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若是不信洪某!
這個念頭與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的時候,洪承疇的神色變得盡是一副無奈,現(xiàn)在大清國是不可能再信他洪某人了,非但不信,甚至他相信,如果大清國有機會打敗明國的話,一但天下平定的時候,他洪某人恐怕就是福臨第一個想殺之人!
明國欲他洪承疇!
而清國將來亦不會放過他洪承疇!
當漢奸當?shù)竭@個份上,也著實罕見了!
想到這兒洪承疇不由嘆了口氣,心知現(xiàn)在于兩邊都沒有容身之地的他,繼而又向門外招呼道。
“洪九。”
洪承疇的話音剛落,門外立即就有一個中年男子垂手回應道。
“老爺,您喊小的可是有什么吩咐?”
洪九是洪承疇的家奴,當年松錦之戰(zhàn)時,曾勸他為大明盡忠,在他降清后,也一直跟隨著他,在洪承疇的身邊,沒有誰比他更可靠了。
“張知府還沒有回城嗎?”
他口中的張知府是長沙知府張道澄,他是山西人,為原明遼東御史張銓第五子,山西沁水拔貢。崇禎十六年七月曾率自備馬兵二百“儒衣從軍”,后任江西南康府推官。順治十一年三月赴長沙幕府,因為當時洪承疇急需用人,加之其是故人之后,所以即他于留軍前行令,并其署理長沙府事。在長沙任上的張道澄主要負責與戰(zhàn)備密切相關(guān)的要務,可以說一直以來,都是洪承疇甚為得力的助手,備受器重。
“回老爺,張大人出城還沒有回來,聽說是到鄉(xiāng)里去查看春耕了。”
“哦,他就是一刻不得閑啊,這幾年,也得虧他在一旁操持,才使老夫無憂啊。”
洪承疇略點下頭,心知對于身為長沙知府的張道澄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籌備錢糧,現(xiàn)在其去鄉(xiāng)間巡視春耕,也一定是為了保證秋課,想著這兩年張道澄的操勞,洪承疇倒是略覺欣慰。
這幕中諸友,確實不負洪某人啊!
“老爺,朱先生一直在府中侯著。”
洪九便于一旁稟報道。
“朱先生在侯著?怎么現(xiàn)在才說?”
洪承疇立即有些不悅的說道。
洪九口中的朱先生是朱應升,這位崇禎十二年的舉人,入清后先任穎州學官,后出為巡按御史,順治十年轉(zhuǎn)寶慶府推官,招撫流亡,撫綏殘黎,不遺余力,順治十三年因歲貢芽茶延誤日期被解職。解職后,他協(xié)助偏沅巡撫袁廓宇作分化、瓦解南明軍隊的工作,“實心招撫”,爭取到孫可望部將姜春生、姜和生、總兵王瑞泰、王仁晴、謝成龍、謝才尚及道員孫應賡等投誠。這一系列投誠事件,是通過血緣、鄉(xiāng)黨關(guān)系的紐帶,連瓜帶蔓引發(fā)出來的,對抗清隊伍的破壞作用不言而喻。因此,洪承疇深惜朱應升的才干,“檄至軍前效用”,在過去數(shù)年間,為其招降眾多的抗清隊伍,而他也是洪承疇幕府的智囊,對其極具影響力。正因如此,洪承疇對其才看極為看重,這會一聽朱應升一直在侯著,自然有些不快。
“回老爺,是朱先生說,不要打擾老爺考慮事情,讓小的暫時不要通傳。”
這倒也是朱應升的脾氣,于是洪承疇立即對洪九說道:
“恩,你快去請朱先生過來。”
片刻后,朱應升進了屋,在他洪承疇行禮的時候,洪九已經(jīng)上了茶打了千,隨后便悄悄退出的了房外。
“允齊,想來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吧!”
洪承疇直截了當?shù)脑儐柕馈?br />
“這個消息瞞不住人的,看來這大清國的氣數(shù)……”
搖搖頭,朱應升感嘆道。
“胡人無百年之運,看來古人誠不欺我啊!”
這番感嘆更多的卻是無奈,畢竟,當年他降清可謂是降的利索,甚至直到現(xiàn)在,在應天廣元老家,還是以他為恥,更因為他降清而除了他的宗籍,當初之所以投降的利索,就是想要換一身官衣的他卻怎么也沒有想到,不過短短十幾年,曾看似如日中天的大清國居然便就是一副氣數(shù)盡散的模樣。
“哎,如此絕境之中,尚能中興,大明氣數(shù)未盡啊!”
洪承疇不由感嘆一聲,曾幾何時,他也相信大明的氣數(shù)未盡,但是為了能夠洗去身后名聲,即便是氣數(shù)未盡,他也要殺盡這氣數(shù),人才是問題的根本,只要殺了人,自然也就沒有了問題,而這氣數(shù)根本就是人心,殺光了人又豈還有什么人心?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即便是殺了那么多的人,還是沒有殺盡大明的氣數(shù)!
“中堂,以在下之見,不是大明的氣數(shù)未盡,是漢人的氣數(shù)未盡,這才是四王能夠力攬狂瀾的根本!”
朱應升看著洪承疇,語氣中同樣帶著些許感嘆之意,當年,他可不也是覺得大明氣數(shù)已盡,所以才利索的直接降了清,然后換取一身大清國的紅頂子,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開天下人心。
“清人實為夷寇入關(guān)以來施漢民以暴虐,但凡漢家兒郎又豈會任人魚肉,舊時清人勢大,漢人雖遭其殺戮,卻反抗不止,如此十余年如一日,雖抵抗日益虛弱,然其心卻未死,待到鄭成功乘江南空虛入南京,奪得江南之后,天下漢人又豈會再甘為淪為異族之手?如此,順應大勢之下,也就有了現(xiàn)在的中興之勢……”
這么多年才想通這個道理啊!
朱應升的心底苦笑著,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若是當年明白大明氣數(shù),并非是漢人氣數(shù)的話,又豈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進退兩難?
而朱應升的這番話,同樣讓洪承疇深以為然的點著頭,大明是大明,漢人是漢人!現(xiàn)在那里是大明中興,分明就是漢人中興啊!
沉默著,洪承疇只是慢慢的的踱到了窗邊,他推開窗戶,然后默默的看著夕陽,天邊一輪似血一般的殘陽已然西墜到了窗外的變綠的枝條上。不知為何,此時他總覺得那一輪殘陽象極了當年遼東的夕陽,這是何等的相似啊!都給人以蕭瑟不祥的感覺,難道,這就是老夫的命數(shù)不行?
“若是皇上領兵撤出關(guān)的話,恐怕不出數(shù)月,這長沙必將陷明軍之手。”
打破沉默,洪承疇說出了他并不愿意面對的現(xiàn)實。
“所以,我才想上書朝廷,想……”
“中堂是想阻止皇上撤回滿洲吧!”
作為其智囊的朱應升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道出了洪承疇的打算。
“想來中堂必定是以方今局勢,加之滿洲全無人煙,不足以支撐大軍為借口,游說皇上與朝廷留在中原吧!”
不待洪承疇說話,朱應升便搖頭分析道。
“以在下看來,中堂的這個建議,朝廷是絕不會采納的,畢竟,于朝廷來說,往滿洲不過只是死路一條罷了,留在直隸是必死無疑,中堂大人以為皇上會怎么選擇?”
一個是死路一條,一個是必死無疑。
顯然,前者還有可能有一線生機,但是后者卻是生機全無。到時候皇上必然會選擇前者。
“死路一條,尚許還有些許生機吧!”
洪承疇這么回答的時候,臉上的苦色越來越濃,畢竟,他很清楚,如果皇上領兵離開了中原,到時候等待他的會是什么結(jié)果!
到時候,他洪承疇的腦袋就會是他人的晉身之道。所以,他才希望皇上能留在關(guān)內(nèi),替他擋上一把,讓他能夠從容面對接下來的一切,至少為將來的事情作一些打算。
“所以,中堂若是想勸皇上留在關(guān)內(nèi),就必須要想辦法讓皇上和朝中諸大人相信,留在關(guān)內(nèi)尚許還有一線生機,而不是必死之選!”
而不是必死之選!
朱應升的這句話,讓洪承疇不覺一愣,他詫異的看著朱應升,急聲問道。
“允齊有何良策?”
留在皇上于關(guān)內(nèi),讓他看到活路?
盡管尚不知道朱應升有何良策能夠讓皇上這么以為,但洪承疇非常清楚,皇上多在關(guān)內(nèi)呆一年,對他來說,就等于多一年的時間去籌備其它事,只要皇上在,大清國在,他洪承疇就隱于大清國之后,如此才能徐徐謀以將來。
“良策到也談不上,不過……”
朱應升盯著洪承疇反問道。
“于朝廷來說,現(xiàn)在,山海關(guān)被奪,滿洲被據(jù),可以說,一下就斷了他們的退路,有了滿洲作為退路,這大清國也就成了無根之萍,如今天下皆反,是不可能再容他們于中原長處了,所以,現(xiàn)在朝廷上下,必定都在為將來憂心,若是中堂能夠在這個時候,拿出個主意來……”
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后朱應升才說道。
“到時候,朝廷又怎么可能拒絕得了呢?”
朱應升的話讓洪承疇的眉頭微挑,整個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朝廷需要的是什么?
現(xiàn)在朝廷所需要的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把這根稻草拋過去,朝廷自然不會放過,只是這根草到底是什么草?
朝廷會不會抓住這根草或者說朝廷會不會為這根草所吸引,從而采納這個建議,這才是最重要的,想要說服朝廷,他洪承疇必須得先相信這個法子。
“還請允齊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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