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國的活路在那?
沒有人知道。
當主子的不知道,當奴才自然是更不知道了。
對于許多普通的旗人來說,他們也許早就不再有這樣的想法了,只是抱著過一天算一天的想法生活。
撒馬爾罕現(xiàn)在被稱為“靖南”,清軍占領這里后,就將改成現(xiàn)在的這個名字,幾年前,當清軍攻克這里的時候,他們恐怕從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它會成為大清國的都城。
這是大清國的第幾個都城?
那是一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的,從“興京”赫圖阿拉到東京“遼陽”然后再到“盛京”沈陽,再到“京師”北京,然后是“西京”西安,“盛京”迪化,再到現(xiàn)在的靖南,這一個個都城,見證了滿清的崛起,同樣也見證了他們的末路。
未來會在那里?沒有人知道。
但當人們費勁千辛萬苦來到了靖南的時候,他們不再懷疑了,不再懷疑滿清已經(jīng)走向了末路,他們只是在心里向佛祖祈禱著,祈禱著從今往后,都能過上太平日子,除此之外,就別無他求了。
有時候,人的愿意總是如此,一開始會有一個很高大的愿意,然后迫于現(xiàn)實,不斷的調(diào)整、調(diào)整實際上,就是一個幻想破滅到回歸最基礎現(xiàn)實的必然。只不過有的人可以接受這種落差,有的人接受不了。
不過在幻想破滅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接受最壞的現(xiàn)實。
“只要佛祖保佑,從今天往后能過上安生日子,不再東逃西竄的,就知足了”
普通的旗人可以幻想著從今天往后安居樂業(yè)過日子,可是對于身為皇帝的玄燁來說,他卻不能放松下來。
當初在盛京的時候,他就尋思著要辦幾樣大事,讓老佛爺高興一下的愿望,也沒能實現(xiàn),非但沒能讓老佛爺高興,甚至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大清國可從沒吃過那么大的虧。而為了老佛爺?shù)纳眢w,他到處求神、拜醫(yī),甚至還下旨沿山開鑿一座大佛像,以求佛祖保佑祖母,可現(xiàn)在也都化成了泡影。現(xiàn)在那個號稱天下最大的佛像還沒建成,在臘月二十二,滿人小年前的一天,這位享盡了人間富貴,也經(jīng)了政治風云一生扶持兩個皇帝的太皇太后、老佛爺,終于懷著對大清國將來的憂慮,悄無聲息的走了,走的時候,身邊只有幾個宮女和小太監(jiān)。
上書房大臣們接到太皇太后駕崩的消息,連忙趕往皇宮,所謂的皇宮實際上是在帖木爾帝國的皇宮舊址上改建的,其實對于大清國君臣來說,他們打骨子不喜歡這座皇宮的帶花紋的尖塔和閃光的圓屋頂,他們還是喜歡中國式的宮殿,可現(xiàn)在的大清國已經(jīng)沒有力量再去修建宮殿了,只能對舊皇宮進行改造,比如將圓屋頂變成天壇式的屋頂,將尖塔變成佛塔,等等如此種種的改造,勉強也讓他們找回幾分“正統(tǒng)”的感覺來。
不過太皇太后的寢宮,卻并不是改造的而是新建的,如今已經(jīng)改為梓宮。而此時從上到下,全都用白紙裱糊,靈幔高懸,香煙繚繞。王爺、貝勒、貝子、福晉、公夫人、一二品的誥命夫人以及各宮的貴妃、嬪妃,六歲以上的皇子,黑壓壓地跪滿了整個慈寧宮大院,一個個都哭得眼泡紅腫,面色煞白。
每一個人都因為老佛爺?shù)碾x世而憂傷不已。
而玄燁以及太子胤礽都是麻衣白冠,跪伏在靈床前面。朝中的幾位大臣進來,一齊向臥在靈床上的太皇太后行了大禮,然后皆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剛剛止停眼淚的玄燁見狀,又一次觸動了滿腹的悲愴,忍不住大聲號啕起來。
他之所以如此痛哭,是因為他知道,從今往后,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與他拿主意了,現(xiàn)在的大清國到了勞途末路的地步,卻沒有人能與他商量,又讓他該怎么辦?原本的,他甚至想辦件漂漂亮亮的事情,可誰曾想到最后卻還是給明人做了嫁衣。
想到這里,玄燁的心底盡是一陣苦澀。淚水自然而然流了出來。皇上都哭了,其它人也必須要哭。一時間殿內(nèi)殿外一片哭聲,幾百人、甚至上千人一同哭泣的模樣,那可真可稱得上是驚天動地。
索額圖到底還是朝中重臣。他知道這樣哭下去是不行的。現(xiàn)在時局如此,可不是哭能解決問題的。況且,孝心盡了也就可以了,當然,這話他不能說,于是便忍住悲痛,止住哭泣,膝行到皇上面前。
“主子,太皇太后仙逝,乃國家之大不幸。奴才深知皇上心中的悲痛,望皇上善自珍重,節(jié)哀順變,以負天下之望。況且,老佛爺?shù)暮笫拢残枰噬夏脗主意,早做安排。”
玄燁早已哭得昏昏沉沉了,聽了索額圖這話,勉強抬起頭來,泣聲不止地說。
“這有什么難辦的?居喪守制,廬墓三年,自古皆是如此,而且非如此,不能聊盡人子之心。”
索額圖和跪在那的眾臣無不是一愣。
皇上要守墓三年!
三年之中,國家無君!
這還得了!
不過,誰都知道,這話也就是說說,先前詫異歸詫異,這守制三年,指的可不是帝王,但帝王總要做個姿態(tài)。
眾大臣一齊湊到跟前,同聲勸說道。
“請圣上暫起龍駕,容臣等詳奏”
索額圖見狀便向侍衛(wèi)們擺手示意,幾名侍衛(wèi)忙上前摻起玄燁,在靈床旁邊坐下,幾個大臣又連忙跪過來行了君巨大禮。玄燁垂著頭,無力地說道。
“有什么事,你們簡單點說,朕已經(jīng)心力交瘁,支撐不住了。”
索額圖緩緩地說道。
“皇上,天子居喪與尋常百姓不同,取三九之數(shù),就是二十七個月,此款明載于周禮之上,自古如此,請圣上明察。”
玄燁斷然回絕了。
“不行,朕以孝治天下,不守三年之喪,如何為天下表率。”
索額圖想到,天子居喪守墓,必然要由太子監(jiān)國。想到這,他自然看了一眼太子,看著只有十歲太子,他自然又想到了另一個現(xiàn)實明國,明國的威脅可是擺在眼前的。
這個時候,那里能讓皇上如此胡鬧!
此刻玄燁頭昏腦脹,想的是如何為太皇太后盡孝的事,沒顧得想那么多。其實,這倒也不全是,畢竟作為皇帝,有些話他必須要說,姿態(tài)必須要去做,就像現(xiàn)在,在說出這番的的時候,他的目光中就帶著征詢。
跪在地上的王化行從皇上的眼光中,看出了皇上的想法,便連忙叩頭道。
“皇上,臣以為,周禮和古制,說皇帝居喪不同于尋常百姓,其根本之意。在于禮喪和心喪之不同。禮喪是指守制的禮數(shù)多少。時間長短,而心喪則是心中對仙逝的祖宗的懷念。所以周禮上說“居喪寧戚”。就是說最好的悼念,是心存一片悲戚之意,而不是形式上的、外表上的禮數(shù)。據(jù)此理,臣以為皇上居喪,應以心喪為主,禮喪為輔。即在三年之內(nèi),每日瞻仰老佛爺靈位,敬獻悼念之情”
盡管一開始的時候,玄燁并不同意,但在大臣們的游說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這件大事,就算這么定下了。下面大臣們又議了如何給太皇太后上謚號,當然,還有一件大事,就是陵墓的選擇,因為靖南是行在,所以一直都沒有選擇陵墓,最后,還是玄燁拍板定下來,在他為皇祖母祈福修的大佛旁邊蓋一座“暫奉安殿”,停放老佛爺靈樞。
一切安排停當,幾位大臣告辭出去,這時,已近午夜了。不過,作為皇上的玄燁的心情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走出靈堂后,看著黑洞洞的夜幕,腦海中所想的只有一個念頭。
當年帖木爾在這里的時候,是否曾想過,他的帝國會崩潰的那么快?甚至就連同他的家族自然而然的,玄燁又想到了開創(chuàng)莫臥爾帝國的巴布爾,當年帖木爾的后人逃離這座城市的時候,是否想過,有朝一日他們的子孫可以重新創(chuàng)建一個國家?
想著巴布爾在巴布爾回憶錄中的記載,在很多時候,他都是一個流浪者,率領著他的下屬在草地上、谷地間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在那個時候,誰又能想到,他最后居然占領幾乎整個天竺。
想到巴布爾。玄燁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大清國,想到大清國的將來。
大清國還有將來可言嗎?
無論如何,明朝都不會容忍大清的,除非除非他們消滅大清國的朝廷,殺了朕,將大清國像北元一樣滅亡,否則,他們是絕不會停手的。
大清國的活路在那?
只有死路一條!
也,也不一定是死路啊!
玄燁的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也、也許可以,可以死中求生啊!
雙眼凝視著黑洞洞的夜幕,死中求生!死中求生先死而后生諸如此類的名詞,就這樣在玄燁的心里回響著,激蕩著,他的目光也變得越來越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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