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此言，眾人面色皆是一沉。不論如何，內(nèi)心深處的秘密被人探知了去，心里無論如何也不會好受的。

    而約阿希姆就不一樣了。通過「魔眼」給他帶來的特殊能力，他從約修亞和艾絲蒂爾的腦海中得知了一位「教授」的存在。此前他只是對于在利貝爾發(fā)生的故事有所耳聞，但是約修亞和艾絲蒂爾這兩名親歷者的記憶，在向他明明白白地講述著一切。

    “唔……真是可惜，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和那位「白面」說不定會有著不得了的共鳴呢。”看得出來，約阿希姆是真的覺得相當可惜，“他的那套理論盡管有些偏執(zhí)……卻足夠讓人提得起興趣呢。”

    “可他死在我的面前了呀。”海利加聳了聳肩，“自不量力想要掌控超過自己能力范圍的力量，還想要利用至寶來實現(xiàn)他那渺小可憐的理想……最后也就只能落得個被人刺穿喉嚨，一無所有地死去的結局。”

    “唔……這就更讓人吃驚了。”循聲，約阿希姆把眼神轉向海利加，后者幾乎沒怎么受到「魔眼」的影響，而且就連想要讀取的記憶，似乎也被抹上了一層面紗，“你……到底是怎么……”

    “你的小把戲盡管使出來。你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了……再不拿出點殺手锏的話，馬上就會死掉的喲。”海利加能夠看得出來約阿希姆已經(jīng)是江郎才盡了。自從魔眼出現(xiàn)在半空中，雖然把艾絲蒂爾他們和支援科的四人組牢牢束縛，但是與此同時，那些被操控了的黑手黨和幾臺依舊殘存的古代魔導兵器已經(jīng)因為失去了約阿希姆的指揮而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哼，不用你說我也會用的。我這最后的王牌！”說著，約阿希姆從懷里掏出一個小藥瓶，“這才是「真知」的完成品——”

    “這不是那天你在醫(yī)院拿出來的——”海利加認出了那個瓶子當中殘余的淡紅，那天約阿希姆以醫(yī)院眾人為威脅，強行逃走之時，曾經(jīng)幾乎喝下這和情報中完全不同的紅色藥片，然而如今那個小瓶子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怎么是空的……”

    “就在前幾分鐘它還是裝滿了的……”伴隨著約阿希姆有些癲狂的聲音，他的整個身體忽然開始發(fā)生了極大規(guī)模的變異，空前的瘴氣充斥著整個空間，“剛才支援科的小兔崽子襲擊我之后……我就依靠著漫天的煙霧和瘴氣掩護，偷偷服下了藥物啊！”

    “被算計了……”羅伊德大驚。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再次反應。在瘴氣充盈的同時，一種詭異的壓迫感再次重現(xiàn)——伴隨著一陣詭異的哀號，約阿希姆從還算正常的人體變成了一個怪物。原本保養(yǎng)良好的手指變成了能夠撕碎筋石的利爪，胸口和后背處生出了數(shù)條形態(tài)詭異的短翅，頭上是碩大的獨角，雙眼中散發(fā)著一股狂氣的猩紅。這姿態(tài)，恐怕已經(jīng)和傳說中的惡魔差別無二。

    青紫色的身體肆意地舒展著，就像是剛出牢籠的猛獸在試探自己的身體。伴隨著它的動作，在仍未消散的「魔眼」的配合下，一股精神波動再次襲來，伴隨著靈壓呼嘯而來。

    “哈哈……感覺真好，現(xiàn)在的我才真正領悟到世界的真實……”發(fā)聲器官已經(jīng)完全變異，約阿希姆用含糊不清的語氣，表達著自己的喜悅，“人類的極限……琪雅大人失蹤的真相……克洛斯貝爾和埃雷波尼亞帝國的命運……全部都……”

    “我還挺好奇的，埃雷波尼亞帝國未來的命運是什么？”海利加死死盯著已經(jīng)魔人化了的約阿希姆，內(nèi)心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如今的約阿希姆展現(xiàn)出的所謂「靈壓」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存在，雖然比不上懷斯曼和輝之環(huán)融合之時，但至少在純粹的力量級上已經(jīng)相差無幾。再加上如今這復雜的地形偏偏又是對這頭野獸來說的主場優(yōu)勢——天時地利人和，自己這邊可以說是沒占什么便宜了。

    “哈……攪亂一切布置的你……原來是來自異世界的外來力量融合嗎。”魔人約阿希姆撇了海利加一眼，“聽不懂的語言……看不懂的文字……難怪無跡可尋。”

    “這家伙……”海利加心下一沉，這種狀態(tài)下的約阿希姆，居然能夠窺視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記憶？當下又提高了幾分警惕。

    “無妨……無妨。”即使是已經(jīng)不成人形，約阿希姆語氣中的那份狂傲和憤怒，海利加還是能夠聽得出來，“你就帶著你的秘密……一起進墳墓吧！”

    約阿希姆的利爪，以一個極其驚人的速度和力量，捏向站在原地的海利加。速度之快，動作之猛，讓沒有戰(zhàn)斗能力的緹歐和艾莉幾乎驚呼出聲——在她們眼里，那樣的動作速率，基本是沒辦法反應才對。

    然而羅伊德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蘭迪和艾絲蒂爾、約修亞更是在那一瞬間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下一刻，這份同伴們的反應得到了解答：那熟悉的金色光焰，再一次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在察覺到約阿希姆動作的前一秒，海利加就毫不猶豫地展開了「龍之形態(tài)」——原本以為可以輕松拿下的對手，沒想到卻變成了這樣驚人的家伙。「魔眼」自不用說，就連海利加那自認為不會被人看破的記憶，都被那家伙知道了部分。

    這樣的存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很危險的。終于認清了這一點的海利加，總算是拿出了點真正的力量來和約阿希姆對抗。

    纏繞在巨手上的瘴氣，在金色光焰的燒蝕下化為虛無，而那一掌也被海利加十分干脆地一腳順勢踹開，發(fā)出「轟」的一聲巨響。

    下一秒，一抹幽藍在飛揚的塵土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海利加極速地追擊到約阿希姆那伸出的巨手邊，順勢就是一抹——

    “沒有效果……”這也難怪，在魔人化之后，約阿希姆的皮膚已經(jīng)變成了某種硬質的外殼。平日里寒霜的斗氣能夠輕而易舉地凍住人體的血脈，從而阻礙實力者斗氣的流通。沒了斗氣的保護，人類的身軀就像是可以輕易切開的豆腐一般。即使是面對金屬制品的戰(zhàn)車，極寒情況下導致的金屬性質改變也能夠讓動力機關被一下子切斷才是。但是約阿希姆這如今已經(jīng)不知道是什么構成的皮膚，已經(jīng)能夠輕松地防住這樣一擊。

    “吼！”雖然并未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但那份打擊感，魔人可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他憤怒地大吼一聲，五指并攏，想要捏住海利加。

    海利加也不含糊。既然「寒裂」用處不大，那不用武器又能如何？一手將劍刃掛回腰間，另一只手上，龐大的魔能已經(jīng)開始凝聚。既然來自雪喉的冰雪對他不起作用，那來自地獄的赤炎呢？

    青色和紅色的兩道魔能被一同釋放，如同配合默契的武者，一點點撕開了約阿希姆的手部皮膚。青色的電弧讓約阿希姆的整只手臂都在劈啪作響，伴隨著高壓電的輸入，那看起來無比堅硬的皮膚被一點點撕開，露出里面似乎還在攢動的著肉芽。隨后，火焰來臨，將那一片蠢蠢欲動的身體組織燒成一片焦黑。

    魔人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尖叫，猛然抽回了手臂。被燒蝕的傷口，外層的焦炭被一點點脫落下去，而那觸目驚心的燒傷也已經(jīng)被剛才所見到的肉芽覆蓋。

    “有戲。”海利加眼前一亮，魔能還是能夠對約阿希姆造成傷害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當機立斷，海利加一個縱躍，跳到了一處稍高的平臺上，隨后雙手掐決，嘴里念念有詞。伴隨著他的動作，一個個充盈著魔能，閃著亮光的法陣在空中形成——緊接著，便是由閃電鏈和火焰球組成的奏鳴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已經(jīng)魔人化了的約阿希姆。

    瞬間，空氣似乎都沸騰了起來——在連續(xù)不斷的魔能打擊下，即使是服用了「真知」的約阿希姆，此時此刻也只能抱起頭來，龜縮防守。與此同時，他不得不操控著瘴氣，把所有的力量都轉化到背部的防御層上，從而苦苦支撐，等著少年能量用盡的時刻。

    就在這個過程中，戰(zhàn)局產(chǎn)生了另外一些微妙的變化。由于不得不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和海利加對抗上，約阿希姆的「魔眼」已經(jīng)無力維持，因此支援科的眾人和游擊士二人組早已恢復了正常的行動能力。但是與此同時，由于約阿希姆降臨帶來的巨大「靈壓」，讓整個空間內(nèi)的能量輻動大幅增加，那些剛剛才因為失去了同約阿希姆精神鏈接而癱軟在原地的「魯巴徹」成員，也開始慢慢行動了。不過由于缺乏統(tǒng)一指揮，只是憑借著本能在行事，他們的力量也弱了不少——雖然還是不太好對付。

    不需要語言述說，也不用額外的交流。在海利加全力以赴對陣魔人約阿希姆時，這些同伴們就成為了他最堅實的后盾。艾絲蒂爾的長棍揮舞，約修亞的雙刀閃爍——兩人秉持著游擊士的理念，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不殺害任何生命——即使經(jīng)歷過這樣的「污染」后，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無法再變回正常的人類。

    “我們也不能輸。”見狀，羅伊德大手一揮，帶領同伴們加入了兩名游擊士的行列。揮舞著雙拐的羅伊德就像一道銅墻鐵壁，牢牢地纏住了數(shù)名黑手黨，利用羅伊德的精準牽制，艾莉得以把昏睡彈精準地打入每個人的要害部位。雖然「真知」阻隔了大部分藥效，但這些人的行動仍然進一步地遲緩，從而能夠讓同伴們更加輕易地找到他們的弱點。

    “他們這樣子，已經(jīng)……”蘭迪本能地揮舞著斧槍，利刃幾乎已經(jīng)要撕裂一名黑手黨成員的脖子，但是看著同伴們的動作，又生生地停下手來。

    “等約阿希姆被打敗……說不定還有希望。”緹歐還抱有著最后一絲希翼，曾經(jīng)作為「真知」受害者的她，不希望這些人再受到這樣的傷害……哪怕他們是窮兇極惡的黑手黨。面對這樣的緹歐，蘭迪也只能苦笑一聲，把攻擊的部位換成了不殺人的斧背。

    “可惡……可惡！”魔人約阿希姆發(fā)出一聲聲憤怒的大吼，但是他卻對此無能為力。鋪天蓋地的彈幕如同一道道審判的咒文，將約阿希姆牢牢地黏在地上，喘不過氣。而從背后傳來的陣陣劇痛，也讓他有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這樣下去，會被耗死。約阿希姆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了這樣一條結論。這是「輝之環(huán)」都要退讓三分的力量——即使那時候他有兩名高手和神秘法杖相助，那也是在正面對決中，憑借力量的強度，強行擊破了「天使」形態(tài)的懷斯曼。如今自己和懷斯曼當時的差距，顯然是要大于那兩名高超實力者的。不拼一把是不行的了——即使希望渺茫，也只能這么做了。

    此時此刻的約阿希姆，終于從「真知」的強大力量中稍稍清醒過來，開始認真地思考兩者的差距，同時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動作是否太過輕率。如果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并且他注定會和自己為敵的話……如果自己能夠早點知道這強大力量，從而做出對應的解決措施的話……

    結果恐怕會完全不同吧……即使通過「真知」提供的未來視，自己已經(jīng)清楚地預知到了「一切的結局」……但是現(xiàn)在想想，那些結局……似乎并沒有任何地方，體現(xiàn)出這位少年的存在感才是。

    一個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就這樣輕而易舉地破壞了自己苦心經(jīng)營了這么多年的事情。

    還有那個人……那個實際上在暗中操控著自己的女人……

    等到一切結束之后——自己恐怕是沒有機會，找到她討要個說法了……不，不如說……自己根本就不會意識到，自己會以「質問」的態(tài)度去找到她的存在——

    在海利加詭異的目光中，約阿希姆居然就這樣頂著槍林彈雨——強行地站起身來。

    隨后——漫天的瘴氣，在約阿希姆的動作下忽然下沉。

    與此同時，約阿希姆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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