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焦土荒山,百丈懸空破廟。rg
跟隨著苦和尚前往他在這觀音禪院舊址之上的居所之時,白衣滿眼望去,盡是一層層不曾逸散的黑灰和迷霧,那迷霧之中能夠依稀察覺到濃重的死亡與怨憎。
這是一片凄絕怨恨的死地,除了他們兩個,無有生機。
“苦和尚,這么多年,你到底殺了多少人。”白衣頗有些感慨地道。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竟然會對苦和尚殺人這件事并沒有太過深重的感觸,或許是因為苦和尚的那句“眾生皆苦”吧。
苦和尚沒有絲毫動搖也沒有感慨,只是很平淡地回應道:“度化了一個,就有十個來尋我,度化了十個,又來了上百。循環往復,算是輪回不絕。和尚大致數過,這十年,已經度了十萬八千六百個了。當年禪院中師兄弟去往極樂世界的一千余人,來不及濟世修行,和尚替他們算是做了不少功德。”
“十萬八千嗎?也是不少了。”白衣喃喃道,他看著走在前面不言不語的苦和尚,“和尚,就這么確信那些人都去了極樂?”
“佛渡有緣人,既然他們和和尚遇上,那就是有緣。既然有緣,又如何去不得極樂世界?”苦和尚的邏輯無懈可擊,起碼在他看來,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命數,那么他所度的人必定是與極樂世界的有緣人。
看著這個執迷入魔的和尚,白衣也無法評價他的作為。世間來就不是黑白分明的,那些迷蒙變亂的人心,就是這世上最令人可怕可懼可憎的邪魔。
殺一人,度一人,在這眾生皆苦的世間,誰又能是完的謬誤呢?
“可是你殺了那么多,他們就真的能夠脫離輪回嗎?轉世而來之后,不又是一番辛苦?”白衣嘆息著問道。
和尚卻一反常態,沒有延續有問必答的習慣,他只是指了指這條山脊的上方,一間孤零零的破廟懸空而立。和尚對著破廟拜了一拜,然后回身看著白衣,執著的神色如同磨不平的頑石。
“到了。”
那間懸空的破廟就在眼前,白衣的仿佛看到一抹佛光在其中閃耀,托起了那間無所依憑的破廟。千里焦土都被濃重的怨恨所籠罩,雖然這怨氣對于白衣沒有太大的影響,可是他也能夠看得出來,這些怨氣對于破廟之中的佛光的避讓。
廟是否有佛呢?
既然有佛光,想來應該也是有佛的,起碼曾經有過。
“和尚心虛了?”白衣看著渾身不自在的苦和尚,頓時有些興趣。他看見佛光溫和如滿月浮光,但是映照在苦和尚身上卻好比最刺裂的刀刃。雖然和尚沒有吐出半個“痛”字,但是想來這種萬刃加身的痛苦也一定是不好受的。
細細想著,白衣自覺沒有信心扛過這樣的痛苦,那么到底是怎樣的故事和執著讓這和尚在這里住了這么多年呢?放下屠刀是佛,拿起屠刀也是佛,但是怨氣終究是不能騙人的。
這和尚心里想必也是清楚的,但是他就是不。佛法要人解脫,他就真的幫人解脫,佛法教人放下,可是他心里是一千一萬個放不下。
他還記得那些活生生被燒死的師兄弟的數目,自然一直也沒有將這份滔天的仇恨就此淡忘。也許苦和尚亂殺人,也不僅僅是因為他要幫人解脫,更是擔心那些被他一個個殺死的盜匪有一天又輪回吧。
有時候,人是會遷怒的生物,也是最擅長欺騙自己的生物。白衣如是想著,卻現在這佛光的映照之下,自己身上也是淡淡浮動著血色的光華。
“和尚,這佛光究竟是誰的?”白衣無視了苦和尚身上那些或深或淺的傷痕,淡淡問道。既然苦和尚自己都沒有半反應,那么他又何必在意,他來這里又不是真的來幫這和尚的。
微微睜眼,無視了自己眼角撕裂而滴下的血淚,和尚單手合十:“是和尚師兄的,師兄終究沒有被那個人害死,最終在那片火海中圓寂,就留下了這舍利和這間破廟。這些年,那么多人來尋和尚,也不僅僅是為了報仇,更多的是聽聞和尚這里有至寶袈裟和舍利。”
白衣瞥了瞥嘴,他哪里不知道和尚的心思,這和尚又不是傻子,袈裟和舍利的消息明顯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為的就是引人過來尋他。
“你這和尚真不老實,難怪這佛光這么傷你。瞧瞧,這滿身的血流的,我就怎么最開始見你的時候,你是那么邋遢的樣子。”
苦和尚聽了也不反駁,只是在那張傷痕縱橫的苦臉,露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似乎只有在這個地方,和尚才會不覺得苦,才會笑得出來。
“施主不也是不老實,明明都記得,還騙和尚自己失憶了。”
“切,賊禿驢。真是不賊不禿。”白衣啐了一口,也沒有否認。既然和尚把他帶到了這里,自然是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偽裝是虛假的。畢竟佛光之下映徹心性,自己周身那些淡淡的血色光華,就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這和尚的好聽,要帶自己來他住的地方細,實際上也只是為了驗證他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真沒有想到,這和尚看似無腦殺人,執迷入魔,實際上心思細膩如,心機很深。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還拉我來這里做什么。就算我打不過你,可是在這佛光的壓制下,我要跑,你也追不上。”白衣動了動自己的手腳,表示自己有至寶護身,完不怕佛光壓制。
苦和尚卻沒有像之前一樣直接動手,而是打跌坐下。隨著和尚開始誦念心經,周圍黑灰的迷霧漸漸被逼退,就算佛光也無法穿透和尚那好比純金鑄就的一丈赤色金身。這金身漆畫斑駁,卻透著一股子邪異的赤色,讓白衣想到以往聽過的濕婆神話,殺戮者亦可成為神佛。所謂的解脫,無論是毀滅還是救贖,其實都是一個道理。
“佛解脫,和尚也想解脫,可是和尚不得解脫,還希望施主幫幫和尚。”
苦和尚終于道明了自己的意思,他其實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將那些事情告訴別人,他只是累了,只是想要死去,只是想要一個解脫。
“就算想要解脫,也不肯放下嗎?”白衣有些嗤笑,可是這種執迷又讓他笑不出來。這和尚身上有他自己的縮影,他又何嘗不想真的將一切都放下,可是總有些事不能放,也放不下。
“可我還是想聽故事。”白衣像個耍賴的孩,也和和尚一樣坐下,“反正你又不想殺我,我就算不動手,你又能怎么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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