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邑是江國的故都,伯益之后元仲被周封于江,這才有了江國。江國國君姓贏,實為東夷當(dāng)中的一支,也是淮夷諸國中的一國。正因如此,江國為楚穆王(莊王之父,弒楚成王而立)所滅的消息傳到秦國,秦穆公身穿素服、移居側(cè)室,不出行、減膳食、不舉樂,大夫諫之,曰‘同盟滅,雖不能救,敢不矜乎!我自懼也。’ 自懼的秦穆公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四百年后秦**隊已攻伐到昔日同盟國江國的地界,還在此處大敗楚軍。秦穆公想不到的事情,卻被駐扎在這里的秦軍將士視為必然,當(dāng)傳令兵讀罷馬上撤出江邑的命令后,守城都尉白林以為自己聽錯了。 “辛將軍命我退出江邑?!”野戰(zhàn)斬殺八百多個首級后,白林授爵得賞的同時還升了官,成了麾下萬人的都尉。這也是原來那個都尉倒霉,居然被楚軍的荊弩射死了。此時他也是鶡冠鱗甲,按劍而立,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不起眼的軍侯,來有大將的風(fēng)采。 “非辛將軍,乃蒙大將軍親令。白都尉走時切記燒毀輜重,作匆匆撤走之狀!眰髁畋,將命書交給白林就退出去了。 “我以為還要在此與荊人大戰(zhàn)一場,再撈個……”打仗打上癮的白林呆看著命令,自言自語。 秦軍的軍功授爵看上去容易,其實并不是那么簡單。斬首一級,可授一等爵為公士,但要再授二等爵成為上造,則須斬首兩級;要授三等爵簪裊,則須斬首四級;要授四等爵不更,則須斬首八級;要授五等爵大夫,則須斬首十六級…… 戰(zhàn)事頻頻,秦軍每戰(zhàn)必有斬首,僅長平一戰(zhàn)就斬殺四十余萬,若每斬首一級就授爵一等根沒有那多田宅,所以授爵所需的首級是累進制的。普通士卒授一等爵、二等爵不難,授三等爵也有可能,但要授四等爵就很難了,只能累積,五等爵則是鳳毛麟角——授五等爵的時候此人已經(jīng)斬首三十一級,要知屯長百將三十三級才可賜爵,這是五十人、一百人部斬首加起來的三十三級,個人要想斬首三十一級,千難萬難。 且斬首記功必須是正數(shù),即要扣除伍內(nèi)的傷亡。一伍戰(zhàn)死四人你斬首三人不但無功而且有罪,只有伍內(nèi)戰(zhàn)死三人你斬首了四人才能記一級之功,這么算起來授五等爵遠非斬首三十一人那么簡單,而戰(zhàn)場兇險,尤其是沖在最前面搶首級,不可能次次都平安無恙。因此多數(shù)人授到二等爵上造、三等爵簪裊時就轉(zhuǎn)而為軍吏、官吏,他們自己很清楚,再斬首升爵已千難萬難,不如退而守成。 士卒授爵不過五等已是軍中常例,更高的爵位實際多授于軍官。軍官記功和士卒不同,不計個人斬首而計麾下斬首總和。比如屯長、百將每戰(zhàn)需斬首三十三級,方以‘盈論’,賜爵一級。大將攻城需斬首八千以前,野戰(zhàn)需斬首兩千以上,才可以‘盈論’,但記功一樣要‘盈’了才論,負(fù)了虧了則有罪。 這時候的授爵除了膽識,更靠運氣。上一次白林運氣就極好,碰到撤退不及、陣勢大亂的楚軍右軍,麾下共斬八百四十多級,盈論超過三百三十級因而連賜三爵,加上軍野戰(zhàn)斬首兩千,盈論后軍升一級,連升四爵已是十三等爵中更。靠著主將高興,又請命來守江邑,不想居然要撤回去。 “軍令不可違,將軍還是遵令行事為好。”一干下屬圍著,跟著白林他們也升了爵,與雄心勃勃的年輕都尉不同,他們倒多有謹(jǐn)慎守成的心思。 “誰要違令?”蒙武的命令白林怎敢不遵,他不過心有不甘嘴上一而已!皞髁,軍收拾行裝,撤出江邑。走時勿忘燒了輜重,顯得倉促些。” “將軍,此時正要拜爵,是否……”有人提醒道。都尉已獨領(lǐng)一軍,白林也開始有正式的肱骨羽翼,也有正式的幕府,話是護軍。 “拜爵不能耽擱,我還要去賜酒。拜爵后再收拾行裝。”白林手一揮就往拜爵臺去了。拜爵是軍中大事,以前每每拜爵他都要親自向受爵的伍卒賜酒,這次也不能例外。 冬日的暖陽曬得人舒舒服服的,軍萬名士兵除了值哨的、外出的,都聚在拜爵臺下等候拜爵。這不是江邑之戰(zhàn)的拜爵,那次爵早拜完了,這次是斬殺荊人斥候的拜爵,多是騎兵武騎士。騎兵也隸屬于白林麾下,軍中閑著無事,艷羨的步卒也圍著看。 即便列著齊整的隊列,步卒五顏六色的衣衫也使得臺下像個大集市。還不知今日就要撤出江邑的士兵們臉上笑意盈盈、議論紛紛,的多是下回再戰(zhàn)如何云云,等拜爵臺上鼓響,這才安靜下來,矚目鶡冠鱗甲的白林。 “大王賢明,以定斬首拜爵之法,我等庶民戰(zhàn)之有功者,可封爵、可為大夫、可為庶長、可為侯。列國庶民,一生庶民,子子孫孫庶民,唯我大秦庶民有此之榮,此皆大王之賜也……” 拜爵儀式的順序如何、主將會哪些話,士卒早就熟知。白林話還未落,萬余士卒便開始高喊‘大王萬歲’,場面熱鬧無比。在他們的高喊中,七名拜爵者依次上臺,有初拜爵為公士的,有再拜爵為上造、簪裊的,最后一名拜的竟然是四等爵不更。 護軍按爵位由低到高大唱所拜爵位,每唱一人底下的士卒便高呼一聲‘彩’,待喊道最后那名拜不更爵的武騎士時,場彩聲如雷,萬名徒卒已然瘋狂。一等爵公士見縣令已可以不拜,二等爵上造在鄉(xiāng)里倍受敬崇,三等爵人人爭相執(zhí)禮送脩,送子拜其為師以習(xí)戰(zhàn)陣殺伐之術(shù),而四等爵不更,可為官,也可習(xí)兵法為將,更可以投身豪門,前途絕非常人可比——變法百余年,伍卒軍功集團遍布秦國各地,雖不能與官府抗衡,也是自成一體。 白林見到士卒瘋狂心里就高興,士卒如此就能多斬首,多斬首自己就能授爵升官,喝彩歡呼聲里,他端起酒碗大聲道:“為壯士賀!為拜爵賀!為大王賀!” 喊罷一口氣把酒喝干,軍彩聲又壯了幾分,待鼓聲歇去拜爵者下臺,眾人又去摸拜爵臺的木柱,有傳言拜爵臺木柱只要摸了便可拜爵,只是萬余人圍著的拜爵臺,不是誰都能摸得到的,哄哄亂亂的場面直到回營的軍號聲響起,才最終散去。 奉主將之令,剛剛激動完的秦軍不得不收拾行裝,準(zhǔn)備立即撤出江邑。拜爵之時,已潛至江邑八里不到的楚軍斥候恰好目睹了這瘋狂的一幕。 “這是為何?那七人可是百兵莫敢向?”放下陸離鏡,叫奮的騎手不解秦軍在干什么,他清楚的看到秦軍喊‘彩’的對象不是那個鶡冠鱗甲的裨將,而是臺上幾名普通士卒。 奮會騎馬是因為他出身圉童。有十日,人有十等,這是比僚(庶民)還低的級別,沒讀過書不識字的他能想到的只是巫術(shù):若非這七人不是‘百兵莫敢向’,眾卒拜他們?yōu)楹危?nbsp; “此為……”同樣為斥候媯景剛才也看到了秦軍的瘋狂。他讀過書識得一些字,更重要的是身為公族子弟,落魄到舉債度日也是見多識廣,非區(qū)區(qū)圉童可比。他舔了舔早就干涸開裂的嘴唇,道:“以秦法,秦人斬首皆可拜爵,那七人正在拜爵,所以同袍艷羨之! 媯景言語中有憤恨,也有些悲戚,江邑之戰(zhàn)過去許久,拜爵不可能因為陣戰(zhàn)斬首,而楚軍斥候因為秦軍武騎士截殺十出九不歸,這才輪到他這個會騎馬的公族子弟出來探偵敵情。高臺上那幾個秦卒很可能是因為斬殺己軍斥候才拜爵的。 “那七人定和公子一樣,生來就是貴人吧!眾^根沒有媯景那種因同袍戰(zhàn)死的感傷,反而羨慕秦人皆以拜爵。當(dāng)然,聰明的他故意不提此點,直那幾個秦人生來就是貴人。 “何為庶民何為貴人,你我皆是楚人,乃軍中同袍!闭鐘^沒有同袍戰(zhàn)死的感傷一樣,媯景也沒有奮對秦國人人可拜爵的羨慕,畢竟他自己就是公族子弟。 “公子,秦人在收拾行裝,看模樣許是要撤出江邑!钡谌铣夂蜢o靜的話,他也是圉童出身,為斥候日久。 軍隊宿營時軍旗遍插于大營的墻壘上,這樣既能壯己聲勢,又能遮擋敵軍耳目。現(xiàn)在營壘上的軍旗一面一面拔下,主將的旌旗也徐徐降下,真是要拔營而去了。 “好。我等馬上回營相報!鄙聿鍧M枯草的媯景激動中半起了身,埋伏兩才得了這么一條重要軍情,他對回營早就迫不及待。 “公子不可、萬萬不可!”媯景的舉動把老斥候嚇個半死,他忙把媯景拉了下去!扒厝私匀竹R,高大健壯,絕非我等坐騎可比,此時回營定為秦人武騎士所截……” “那當(dāng)如何?”媯景雖不高興,但也知老斥候能活到現(xiàn)在絕非僥幸,不得不耐著性子聽他完。 “等黑。黑后騎蹤難辨,便是被武騎士追上,他們的臂弩射不遠,射完箭就不再追了!崩铣夂虼鸬,這便是他活到現(xiàn)在的原因。 “不可,秦人撤出江邑,許是換防交界,我軍正可借機拿下此邑!庇值攘嗽S久,見秦軍大隊人馬正離開江邑,立功心切的媯景又坐不住了。“你等速速隨我回營,不然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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