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百余重騎兵犁過辛梧所在之處，然后沖向秦營外的柵欄，其身后千余輕騎兵緊跟而來，騎手們像義渠人那般一邊掠過一邊在馬上放箭，箭矢一時如雨。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前面最后一支箭矢還未落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的重騎兵又從背后犁了過來。 哪怕沒有騎矛，戰(zhàn)馬的沖撞、鐵蹄的踐踏、騎兵刀的收割，也讓衛(wèi)護(hù)的短兵、閃避不及的秦軍將帥死傷慘重。這時候城下長達(dá)三公里的秦軍陣列早亂，一些靠得近的五百主匆匆領(lǐng)兵奔過來救場，他們恰恰碰到再一次犁過辛梧短兵的重騎兵。 步兵結(jié)成軍陣倒還罷了，救場的秦軍隊形松散，最前排騎將手中旗幟一轉(zhuǎn)，百余重騎對準(zhǔn)軍官所在的位置奔來。如同剛才擊殺辛梧，戰(zhàn)馬撞擊中秦卒不是撞飛就是倒地被鐵蹄踐踏，戎車上的五百主還在高喊著結(jié)陣，突然就被橫飛而來的騎兵刀擊殺。軍官一死，下面的秦卒做鳥雀散，那還敢救援主帥，只亡命奔回柵欄后的營寨。 “這便是大王的騎兵？”北城墻中門甕樓，廉頗不再去看從側(cè)翼殺向秦軍軍陣的夷矛陣，他緊盯著三百步外楚軍騎兵，看著他們擊殺辛梧、看著他們犁過短兵。 “太倉促了。”身邊全是滿臉錯愕的楚軍軍率，他們無法接受萬余人‘擊敗’十?dāng)?shù)萬秦軍，且擊殺其主將的現(xiàn)實，哪怕事情就發(fā)生在他們眼前。可熊荊不滿意，很不滿意。“他們的隊形一塌糊涂，沖擊力不足，可惜了……” 重騎兵就是坦克，沖擊很講究隊形，一般是前后兩排，每排大約二十騎。但剛才那波沖擊，最前的十名重騎并沒有排成橫排，而是形成一個圓弧形狀，中間凸兩邊凹。如果是一條橫線，更加混亂的秦軍將帥可能會死更多。 當(dāng)然，這是不滿意的部分，也有滿意的部分：整場戰(zhàn)斗就是冷熱戰(zhàn)爭戰(zhàn)術(shù)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先是步砲協(xié)同，撕開秦軍寬大的軍陣，而后是重騎兵直搗黃龍，擊殺猝不及防的敵方主將。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秦軍撤兵的金聲終于響起，辛梧所在的戎車旌旗不斷揮舞，夷矛手雖然在追殺，可北中門外的秦軍退到三百步外就逐漸停步，身后護(hù)住辛梧車駕的短兵被命令填入前方的缺口，整個軍陣又一次完整無缺。 “是王剪！”陸離鏡里熊荊看到了站在戎車上發(fā)號施令的王剪，他皮胄已經(jīng)掉落，可沉穩(wěn)自若，命令不斷發(fā)出，混亂的秦軍逐漸有序。 “鳴金。”秦軍又回到了之前的陣線并穩(wěn)住陣腳，老辣如廉頗自然不會冒險出擊。 “萬歲！萬歲！萬歲……”楚軍在高聲歡呼。沒有陸離鏡的他們并不知道己方騎兵擊殺秦軍主將，他們只看到秦軍潮水般的退走，在城下留了一地尸體。但當(dāng)那些身披鉅甲的重騎兵返回城內(nèi)時，擊殺秦軍主將的消息終于傳開，甕城里的士卒把這百余名重騎兵給圍住，為首的騎將媯景和項稚被他們拉下馬抬了起來。 重騎兵鉅甲接近九十楚斤，加上人大約有四百楚斤，鼎一般的重量依舊被高高的拋起，然后接住。甕城里的士卒在歡呼，城頭上的將率看到他們?nèi)绱睡偪褚泊舐暣舐暤男ζ稹?nbsp; “誰，誰擊殺的辛梧？”重騎兵第一波攻擊殺了秦軍不少將帥，但辛梧是最重要的。 “稟告大王，是臣。”和熊荊預(yù)料的一樣，是媯景和項稚當(dāng)中的一人。 “該罰。”熊荊出人意料的道，讓滿臉喜色的眾人一愣。 媯景也是一愣，騎矛刺穿皮甲、捅入辛梧身體后他的心就一直在飄，現(xiàn)在大王該罰，他的心才猛然落地。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媯景額頭冒汗。“臣有罪，請大王責(zé)罰。” “你無罪，還有功，只有錯。”按楚律，擊殺敵軍主將是大功，但在封賞之前，熊荊希望他知道自己對在哪里，錯在哪里。 “臣……”媯景弄不清大王要干什么，直到熊荊問向身側(cè)的軍正。 “兩軍對陣，以弱勝強(qiáng)，于十?dāng)?shù)萬敵卒中擊殺敵軍主將，此何功、封何爵？”熊荊高聲問。 “稟告大王：兩軍對陣，以弱勝強(qiáng)，于十?dāng)?shù)萬敵卒中擊殺敵軍主將，此奇功，當(dāng)封上執(zhí)圭，祿五千石。”熊荊話時甕城里安靜一片，聽聞軍正‘此奇功，當(dāng)封上執(zhí)圭……’，士卒們的歡呼如砲彈般炸響，“大王萬歲！大王萬歲！” “媯景！”士卒的喊聲太大，以至熊荊要大聲話。 “臣在。”媯景已渾身僵直，他還處于擊殺敵軍主將的喜悅中，并未將喜悅和封賞連在一起。 “不佞封你為上執(zhí)圭，祿五千石。”事出倉促，熊荊并沒有封爵的圭玉，可他帶勾上有兩串玉飾，他取下了一個玉玦。 “臣……”人生好似過山車，去年媯景還是個無職的、為生計而發(fā)愁的落魄公族，現(xiàn)在就是楚國的上執(zhí)圭，他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怎么，你不要？”媯景僵在那里半不動，熊荊于是趣問了一句。 “哈哈……”封爵就在甕城之內(nèi)進(jìn)行，為得是讓四周的士卒都能看見。熊荊如此一問，士卒們當(dāng)即哈哈大笑，他們雖然是旁觀者，可也是見證者。 “臣不敢。”媯景趕緊趨步上來，雙手接過玉玦，后退后再揖。 “軍中自有黃金屋，軍中自有顏如玉。”站于甕城之中，熊荊環(huán)視周遭。童聲雖細(xì)，可清澈動聽，更何況封侯之人就在眼前。但誰也未料到，他接下來的話更讓士卒瘋狂。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晴霹靂般的問題，連廉頗也屏住呼吸，注視著被士卒簇?fù)韲〉膯伪∩碛啊?nbsp; “無有！勇信者貴。”熊荊看著周圍的士兵，在他們的疑惑中斷然大喝。 沒有喝彩、只有越來越炙熱的眸子；沒有歡呼，只有越來越粗礪的喘息。 “何謂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猛虎趨于后而心不驚，刀山火海，死不旋踵。君子生平僅卒一次，人死前已亡無數(shù)，是故貴人首當(dāng)為勇。不勇者，皆人也！” 以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語氣，熊荊定義了勇，他再信：“何謂信？行其諾、愛其家、守其職、忠其君、死其國……，若有，可謂有信；無有，雖勇亦不成貴。 楚國勛貴，皆勇信之士；勇信之士，皆楚國勛貴……” * “將軍，快！”秦軍軍幕外，辛勝縱聲一躍，從馬上急急跳下，隨即入帳。 帳內(nèi)右將軍李信、左將軍王剪、還有其余將帥全在。這些人有些還帶著傷，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在辛梧塌前。辛梧身上的那支騎矛已經(jīng)被醫(yī)者截短，可誰也不敢拔，一拔，彌留之際的辛梧那就真要趕赴黃泉了。 “仲父、仲父！”辛勝擠開人群、跪步向前，人還未到，淚便濺出。 “辛將軍、辛將軍……”李信、王剪等人趕忙向辛梧揖禮。 “為何如此？為何如此？”辛勝見仲父不醒，只好將目光投射到眾將身上。 “辛將軍，楚軍火彈……”戰(zhàn)爭存在無數(shù)必然，也有無數(shù)的偶然。 如果不是昨夜襲城燒毀了楚軍女墻上的渠答，秦卒也不會發(fā)現(xiàn)旂旗；如果不是大將軍想伐交，秦軍也不會列成那種好看不好用的陣型；如果不是荊王在城頭上撒了一泡尿，大將軍也不會怒而攻城…… 有許多許多如果，當(dāng)時在場之人很難一句話解釋清楚，好在辛勝追問時，辛梧喃喃話了。“鐵…、鐵……” “仲父、仲父，我是子較，我是子較啊！”辛勝握住他的手大喊著。 “鐵、鐵、鐵騎…鐵騎……”辛勝豁然睜開了眼睛，他嘴里喊著鐵騎，目光卻瞪著辛勝。可惜中矛未死拖到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辛勝的到來讓他掙出最后一絲氣力，隨后，他的目光便黯淡下去，手也無力的垂下。 “仲父！”辛勝大喊。 “大將軍！大將軍！”一干將帥也是悲聲疾呼。城未破而將先亡，人人皆有戚聲。 “仲父——！”辛勝搖晃著再無生息的辛梧，喊了一聲又一聲。憤怒的他最后抓住那支斷矛猛拔，以矛擊柱而誓：“我必要殺盡荊騎！我必要殺盡荊騎！” “辛將軍節(jié)哀。”王剪雖是左將軍，排在李信之后，可他年長，更懂得人情世故。“荊國鐵騎亦我等之死敵。不破鐵騎，不破陳城；不破陳城，亦不破鐵騎。” “義渠君可曾見過如此鐵騎？”義渠鴆和辛勝一起回營，他也不明白辛大將軍怎么就戰(zhàn)死了。 “何種鐵騎？”先秦之時，沒有馬鐙、沒有馬蹄鐵、沒有高橋馬鞍，騎士多揮舞著銅兵，那根本就不能稱作為鐵騎，所以義渠鴆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鐵騎。 “人馬俱披鉅甲，騎士夾長矛而沖，揮鉅刃而戰(zhàn)。”王賁描述著楚軍重騎，“數(shù)百名短兵上前皆不可阻也。” “人馬俱甲，夾矛…而沖？”義渠鴆凝神細(xì)思，眼睛瞇做一條縫，正當(dāng)王賁失望時，他猛然喝道：“有！有此種戰(zhàn)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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