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睡醒的時候,天還沒亮。
火盆里的火還有些余燼,睡前加的干牛糞很耐煩,這些曬透的牛糞,燒起來并沒有想象中的臭味,只有點干草的味道。
身邊的李秀寧還蜷著身子偎在他身邊,看她睡的恬靜,李輕輕的拿開她摟著自己胳膊的手,掀開被子,下床,轉(zhuǎn)身再替她蓋好,掖好被角。
下床后,先往炭盆里添了幾塊干牛糞才出門。
帳外,白雪茫茫。
拿出一塊水晶墨鏡戴好,李走在雪地上,靴子踏在厚厚的白雪上,出不吱不吱的聲音。
“相國早!
“老師早!
蘇烈和程處默幾個,還有王玄策幾個學(xué)生,都正在雪地里練槍。天雖冷,可他們卻已經(jīng)練的頭冒熱氣。
“你們幾個起的挺早。”李脫下皮大衣,也開始活動熱身。
“老師,這片地方也太荒涼了,簡直是鳥不拉屎的地方啊。三百里封地,來之前以來很不錯,可是現(xiàn)在看來,真不怎么樣。與豐州雖然只隔了一座山,可豐州那是塞上江南,這里呢,卻是荒漠啊。”
“也不能是荒漠,這里其實還是不錯的!崩钕仍艘粋馬步,練起了拳。他其實也是頭一次來到自己的封地,以前也只是在地圖上了解這里,知道這里的些大致情況。
但真正到了這里后,才對這里有了一個更深刻的印象。實話,過陰山,第一眼看到這里的景象后,李確實是有點失望的。
在陰山下還好點,有些河谷,還有適合耕種的土地,可往北走,就荒涼,草原,甚至是荒漠戈壁。
這里也沒有人口,戰(zhàn)爭使得這里成為了無人區(qū)。
李現(xiàn)在所扎營的地方,就是在通往山南豐州的山口。這里,是李計劃圖上的中受降城位置。
在李計劃里,中受降城會是他領(lǐng)地上最重要的一個基地,會是領(lǐng)地的中心。這里建起中受降城,集要塞堡壘、商貿(mào)站等一體,周邊則是烽堡、兵站、商鎮(zhèn)和屯耕點以及牧場等。
“這里的天真冷,比豐州冷多了。一過山,風(fēng)大的多,我都把毛衣毛褲穿上了。”上官儀道。
“這個地方真的能夠種糧食?”高侃也是有些懷疑,這地方,比起朔方都不如,更別河套地區(qū)了,連代北也不如啊。
山南和山北,那真是相差巨大,這里的風(fēng)更大,天氣也更冷,而且還是干冷。
“有水有地,就能種糧食。”李打了會拳,身子已經(jīng)開始熱起來。對于在這里種糧食,李是不懷疑的,在后世,這里南部都還能種糧,更別現(xiàn)在。如今這里的境況,可比后世時好多了,山里都是茂密的樹木,參天大木都有許多。
河流溪谷很多,甚至有不少的湖泊。
雖然天冷,干旱,但一年一季還是能夠保證的,只不過種不了水稻這樣的作物,但種麥子,或者種粟、高粱這些都沒問題。
當(dāng)然,其實就算這里種不種糧,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背靠著河套,難道還怕沒糧吃?朝廷將大力開河套地區(qū),后套的豐州平原,那可是塞上糧倉。李的封地,短時間都不會有太多的人口,從這邊購買輸送糧食完沒有問題的。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在這里建起第一座城堡。有了城堡,才有了立足之地,才有了展的根基。
雖然與突厥人議和了,但李對于突厥人并不放心。他們可是在陰山外,無摭無攔的,突厥人隨時可以過來。就算不是大規(guī)模的進攻,可如果股的襲攏搶劫,這也是無法避免的。
“就在這個位置,這里將會是中受降城!
建起自己的城堡,招募自己的領(lǐng)民,建立商鎮(zhèn)集市,屯莊牧場,需要做事情太多了,這里現(xiàn)在還是一無所有,一窮二白。但李相信,用不了幾年,這里一定能夠繁榮起來。
這個位置背靠著通往豐州平原的山口,是一個交通要道,在這里建城,肯定能夠展的起來。當(dāng)然,這樣的位置,也是軍事要地,若是生戰(zhàn)爭,這里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老師打算建一座什么樣的城堡?”蘇烈問。
建一座什么樣的城堡?李心里有過很多想法,這可是自己的城堡,比當(dāng)初在灞上建自己的新窯洞還讓人興奮。他心里考慮過各種方案,但考慮實際,最后還是決定不要一來就弄什么完美的方案,那不現(xiàn)實。
“先建一個據(jù)點起來,不需要太大,但能駐扎我們的衛(wèi)隊,然后以此為基礎(chǔ),再慢慢的建設(shè)!
李不知道李世民會給諸侯們定多少人規(guī)劃的衛(wèi)隊,但肯定不會太大。
襄陽。
魚梁洲,紫薇宮。
李世民正在聽長孫無忌的報告,主要是關(guān)于與突厥議和前后的經(jīng)過,還有他此前在朔方的述職報告。
“陛下,臣無能,導(dǎo)致壞了朝廷大計,讓統(tǒng)葉護一統(tǒng)草原,臣請罪。”
李世民揮了揮手,“你確實有點沖動了,出兵之前也未請示朕與朝廷,但朕知道你也是一心為公,前方局勢多變,你也只是未料到東-突厥各部居然會紛紛投歸統(tǒng)葉護!
雖然這次的事情,長孫無忌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但最終朝廷也只是虛驚一場,最后反倒是突厥人吃了大虧,如今朝廷與突厥人達成了議和,以陰山為界,這甚至提前達成了朝廷的十年戰(zhàn)略目標(biāo),這讓李世民很欣慰。
“統(tǒng)葉護一統(tǒng)了突厥草原,但我們也不用太擔(dān)心,這次突利與十萬大軍覆沒,對突厥人也是個沉重的打擊,再,北方還有鐵勒人,東面還有高句麗人,統(tǒng)葉護也未必就能安然的控制東部!
唐朝一不心吃了個虧,讓統(tǒng)葉護趁虛而入,可唐軍也沒什么太大的損失。李世民認為,還不用太擔(dān)心。
突厥人需要時間消化東部草原,也需要時間去征服北方的鐵勒人,他們幾年內(nèi)也肯定難有什么大的動作。
大唐正好可以利用這幾年的時間,加緊備戰(zhàn),再過幾年,再時再決一雌雄好了。那個時候,就算突厥人不南下,大唐也要北伐的。
“無忌,李的請封諸侯奏章你看過沒有?”李世民問。
“回陛下,臣已經(jīng)詳細看過!
“哦,那你覺得如何?”
“臣反對!”
長孫無忌毫不猶豫的表達了自己的態(tài)度。
李世民倒是有點意外,他捏著下巴,皺了皺眉,“你的理由。”
“陛下,當(dāng)初你提出世封刺史的時候,臣就反對過,F(xiàn)在李又鼓吹分封,臣更加反對。自秦結(jié)束戰(zhàn)國紛爭之后,就推行郡縣制,推行中央集權(quán)?扇缃窭睿瑓s反過來要搞分封,不管他那個什么州郡區(qū)制的多好聽,這都是在分弱中央之權(quán)。”
李世民沉吟。
“朕也思慮了許久,李的這個奏章提議,還是以中央直轄的州縣制為主的,諸侯們的封郡和蠻夷的羈糜區(qū)也只是為輔。把那些朝廷來就鞭長莫及的地方拿出來,分封給功臣們,這也是屏藩朝廷啊!
“可陛下想過沒有,這會是動亂之源啊。那些世家豪門,來就樹大根深,實力強厚,若是再給他們封邑領(lǐng)地,那們還不更加的實力大增。若是開國之初還好些,等時間一久,這些邊疆諸侯可能就尾大難掉,成為割據(jù)之勢,到時甚至有反客為主的危害!
“朕正是為長遠考慮,朕很贊成李的一些話,秦漢以來,我們中原王朝的邊疆一直在減,而再難有開拓,究其根,還是進取不足。與其一直防范打壓世家豪強們,倒不如鼓勵他們到邊疆開拓,適當(dāng)?shù)慕o他們些利益,這也是擴大大唐的疆域和漢家的文明。”
長孫無忌見皇帝此話,心知妹夫已經(jīng)有了主意了。他跟隨李世民多年,深知他的性格。雖然有時皇帝喜歡詢問臣子們的意見,但其實,他很有主見,如果有了決定,就算聽了別人的意見,也不一定能聽的進去。
除非真的能拿出非常有力的理由。
可是長孫無忌現(xiàn)在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駁理由來,李的那封奏章,他看了數(shù)遍,一條條一句句的看,總想找出點什么問題來,但事實睛,李的觀點很對,尤其是顯得很有遠見。
長孫無忌反對,主要還是覺得李的理由看上來很對,但他總覺得分封不是好事,也許眼下看著很好,但真正展下去,肯定會變樣的。
再好的制度,都會變,他就認準(zhǔn)了這一點。
可是這樣的話,根無法成為讓皇帝打消支持李計劃的理由。
“無忌,你和房杜幾位宰相,一起合計一下,看看能不能盡快拿一個分封的規(guī)則出來,什么樣的功勛可以實封領(lǐng)地,多少功封多少地,各級的分封諸侯,能夠擁有多少人的侍衛(wèi)武力等等,朕想要盡快看到!
長孫無忌心里嘆息一聲,知道這件事情已經(jīng)定下來了,不論是他還是房玄齡杜如晦估計都無法改變皇帝的想法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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