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對坐高樓,依舊是初來時“范陽樓”的那處臨窗的雅座。
白衣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透過這逐漸稀薄的霧氣,他已經能夠清楚地看見對方的面容,不像自己想的那么豐神俊朗,只有一臉遺憾,滿目滄桑。所謂的浪蕩,其實更多是對于世情的無奈吧。
不過好在,這霧氣要散了,此間事也完結了。
“你要走了?”對方的問題簡單而明了,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浪蕩客當然是希望他離開的,誰會希望天天見著一個要威脅自己兒子性命的人呢?就算浪蕩客再灑脫,也是做不到。
“也是啊,此間事已經了了,我為何還不走呢?”白衣嘆息著,就像是惋惜自己的無所事事,然后他很直接地問道,“如果我不走,你會趕我走嗎?”
浪蕩客猝不及防,但是隨即啞然失笑。他盯著面前這個可怕的少年良久,方才回答:“不會,因為你還有第四劍。”
“是啊,我還有第四劍。”白衣喃喃自語道。
是的,浪蕩客的避讓并非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他知道,面前這個少年的深不可測。明明有四式劍意,卻非要藏著掖著,硬是沒有施展出來。
孤凄寒霜的“絕仙”,他在孫伯符身上見過。
空山為陷的“陷仙”,他在龍王爺身上見過。
屠戮千里的“戮仙”,他在自己家里見過。
唯獨沒有見過的第四劍,才是面前這個少年的保命底牌,因為浪蕩客無比清楚,如果他真的對這少年出手,那么這第四劍就一定是為他準備的。
之前的三劍都帶走了人命,那么這第四劍也一定會帶走一條人命,浪蕩客不會心存僥幸,多年前的經歷就已經讓他徹底和僥幸這個詞沒了半點干系。從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經明白,一個人只有活著,才能夠擁有一切。死了的話,就什么都沒有了。
所以,浪跡了江湖多年,縱使是半步神境,浪蕩客也是無比惜命的,沒有在白衣威脅陸謙性命的那一刻出手。他心里無比清楚,面前的這個少年并沒有想要自己兒子的性命。
“你要解開這局,就必須留著謙兒的性命,那你現在留在這還有什么意義呢?”浪蕩客有些苦口婆心地勸道,“我會看著謙兒,不讓他亂來,甚至那些亂來的人,我也都會看著。你又何必滯留在這里,除非你是真的喜歡洛家那個丫頭。”
“你不是我不喜歡她嗎?”白衣忽然笑道。仇敵見面,來應該分外眼紅。他和浪蕩客卻在這里討論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確實是很可笑。
但是這又有什么辦法呢?他沒有和神境交過手,并不知道神境的底線在哪里,又不能暴露自己不死的秘密。就算他真的還有一劍保留著,也只能留著當個威懾。
“情這東西,誰能看得清。”
浪蕩客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或許很久沒有人可以和他這樣話了。這個時候,他倒是真的不急著趕走白衣了。緊繃的軀干舒展著,伸個懶腰,擺出了個頹廢的模樣,原還剩下一點兒的緊張氛圍,瞬間就消散一空了。
“你是個無情人,卻奈何對洛家的那個丫頭動了情。”
聽著浪蕩客的抱怨,白衣只是輕笑著。他沒有否認,卻也沒有肯定。人心難測,誰知道誰會愛著誰呢?不過聽著浪蕩客用青衣的唱腔唱出這一句,那種婉轉與疑惑,確實是蠻有趣的。
“我的演技很好,曾經有人這么過。但是誰假的就不能成為真的呢。”
“這世間的事,大多如此。大忠似大奸,大偽還似真。演了一輩子的人,又有誰能夠他不是人呢?”
“你我對洛家那個丫頭動了情,可是,這世上誰又能不喜歡她呢?”
“長得傾國傾城,讓人歡喜。”
“家財萬貫,還附贈半個天下的權勢。”
“自己還是絕世高手,十六歲的天人合一。”
“你到哪里去找這么好,還對你死心塌地的姑娘。這樣的好姑娘,誰能不喜歡?”
白衣半是威脅半是炫耀地出這番話,但是仔細一想,確實和他的一樣,這樣的姑娘攤上誰,誰能夠不喜歡呢。這世間的人,有誰逃得過“酒、色、財、氣”這四個字呢?
浪蕩客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他毫無形象地趴在酒桌上,一杯一杯地往自己嘴里灌著,像是要在酒桌上找回面子。雖然他不過他,但是他能夠喝光他的酒,這也算是一種勝利。
白衣卻只是笑,絲毫沒有心疼的意思。他看著一直在灌酒的浪蕩客,好心地提醒他:“其實,我在這范陽樓食宿是免的,如果你想多喝一些,我覺得你可以叫樓下的老沙過來打包,我想他應該不會拒絕。”
浪蕩客頓時僵住了,他然忘了這件事,這范陽樓是他自己的產業,他就算賭氣也只是傷害了自己而已,再沒有什么別的用處。
半晌,拂袖而去。
白衣沒有什么生氣的神色,照常喝著自己的酒,吃著面前的菜,依舊悠閑且寧靜。他在等一個人,而那個人應該已經來了。
腳步輕巧,于角落中顯現了身形,和白衣一樣年輕的公子哥坐到了自己父親原來的位置上。陸謙還是和原來一樣,謹慎并且隱忍。他早就到了,卻非要等自己父親離開,因為他誰都不相信。
“事情辦好了。”白衣依然是淡笑著問道,他無論是對陸謙還是對浪蕩客,這面上的神色都是如出一轍,沒有絲毫改變。他就這樣淡然閑適地笑著,一應情緒都只是淡然。
陸謙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我既然來了,自然就是辦妥了。你又何必還對著我假笑,這笑容真惡心。”
這樣無關緊要的厭惡,白衣根不在意。他要的不過是那個結果,既然已經得到,其他的一切都不過是過眼云煙而已。更何況,在他所有的表情之中,只有笑,是最容易的,也最不容易被人看穿。
瞪視了一會兒,陸謙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但他還是一臉厭惡地問道:“你為什么要直接過來找我呢?難道你就不怕我會陽奉陰違?就算答應了,可是面對敵人,來就不用信守承諾。”
“這些其實無所謂。”白衣給陸謙倒了一杯酒,緩緩道,“你陽奉陰違也好,真心實意也罷,對我而言,都沒有意義。其實你的這個聯盟,根算不上威脅,但是為了不讓天依擔心,我只好這么做。”
“所以我直接來找了你,因為你是這一切的核心。而我這個人,比較喜歡,直接在威脅還沒有成長的時候就扼殺掉它。當然,如果沒有扼殺掉,其實也沒有什么關系,我不相信我會比威脅成長得還要慢。”
“切,狂妄的家伙。”陸謙恨恨地啐了一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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