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子以鑄劍師為學(xué)友，雖然是謙虛之言，可尊卑有別，讓工尹刀、蔡豹等人心生不安，好在歐丑拒不受學(xué)友之稱，只以主仆之禮相敬，這才讓他們稍稍放心。rg

    鑄劍工棚過去，一行人又轉(zhuǎn)回到木作區(qū)，熊荊沒有回之前那個工棚，而是往里深入木作區(qū)之內(nèi)。參觀之后，這才看見多數(shù)工棚并未開工，工棚里木料堆砌在一邊，造船廠送來的零件樣品放在地上，加工好的零件成品寥寥無幾，匠人也不見蹤影。

    遇見歐丑的喜悅逐漸化為凝重，熊荊問道：“匠作何在？”

    “稟殿下：已過懸車，匠作故多散去。”工尹刀沒有答話，是一個工師答的。按楚國時制，一日有十六個時辰，懸車大概是下午五六點。

    “是是，殿下。已過懸車，匠作散了。”工尹刀立即附和，不想熊荊繼續(xù)前行，然后走進最里側(cè)的一個工棚。這里的匠人不是寥寥無幾，而是人滿為患。貴人們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工匠們震驚的忘了行禮。

    “拜見貴人，拜見大夫、工師。”錯愕一會，人群中出來一個年老的匠作，帶著眾人行禮。

    歐丑的話熊荊聽不懂，匠作的話熊荊居然也聽不懂，他問蔡豹道，“他們是楚人？”

    “正是楚人。”蔡豹點頭，他著甲攜劍，在人群中顯得突兀。

    “的是楚語？”熊荊再問。他不明白，楚人的話他怎么還是聽不懂。

    “正是楚語。”蔡豹在此點頭，他明白熊荊的疑惑，解釋道：“宮中所言，皆是雅言，雅言者，中國之言也，非我楚國之語。”

    這個時代的中國是指中原地區(qū)，楚國地處南荒，一般不認為是中國。這些是學(xué)宮時熊荊已經(jīng)知道的，讓他想不到的是：楚國王宮的是中原話，而不是國族語言。

    工尹刀、公輸班以為熊荊會大怒，沒想到他卻問起了楚語雅言，等熊荊問完，他還是沒有話，只是走過人群，從水車之旁、木屑之中的零件堆里拿起一個零件。這是水車上的葉板，長方形，內(nèi)厚外薄，中間有一方孔，木鏈條穿孔而過，連接成串。

    “尺寸對嗎？”熊荊把葉板遞給少鹽，他想看看工匠們加工的精度是否能達到零件互換。

    “稟殿下，然無誤。”葉板是水車最多的零件，與鏈條、轉(zhuǎn)輪一起，是水車精度要求最高的零件。少鹽隨身帶著一塊葉板的樣品，對比之后發(fā)現(xiàn)并無誤差。

    流水制造的核心在于零件互換，各個零件一次成型，不必裝配的時候再敲敲打打，或鋸或削，浪費工時。聽聞少鹽零件然無誤，熊荊這才點頭對眾人話：“七八月間田畝有旱，農(nóng)人焦渴，兩萬部水車務(wù)必于八月前造好運至國城邑，不可再晚。流水之法乃求水車速造，以濟田畝，你等身為造府匠人，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卻以不可勒名之故而拒流水之法，置庶民旱田于不顧，其罪可殺。”

    熊荊帶著的東宮甲士持戟而立，威武不凡，熊荊之語在工師的翻譯后，匠人聽后面有愧色，最后聽聞‘其罪可殺’，愧色化作惶恐。殺工匠之事各國都有，但東遷之后為招募各國工匠，楚國對工匠最善。熊荊殺，大家這才想起貴人要殺自己確實名正言順。

    熊荊完就不話了，轉(zhuǎn)而打量眾人，故意冷清場面讓他們感受恐懼。匠作們垂頭低眉，眼睛緊緊盯著甲士的皮屢，生怕他們會過來把自己拖出去殺了。

    好一會，熊荊才道：“自今日起至八月終，木作區(qū)由不佞接管。公輸大夫……”

    “臣在。”誰也沒想到熊荊會宣布接管木作區(qū)，公輸班愣神后才朗聲答應(yīng)。

    “少鹽？”熊荊再道。

    “仆在。”少鹽也出來了。

    “流水之法可大可。既然大流水線不可勒名，便改作流水線。或以四十人、五十人為一隊，或以七十人、八十人為一隊，總之以便于協(xié)作、場地合理為要。如此一隊一線、每線皆可勒名。少鹽確定每對人數(shù)，公輸大夫分配人員場地，此事三日內(nèi)完成。”

    “唯。”兩人躬身答應(yīng)。大流水線改流水線，少鹽懂其中的道理，公輸班只是分配人員，并不難辦。至于勒名，熊荊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大匠都是有徒弟幫手的，少則十幾人，多則二三十人，一萬多人這樣分配下來，絕大多數(shù)工匠還是能勒名其上的。

    “制造之法，首在精度，次在效率，精度效率都靠管理。”熊荊再道。“蔡豹？”

    “臣在。”蔡豹沒想到熊荊會叫自己，很高興的答應(yīng)。

    “明日起派三卒甲士來此……”熊荊話還沒完便有人驚呼，工尹刀、公輸班也嚇了一跳。“明日起，木作區(qū)由少鹽權(quán)管理，公輸大夫協(xié)助。凡有不服管理者、故意怠工壞料者、違造府他律者——，先勸，勸而不聽者，笞；笞而再犯者，殺！”

    “臣敬領(lǐng)命！”蔡豹故意大喝，答話腰間劍甲相撞，聲響頗為刺耳。

    “工尹大夫？”熊荊再叫工尹刀。

    “臣——在。”工尹刀已經(jīng)失神了，他沒想到熊荊干就干，真想殺人。

    “請代不佞前往令尹府領(lǐng)水車之賞。以一百金獎賞制作最快之隊，再以一百金獎勵改善制作效率之人，最后以一百金改良環(huán)境、保護匠作、救助傷病。”

    “臣敬受命。”工尹刀答應(yīng)了一句，不甚響亮。

    “不佞自幼便喜愛器作，憤世人輕視匠人。匠之所作，仿形于萬物，制天理而為人用，以此為食、為衣，光明而正大。愛名之心人皆有之，勒名于器，也屬正常，然旱季不遠、事有緩急，以勒名之故瀆職在先、棄民于后，無義且不仁。

    器作乃我等職，辛勞僅需三月，何不暫置虛名于不顧，以救農(nóng)人之所急？人，有損人利己者，也有損己利人者。損人利己可得金銀玉帛，以此為喜；損己利人則受感激崇敬，此難道不能為樂？

    不佞學(xué)識淺薄，言及于此，望各位自重。”

    </br>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