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羽看著幾人走脫心有不甘,就像追過去一洗剛才之辱。rg
熊荊看著他們出艙,好一會才松了口氣——他非常擔心兩人會將他擄走作為貼身人質,可能是以為自己是趙人,又是獨自一人出城,這才信守諾言,大膽上岸,瀟灑而去。
“私出學宮已違宮律,告之于令尹違律之事滿城皆知,大王必責于殿下。”葛搶在前面話。大王有恙,壽郢形勢愈惡,現(xiàn)在熊荊新造了一水車。其他人或許不知水車的重要,他卻知道上田和下田的一個最基判斷就是能否灌溉。水車功效十倍于桔槔,水車一出,無數(shù)下田變作上田,那時舉國大悅,大王不定真立熊荊為太子,所以在此之前千萬不可節(jié)外生枝。
“殿下,兩人相貌老仆已銘記在心,他日……”葛又開始勸熊荊。
“他們是什么人?”熊荊一臉平靜。
“此為游俠。行義舉、鏟不平,劫權貴、濟貧賤。”葛如實相答。
“楚國游俠多嗎?”熊荊再問,他對游俠沒有惡感反而有好感,只是這種好感讓現(xiàn)在的他別扭難受。他們搶的對吧,自己太賤;他們搶的不對吧,自己是王子,不搶你搶誰?
“不多。”葛道。“游俠以韓國為最,魏國次之,趙齊再次之,燕楚最少,秦不見。”
“為何如此?”熊荊追問,“剛才……不是齊趙多劍客嗎?”
見熊荊沒有把馬上報復的意思,葛放下了心。“秦國公族權貴富人幾無,民以吏為師,又遍行苛法,行俠即謀反,故不見游俠;齊趙多劍客,然齊趙劍客不為權貴之客,即為韓魏之俠;韓魏人多地狹,又道通天下,商賈如云,其富貴者驕,貧賤者眾,是故多俠士;楚人稀而地廣,縣尹封君權重,民好淫祠,不受其利其勢難大,故游俠最少。”
葛娓娓而談,表面上的是游俠,實際上的是各國政治生態(tài)。聽他楚國‘民好淫祠,不受其利其勢難大’,熊荊不由笑了,道:“剛才那人可是把我的佩玉死死揣入懷中的。”
“攫金之人列國皆有,不足為奇。善去惡來數(shù)年來皆在陳蔡,出現(xiàn)在郢都還屬首次。”葛道。
“殿下:兩人用的乃是墨家劍式,所持之劍長而多棱,應是秦劍。”青翰舟行遠,既然熊荊沒有下令追殺,羽和禽只好立在一旁。葛提起剛才兩人,禽這才了一句。
羽身形挺拔,儀表頗佳,禽卻其貌不揚,看上去像個農夫。熊荊好奇相問:“他們是秦人?”
“稟殿下:兩人乃齊人。”羽吐了口氣,看來這仇真的要他日再報了。
“既是齊人,又為何用秦劍,還用什么墨家劍式?”少年時熊荊沉迷武俠,墨家他知道,可墨家劍式……,這是尋秦記嗎?
“臣不知,請殿下責罰。”羽和禽跪了下來,“臣亦未盡守衛(wèi)之職……”羽頓首道,無比自責。
“起來!”熊荊聲音有些高,“郢都之內,暴徒持劍橫行,此城尹失職,與你等何干;再,我又沒有少一根汗毛。你現(xiàn)在就跟上去,切記,只可跟蹤不可強取。”
“唯!”葛有些疑惑,羽抬頭見熊荊正瞪著自己,也不得不應了一句,隨后揖別登岸。
一路無話,熊荊回到學宮時,才知道紀陵君找了自己幾次。舊郢的另一個稱呼叫做紀南城,紀陵就是紀南城外歷代王族、公族專用的陵園。與其他西地封君一樣,紀陵君從一開始就支持熊荊為太子。熊荊日后若即位為王,春申君的門客勢力將會遭到最有力的遏制,各地縣尹也可能撤換——到底,支持誰上臺是一筆生意。
雖然不想為王,熊荊還是很清楚自己在權力斗爭中的位置。如果以他熟悉的近代史來打比方,他是站在腐朽的、落后的、反動的守舊勢力這一邊的,而春申君與其門客則代表了新生的、先進的、進步的改革勢力。他們比守舊派更清晰的看到天下大勢,也更了解楚國的頑疾所在
——這個時代沒有報紙,但學宮每隔幾天就會有辯論會。不是后世辯論賽那種對辯,是報告會性質的演,其中多數(shù)是抨擊國內政治、鼓吹自己解決之道的。熊荊聽過兩次,大致能判斷出各自的政治立場,也由此明白了自己所屬的政治派系,他倒樂見楚王立熊悍為太子,然后他二十歲行完冠禮搬到我阝陵,在那里,只要不圖謀奪位,郢都的人不會管他。
“荊王子似不欲為大子?”樹欲靜而風不止,熊荊有熊荊的想法,封君們也有封君們的企圖。學宮藏書館深處,紀陵君正在向鹖冠子報怨自己的發(fā)現(xiàn)。
“子琪何出此言?”鹖冠子跪坐于席,對紀陵君之言只是笑笑。
“大王體有恙,荊王子何不趁機進宮問安,怎可讓王子悍獨享君寵。”紀陵君道。“荊王子生而知之,熟知各大洲之地理風物,何不進獻地圖于大王,再請大王大建舟師,盡取東洲之三谷、西洲之龍馬,南洲之金石?如此可豐我高府、強我楚軍、富我萬民也。”
紀陵君著著就開始激動,他起而跪立道:“令尹寵信外人,置楚國社稷于不顧,真若立王子悍為大子,楚國必亡。”
紀陵君的激動鹖冠子不以為意,依舊仙風道風的模樣。見他如此,紀陵君再道:“君作鹖冠子六十卷,不求大行于世寧愿它毀于蟲土?”
紀陵君這次終于觸到了鹖冠子的痛處,鹖冠子表情不變,口中卻道:“子琪怎知日后王子悍為王,我所著六十卷定毀于蟲土?”
“春申君門客如云,又禮遇荀子,三請其入楚,兩命其為蘭陵令,又建蘭陵學宮。若王子悍為大王,必倡荀子之學。怎會倡君之學問?”一提荀況,鹖冠子神情就變得凝重,紀陵君笑了。“荊王子聰慧,君何不收起為徒?”
“……”看著紀陵君嘴角的笑意,鹖冠子欲言又止。確如他所,王子悍他日若真的即位為王,在春申君的影響下,行的必是荀子之學。兩個耄耋年紀的老人,生平都希望一展所學,所不同的是,荀子寄希望于秦趙,鹖冠子只屬意于楚,但事到如今,兩個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楚國下代國君。春申君王子悍已經(jīng)被荀子搶先,還有些許希望的則是王子荊。可惜,王子荊生而知之,雖對鹖冠子行弟子禮,卻絲毫沒有拜師學習的意思。
紀陵君不明白鹖冠子待價而沽的作態(tài),他直言道:“君不收荊王子為徒,寧一身所學赴之黃泉,可有想過門下弟子?”
“子荊生而知之,何須拜師?”鹖冠子反問。
“君是楚國之寶。所著六十卷皆為強國富民之策,不讓呂氏之春秋。荊王子……”紀陵君言道于此忽然明白了鹖冠子態(tài)度為何如此——荊王子未曾過要拜師學藝。他當即揖禮道:“子琪自薦,愿荊王子拜君為師。”
紀陵君罷便起身要去找熊荊,鹖冠子卻道:“慢!”
“君欲何為?!”紀陵君轉頭看向他,滿是疑惑。
“請將此卷交與子荊。”鹖冠子拿起身邊一個早被錦帛包好的書簡,遞給紀陵君的時候又交代道:“勿言是我所著。”
“諾。”紀陵君淺笑,他沒想到鹖冠子八十多歲的人還要匿名投書。
“王……”晚上,鹖冠子那個書簡攤在熊荊的書幾上,在紀陵君的贊美和期盼中,熊荊開始讀第一句,可惜,讀到第二個字他就不認得了。
“此何字?”熊荊不怕丟臉,不懂就要問嘛,紀陵君卻面紅耳赤——他也不認得。
“伯虎,此何字?”王子身邊自然有伴讀的豎子,名叫唐伯虎。
“稟殿下,此鈇(fu)字,乃鍘草之刀。”唐伯虎看罷相答,畢恭畢敬。
“王鈇非一世之器者,厚德…隆俊也。道凡四…稽: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四曰命。權人有五至:一曰伯己,二曰什己,三曰…若己,四曰廝役,五曰……徒隸……”第一段終于絆絆磕磕的讀完了,有些意思熊荊明白,有些意思熊荊不明白。他繼續(xù)往下讀,因為生字太多,讀的聲音很,一些不認得的基就略過。
見熊荊的目光看完最后一支竹簡,紀陵君著急問道:“子荊以為如何?”
“不如何。”有些字雖然不認識,可文章大意熊荊還是清楚的:這是一篇政論文,的是為君之道,認為為君最重要的是博選賢圣。怎么博選賢圣呢?權以五至,就是一曰伯己,二曰什己,三曰…若己,四曰廝役,五曰徒隸,把人才找出來。
聽聞熊荊如此評價,紀陵君臉上有些發(fā)窘,之前他可是把文章吹的天花亂墜,此策天下少有,沒想到熊荊根就看不上。“與其選材,不如鑄才。”熊荊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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