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雙方正式落座。

    氣氛陡然嚴肅起來，志得意滿的魯毅智首先開口道：“感謝華夏吳及貴方、臺聯電曹總，為達成本次談判所給與的支持和幫助。在談判開始，我很期待最終能有個雙贏的結果。”

    會議的翻譯官，現場進行同聲傳譯。

    其實即便是沒有翻譯，吳濤這邊大部分參會的人，也都能夠聽懂，以及流暢交流。

    隨即魯毅智談到對如今天芯科技和臺聯電合作的90nm制程芯片生產線項目進展，表示感興趣。

    于是以倪院士和胡博為主，楊式寧為輔的骨干，和AMD方面的技術團隊進行了充分的交流。

    交流過程很愉快，而且每每讓AMD方面感到驚喜意外。

    當然在涉密尺度上，兩位老專家始終把握的很好，點到為止的火候，也都能恰到好處地撩起AMD技術團隊的興趣。

    這其中，吳濤并不參與，并且樂得落個輕松自在。

    喝著自己的咖啡，偶爾和身邊的柳大秘書長交換點看法，處理點急情急事。

    一上午的功夫，雙方進行了深入而廣泛的技術交流后，下午關于合作的談判話題，才終于擺到桌面上來。

    不出意外的是，AMD方面果然提出了，打算和天芯科技、臺聯電合作建廠建生產線的意愿，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將這一決定將成為未來十年內的發展戰略。

    這一下子就把本次合作談判的高度，無限拔高了。

    吳濤這邊幾方力量都很欣喜，尤其是臺聯電的曹一成，更是激動萬分。

    挖了臺積電張忠謀那么多年墻角，而今終于有了松動的跡象了。

    此事，當浮一大白！

    然而接下來魯毅智話鋒一轉，“鑒于此戰略對于AMD公司的重要意義，我們希望貴方能夠到國外建廠，或者直接到美國本土建廠。”

    “……這方面，我們相信華夏吳的國際市場拓展能力，我們也很期待雙方能在國際市場上攜手并肩，創造出新的市場奇跡。”

    此話一出，曹一成心里一突，下意識就覺得這事有點麻煩。

    于是所有人都不說話了，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到正在喝咖啡的吳濤身上。

    吳濤喝了口咖啡，不緊不慢地放下杯子道：“我很遺憾，這不可能！”

    果然魯毅智方面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唯有桑德斯還沉得住氣，凜著臉色一言不發。

    見狀曹一成頓時急了，不停地隔著好幾個人沖吳濤使眼色。

    畢竟這語氣太生硬霸道了，萬一把人懟回去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倪光南院士倒是眼觀鼻、鼻觀心，不管是臉上還是心理都一點波動都沒有。

    他知道自家老板硬氣，而且必有硬氣的理由。

    對于胡正敏和楊士寧來說，這樣的硬懟，在國際事務談判中，實在不算什么。

    以往在會議室里吵起來的都有，現在這態勢，還早的很呢。

    果然，吳濤敲了敲桌面續道：“恕我直言，魯毅智先生，貴公司選擇在國際市場，甚至是美國市場上和英特爾直接抗衡競爭，我覺得，并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如果貴方團隊認識不到這一點，我們甚至愿意放棄本次合作的機會。”

    “……因為我們不想成為你們雙方競爭的炮灰和代價！”

    話音剛落，魯毅智便蹭地站起來道，“吳，這么多年來，AMD一直是Intel全球市場的有力競爭者，我想這是不爭的事實。”

    沖突一觸即發，嚇得翻譯官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傳譯了。

    曹一成仰面看天花板，似乎已經放棄治療了。

    片刻后，直到魯毅智的氣勢弱下來，吳濤這才慢條斯理地道：“魯毅智，過去的確是這樣，我不否認。但是未來如果AMD還這么做的話，遲早會被英特爾遠遠甩在身后。”

    “……而如果貴公司不能改變這一局面，我想我們也不愿意和這樣的公司合作。不是么？”

    魯毅智頹然坐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吳濤說得沒錯。

    如果AMD仍舊只是在新制程上搶占先機，而在市場策略上不作出任何改變，這樣的優勢并不能保持長久。

    就像是過去那么多年里，AMD也曾經在某代產品上超越對手。

    但是最終，都被反應過來的英特爾壓在身下狠狠地摩擦。

    這樣的局面，實在是令人太不堪回首了。

    “好吧，”一直沒有說話的桑德斯終于發生了，“魯，或許我們應該聽聽華夏吳的高見。畢竟他是國際上著名的投資專家，而且若不是為了我們好，他大概不會表現得如此誠實直白。”

    魯毅智沒有說話，表示默認。

    桑德斯回過頭來，老臉上笑容可掬道：“尊敬的吳，依你看，AMD應該做出怎樣的改變才能更好地應對未來的英特爾競爭？或者說，你是否可以把你的華夏半導體產業戰略經驗，分享給我們？”

    這樣的態度就對了嘛！

    吳濤喝光杯中的咖啡道：“這事說起來也簡單，桑德斯先生。”

    “……貴公司的產品在長期和英特爾的競爭中，一直處于價格的低端。我想這里，AMD一定有自身的獨特考慮。”

    “……未來不管是桌面級PC芯片，還是移動端芯片，華夏市場都將擁有極大的市場潛力。而華夏半導體產業的自主化，也是源于這一旺盛的需求和潛力。”

    “……那么對于AMD公司來說，如果能夠將生產線定在華夏境內，并且將華夏市場作為未來市場戰略的重心。”

    “……這樣一方面，可以大大節省貴公司產品到市場的流通成本；另一方面，新市場的開拓，很可能為AMD的技術研發，注入新的活力。”

    “……華夏有句古話，叫做：窮則變，變則通。桑德斯先生，魯毅智先生，我的言盡于此，希望對你們有所幫助。”

    短暫的沉寂之后，會議室里一下子熱鬧地議論起來。

    明明是很顯而易見的道理，從華夏吳的嘴里說出來，就是那么令人信服。

    而且選擇在華夏生產，的確能夠節省一大筆成本，轉化到市場上來所形成的優勢，足以對產品競爭帶來決定性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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