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人間,資本的每一個毛孔都是骯臟的和血淋淋的,隨時都要向外擴張!
二十六年前,興乾元年,非洲南端好望角沿岸。
盡管在大明的地圖上,早就標明了這個位置,但這里卻是大明商船航行的最遠的地方,盡管從沒有人限制過他們的航行,但是卻從沒有人駛過這片海域。
從好望角東到西,從印度洋到大西洋,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現(xiàn)在,一艘排水量不足的六百噸的小帆船,正泊停于這片海域,靜靜地等待著船長的命令。
好望角的荷蘭人禁止大明商船的進入,因為海上貿(mào)易的利益沖突,荷蘭人與大明商人之間發(fā)生諸多沖突。
對于滿載貨物的“清遠”號而言,返航意味著將要遭受極大的損失。
往那里去?
張勇,這位致勇侯張進的同宗堂弟默默地站在船首,他面前一邊是印度洋,一邊是大西洋,他整個人都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怎么辦?
返航的話,他必須要支付五十多名船員的薪水,再加上貨物的損失,盡管不會讓他破產(chǎn),但也會讓他元氣大傷,盡管他告訴別人,自己是致勇侯張進的同宗堂弟,可實際上,兩家血緣需要上溯到曾祖那代人。
“該返航了,船長!
大副低聲說道。在船的甲板上,站著五十多名船員,他們大都是和他一樣,都福建人,還有幾個南洋的土人。他們不遠萬里來到這里,為的不僅僅是長途航行的工錢,還有進入好望角貿(mào)易后的分紅。
如果現(xiàn)在返航,他們所有人的收入都將會減少。
怎么辦?
“不,繼續(xù)向前,去歐洲!”
張勇毅然做出了決定。
幾乎所人人都感覺到,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空氣瞬間凝固了。
“向前?去歐洲?”
作為水手,盡管他們都知道,過了好望角,再航行幾千里,就可以到達歐洲,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對于那片大海,他們是陌生的。
“向前走,去歐洲看看,荷蘭人可以關(guān)閉他們的港口,但是到了歐洲,有西班牙人、有葡萄牙人、有英格蘭人、法蘭西人,他們不可能都把咱們拒之門外!
“可是船長?咱們沒有向?qū),沒有向?qū)г趺崔k?而且也沒有海圖!
往西,一直都是大明商船的禁區(qū),歸根到底是因為沒有海圖,沒有向?qū)А?br />
“是啊,就這么闖過去,沒準會把性命賠上!
“當年歐洲人過來的時候,也沒有向?qū)В瑳]有海圖,我們不可能永遠都呆在這里印度洋,我們早晚要進入大西洋!”
“可到時候,也許就有海圖了!
“不,沒有任何人會給我們海圖,如果我們想要進入大西洋,想要去歐洲,就必須要自己去繪制海圖,大海,歐洲人能征服它,大明一樣也能征服它!”
張勇的雙眼渴望地看著大洋的深處,這一瞬間,他的內(nèi)心所思考的不再是航海帶來的財富,而是一種使命。
“可,可是船長,這風(fēng)險很大……”
“風(fēng)險?這碗飯怎么可能沒有風(fēng)險?”
張勇看著面前的水手說道。
“我意已決,不愿意去的,我會放舢板下去,你們可以到好望角,回頭乘荷蘭船回去,愿意去的,分紅增加兩成!”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后,船上就陷入了沉默,張勇看著眾人,他沒有說話,同樣,水手們也沒有說話。
歐洲!
對于他們每一個人都充滿了無法抗拒的神秘誘惑。
“啟航!”
那一天,“清遠”號迎風(fēng)破浪,撞開兩洋的波濤,向著好望角以西駛?cè)ィ宦费刂0恶傁蛄藲W洲。
幾個月后,沿著非洲海岸一路北上的“清遠號”歷盡千辛萬苦駛抵葡萄牙,他們在港口受到當?shù)厝说臍g迎,這是第一艘駛抵歐洲的大明商船。
……
二十六年后,當“福業(yè)號”駛?cè)霅鄱”さ臅r候,歐洲人早就習(xí)慣了大明的商船,習(xí)慣了大明的“日月旗”,從十八年前起,大明的商船越來越多的出現(xiàn)歐洲各地,曾幾何時,荷蘭人被稱為“海上馬車夫”,但是很快大明也獲得了這個頭銜。
憑借著北美殖民地提供的廉價的船只,大明的商船隊在歐洲各地與荷蘭人進行著激烈的競爭。就像曾經(jīng)的荷蘭人一樣,挪威的木材、丹麥的魚類、波蘭的糧食、俄國的毛皮、東南亞的香料、大明的棉紡織品、絲綢和瓷器等等,大明的商船將這些商品轉(zhuǎn)運到歐洲各地,而且并不局限于本國商人轉(zhuǎn)手銷售,任何一個國家的商人,都可以成為它們的買主。
到了興乾二十六年,在歐洲各國的港內(nèi)有多達2000多艘商船進行各種貿(mào)易,盡管無法與荷蘭人或者歐洲其它國家相比,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大明商船隊一小部分,就像當年的歐洲人一樣,大明的商船已經(jīng)深入到了歐洲各地。
“船長先生,你一定要小心,海關(guān)的那些人,都是極為貪婪的。”
在商船被舢板拖曳著緩緩駛?cè)敫劭跁r候,史蒂夫有些緊張的對由梁華禮說道。
“鴉片……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索要很多錢。要知道,在官方,是不準進口鴉片的!
早在幾年前,因為鴉片的泛濫導(dǎo)致大量的金銀外流,英國就已經(jīng)禁止進口鴉片,但是面對數(shù)百萬人的市場,走私商仍然把源源不斷的鴉片運到英國。
“我知道,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給他們的禮物!
梁華禮自信的說道?粗従?fù)蟿哟坏聂,他的目光投向港口中的一艘小型的蒸汽拖船,盡管早在十幾年前,歐洲人就已經(jīng)開始嘗試仿制蒸汽機,但是他們的技術(shù)很落后,蒸汽機總是故障不斷,所以,在這里盡管可以看到蒸汽船,但往往沒有什么實用價值。
而蒸汽機在大明卻日益得到普及,在許多人看來,也許再過幾十年,蒸汽機就會普及到大明的方方面面。就像一些科幻小說中的那樣,蒸汽機甚至可以在飛行器上得到應(yīng)用。
但是歐洲……他們的蒸汽機仍然停留在探索階段。
“向歐洲走私蒸汽機或者部件,可以獲得至少2倍的利潤……”
盡管作為商人,對利潤的的渴望驅(qū)使著梁華禮做出了許多選擇,但是他決不會違反法律,把機器賣到歐洲,不過這并不妨礙有些奸商為了暴利把機器賣到歐洲,甚至有一些人甘愿為歐人服務(wù),在他們的工廠中幫助他們制造機器。
當梁華禮在那里胡思亂想的時候,站在舢板上安德烈,看著越來越近的船只,雙眼中流露出的全都是貪婪,對于他來說,船上運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不有違禁品,只要有違禁品,他就可以獲得額外的收入,這才是最重要的。
“魯國?”
看著有些陌生的旗幟,安德烈的心里嘀咕道。
魯國……也是天朝吧。
至少應(yīng)該是天朝的一部分,這個發(fā)現(xiàn)讓安德烈的心情略微有些不爽,畢竟,天朝的商人很少涉足非法貿(mào)易,他們有著充足的商品獲得利潤,根本就不需要考慮通過違禁品或者非法走私獲利。
“哎,應(yīng)該讓威爾來查這條船!
感覺有些沒意思的安德烈,在心暗自嘀咕道。
沒意思,沒有額外的收入,當然沒有什么意思。
“都是從天朝運來的棉布!
和任何一艘天朝的商船一樣,船上滿載著從天朝運來的商品,棉布是最常見的商品,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看到物美價廉的棉布,大量天朝棉布的涌入,甚至給歐洲的棉織業(yè)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以至于在有些國家多次發(fā)生抵制“明貨”的事件。
對于這些,安德烈當然不在乎,他的眼睛不時的在船長的身上打量著,這個船長非常年青,在天朝有許多像他一樣年青的船長,相比于英國人的貧窮,許多年青人甚至沒有裹腹的食物不同,只能到船上充當下等水手。在天朝,他們只要愿意隨時都可以買一艘船,作為船長在大海上航行,當然,他們需要掌握航行的技術(shù)。
“船長先生,你是我見過的最年青的天朝船長,你這艘船從什么地方來……”
與梁華禮聊著天的時候,安德烈不時的給出一些暗示,即便是普通的商品,也可以索要一些好處,比如在海關(guān)查驗貨物的時候,將船艙的尺寸等縮小一些,這樣就可以少交一些關(guān)稅。
“先生,你一直負責這個港口是嗎?”
梁華禮打量著眼前這個至少有兩百斤的官員,他胖的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還能走得動路,甚至就連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肉也是顫抖的。
“當然,作為國王的稅務(wù)官,我從五年前就負責這個港口的征稅和查驗,而且在未來的幾年中,我肯定仍然會在這里……”
看著眼前的這位年青的船長,安德烈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很多船長都愿意和我做朋友,包括天朝的船長,他們知道,和我成為朋友,會給他們帶來很多方便!
如此“坦誠”的官員倒也少見,至少在梁華禮的認識中,他從不曾見過這么“坦誠”的人,不過對方的“坦誠”倒是讓他輕松了許多。
“是的,先生,我想,也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您覺得的呢?”
在說話的時候,梁華禮取出了一個不厚不薄的信封,不露聲色的塞到安德烈的手中,而他只是用手捏了一下,多年來的經(jīng)歷,讓他很清楚,這個信封里至少裝有500兩銀兩券這種大明的銀兩券,即便是在歐洲也是頗受人們歡迎的,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不僅僅是因為它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為其背書,更重要的原因是,大明的銀行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已經(jīng)在歐洲很多國家開設(shè)了分行,這些憑借著這些印刷精美的銀兩券,可以在任何一個國家換取金銀。將這筆銀子笑納后,安德烈臉上的笑容變得極為燦爛。
“當然,我想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我叫安德烈費爾,在這個港口,無論是發(fā)生任何事情,你都可以來找我!
隨后他又壓低聲音,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說道。
“如果你的船上有一些特殊的貨物,可以等到晚上再運出去,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幫助,只要一些小小的回報就可以了……”
這里是一個天堂!
當數(shù)千斤牙片被安全的運出碼頭時,看著熱鬧的碼頭,梁華禮的心里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即便是在波斯的港口里,那些貪婪的稅務(wù)官也不像英格蘭的稅務(wù)官這樣明目張膽。
“先生,要英格蘭,所有的一切都是價格的……”
跟在雇主的身邊,史蒂夫指著路邊的那些看起來面黃肌瘦,一副營養(yǎng)不良狀的路人,然后又說道。
“從乞丐到貴族,只要給他們足夠的錢,都可以加以收買,其實,這個國家的從上到下都是這樣,甚至包括國王在內(nèi),都是如此!
目光投在雇主的身上,史蒂夫語氣中帶著某種敵意。
“現(xiàn)在那個該死的家伙,不論是任何人,只要給他足夠的好處,他就愿意出賣一切,哪怕是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魔鬼。相信我,他已經(jīng)把自己的靈魂出賣給了魔鬼!
面對著不斷在那里抱怨著,詛咒著某個人的史蒂夫。梁華禮顯得有些奇怪,他不解的看著史蒂夫,有些疑惑的問。
“史蒂夫,你在說誰呢?似乎你對他非常不滿!
“還能是誰?當然是我們的那個國王,那個異教徒。那個該死的家伙已經(jīng)把他的靈魂出賣給了魔鬼。相信我,只要你給他足夠的白銀,他可以幫你做一切事情,真的,我向上帝發(fā)誓。”
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史蒂夫,梁華禮很難想象那個國王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居然讓他如此的憤怒。
況且史蒂夫這個家伙不過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難道他和自己一樣?
“他對你做了什么事情嗎?”
“他是個異教徒,先生。”
史蒂夫憤怒的說道。
“這一條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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