年近四十，那么現在應該還是個十歲上下的孩子，福松，應該是他名。

    夏天南起身來回踱步，心中想：寧殺錯，不放過，不管這個福松是不是以后的鄭成功，既然是鄭家唯一的血脈，就必須鏟除。雖然瓊州營氣候已成，鄭成功就算是成年人也掀不起什么風浪，更何況只是個少年，但留下他總是個隱患。把未來的延平王扼殺在搖籃里，總好過將來花大精力來對付他，清廷的前車之鑒，不能重蹈覆轍。

    第二日，夏天南召集相關人員商議日的事宜。他先通報了劉所的幾項事情，然后問：“在長崎查稅勢在必行，但是日幕府的反應也要考慮；鄭家跑掉的這個孩子，現藏在平戶，你們該怎么辦？”

    司馬德伸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毫不猶豫地：“必須鏟除！”

    其余人也紛紛表態：“斬草必除根！殺了！”

    黃猛甲躍躍欲試：“黃營長砍了他老子的腦袋，我就去砍了崽子的腦袋。將軍，讓我去平戶吧！”

    夏天南伸手虛壓：“你主動請纓，精神可嘉，我會考慮的。既然這件事大家意見都一致，那就再議議查稅的事。”

    慕容龍城道：“以屬下對幕府的了解，如果堂而皇之在長崎查稅，幕府多半會覺得我們打破了原來的秩序，有可能會禁止我們這么做，不定還會驅逐我們……”

    夏天南皺眉道：“幕府素來保守，以德川家恨不得縮進烏龜殼的尿性，這么做不是不可能……”

    眾人都思索起來，該如何做，才能保證既收到稅，又不得罪幕府呢？

    唯獨威廉嚷嚷道：“我聽范博梅爾過，日人的船都是些破舊的舢板，如果生海戰，他們不堪一擊，而且6地上的岸防炮也不過是歐洲上個世紀1磅炮的水平。這樣脆弱的海防，直接動手就是，為什么要畏懼他們？”

    夏天南心中一動，既然查稅與討好幕府是對立的選擇，那么干脆玩把大的，直接用武力讓幕府屈服。日人常鄭芝龍有上洛的實力，難道完勝鄭芝龍的瓊州營就不能上洛了？19世紀，美國將軍佩里一手締造了黑船事件（注1），17世紀的瓊州營也能做到。

    打定主意后，他做出了決定：“威廉的沒錯，咱們能夠打敗鄭芝龍，可以讓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屈服，難道就奈何不了日人？派出艦隊，像恐嚇馬尼拉和巴達維亞的總督一樣，去江戶讓幕府的將軍屈服！”

    孫元化老成持重，頗為憂慮：“將軍，擅起兩國爭端，會不會被朝廷斥責？”

    夏天南不屑一笑：“手握重兵的武將，只要不造反，朝廷拉攏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斥責？再，自唐朝以來，日向來以屬國自居，現在這個弟不聽話了，教訓教訓而已，怎么能叫兩國爭端？”

    于是，一場由收稅引的武裝示威行動就這么定下來了。為了保證足額收到江南海商的商稅，瓊州營艦隊自南洋歸來后，再次出前往日，準備用武力給日人定下新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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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1853年美國海軍準將馬休·佩里以炮艦威逼日打開國門，簽訂了《日美親善條約》，也是日與西方列強簽訂的第一個不平等條約。因為當時的鐵甲軍艦為黑色，所以這次事件稱為黑船事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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