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老爺回家！”
于王府中的洗塵宴結(jié)束之后，略帶些許醉意的朱明忠，回到了位于南京的府邸，聽著門外站著一排管事、仆傭整齊的話語，朱明忠的心底不由的一動。
咱在南京也是有家的人！
這座國公府是他的家！
來到這個時代之后第一個家，盡管是“鳩占鵲巢”奪占的其它人的府邸，但是，朱明忠仍然把這里當(dāng)成了家，畢竟，即便是在清河，他所住的不過也就是衙署后宅，那就是所謂的“官邸”，離任的話，需要交給下一任居住。
只有這座曾經(jīng)的國公府，才是他的家！
當(dāng)然，這里不僅僅是家，同樣也是江北在南京的大本營，就像家中的管事李少杰，表面上是管事，可實際上卻是軍正司在南京的情報主管，至于這家中的仆傭，也大都是軍正司的暗探，他們負(fù)責(zé)在南京收集情報。
南京與京師一樣，一直都是軍正司情報工作的重點，只不過與京師的完全處于地下不同，在南京軍正司的活動盡管也是極為隱密的，但卻以朱明忠的宅邸為大本營，這多少總歸是一面保護傘。
相應(yīng)的，在來到南京之后，朱明忠自然需要接見李少杰，聽取他的匯報，其實所謂的匯報，也就是對近幾日來南京的形勢加以匯報。
“……自張尚書抵達(dá)南京后，除先后多次與鄭王爺見面外，期間更是多次接見各地士子，目前無論是張尚書，亦或是鄭王爺，都在全力爭取各地士子。”
爭取各地的士子！
朱明忠自然知道他們?yōu)槭裁礌幦「鞯厥孔樱瑹o非就是為了爭取民心！
何謂民心，自然也就是那些士子。
現(xiàn)在那些附虜偽吏已經(jīng)是人心惶惶，每日都有棄印南歸的，而那些赴滿清科舉取得功名的士子呢？對他們的懲罰不過只是革除功名，而且如果寫悔過書，即可免于追繳歷年積免的錢糧。即便是這次鄉(xiāng)試，被革除功名的士子，仍然特準(zhǔn)以白身參考，可以說，對他們可謂是極盡恩澤。
對此，朱明忠并不反對，任何事情都不能擴大化。革除功名不過只是一種手段，一種讓迫使士子們做出一個選擇。在朱明忠看來，于明與清之間，只有一個選擇，他不能夠容忍那些人做出蛇鼠兩端的選擇。
“讓他們爭取吧！”
心知現(xiàn)在鄭張兩人之所以紛紛爭取士子用意的朱明忠笑了笑，又問道。
“那么，今年鄉(xiāng)試士子年紀(jì)最大的是多少歲？”
“目前報名的三千八百六十九名士子中，年紀(jì)最大的今年七十一歲了，聽說，他是崇禎年間的貢生，入清后，不曾試。”
李少杰回答道。
入清后，不曾試，簡單的六個字同，讓朱明忠輕聲贊嘆道。
“難得！十幾年忠心不改，現(xiàn)在江山得復(fù)，又以如此高齡，尚能臨場應(yīng)試，便是這是忠心，也值得嘉獎。”
無論是科舉是否能選取人才，都不妨礙朱明忠對這個老士子發(fā)出由衷的贊嘆，畢竟考了一生他，在過去十幾年間，面對滿清為招攬民心，不斷“擴招”的舉動，能夠按奈住求官之心，著實不易，那些尋常士子為何在過去十幾年間愿意赴考，糾其原因，就是因為滿清府試、鄉(xiāng)試以及會試都相當(dāng)容易通過，這也是滿清刻意而為，目的正是籍此吸引士子參加科舉，通過科舉建立他們的正統(tǒng)地位。
“嗯，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春，可是這天氣依然頗為寒冷，他年歲太高，回頭命人給他送去兩床新被以及筆墨紙硯。”
隨后，朱明忠又特意說道。
“待到下半年，三場完畢之后，你就以本官的代表去看看他，以示鼓勵。倘若真的中了，讓他戴著大紅花，在鬧市中接受大家對他的恭賀，耀一耀幾十年來寒窗苦讀、老來遂志的榮耀。到時候這南京的報紙應(yīng)該也開始發(fā)表了，嗯，可以幫他宣揚一下，”
要說做文章，朱明忠自然知道應(yīng)該如何做這些文章，對于來自世紀(jì)的他來說，如何時招攬人心，自然有一套屬于世紀(jì)的辦法。之所以選擇這個老人加以慰問，除是因為他七十一歲赴考確實難得之外，更重要的一點是，朱明忠相信，這個老人絕對不會排斥他的禮物，因為他是“入清不試”的遺老。
“那末，最小的多大年紀(jì)呢？”
朱明忠又問道。
“目前最小的只有十五歲。”
李少杰如實的回答道。
其實朱明忠之所以詢問這些，不過只是隨口一問罷了，畢竟，現(xiàn)在于南京這確實是一件大事，而且，作為江淮經(jīng)略使的他，也應(yīng)該過問一下鄉(xiāng)試，畢竟這也是為國擇才，雖說現(xiàn)在江北已經(jīng)另辟蹊徑，選擇了另一條道路選擇人才。
在一一匯報了各方面的情報之后，李少杰又說道。
“經(jīng)略，另外幾個時辰前，有一位經(jīng)略的故友給您留了封信。”
故友？
疑惑間，朱明忠從李少杰的手中接過信，展開信封看到信上的內(nèi)容時，他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確實是故友相邀。
第二天上午，一身便裝的朱明忠，便來到如約來到了位于秦淮河畔的江南貢院，雖說江南貢院整體尚未完工，但是其正門部分卻已經(jīng)完工了，江南貢院有東西兩道轅門。東轅門牌坊上寫著“明經(jīng)取士”四個大字，西轅門牌坊上寫著“為國求賢”四個大字。
來到江南貢院之后，朱明忠頗感興趣的游覽著這個地方，此時的他瞧起來與尋常的士子并沒有絲毫區(qū)別，只是目光更加堅毅罷了。不過與那些來此的士子不同，他之所以會來這里，是應(yīng)故友之邀。
待于江南貢院走了一圈之后，朱明忠走到了秦淮河畔的涼亭，亭中有一個穿著淡青色儒袍，頭戴方巾的士子正背對他站于亭中。
“可是儒士？”
聽到他的話聲，那站于亭中的士子回過頭，笑看著朱明忠，那嫣然的笑容，讓朱明忠笑道。
“見過柳賢弟。”
不是柳如是，還能是誰？
在南京，若是說故友，恐怕只有她一人了。
“我是該叫你朱將軍呢？還是叫你朱經(jīng)略？亦或是……”
“稱我成仁既可，你我既是故友，又何需需此客氣。”
柳如是嫣然一笑，并沒有說話，而是步出了這涼亭。而朱明忠則跟在她的身后。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誰都沒有主動說話，似乎兩人并沒有多少話說。
“成仁，當(dāng)年你領(lǐng)兵離開江陰時，是否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接連為國立下如此奇功？”
終于柳如是還是主動打破了沉默。
“我想過！”
在柳如是的面前，朱明忠并沒有隱瞞他的想法，盡管家中的侍妾數(shù)人，但那些女子不過只是侍妾罷了，雖說眼前的她是他人之妻，可并不妨礙朱明忠視其為知己，雖然對其也曾有過渴望。
但在最初的迷戀之后，長久不見，那種迷戀反倒淡去了，現(xiàn)在，至多也就只剩下了對這世間奇女子的欣賞之情。
“哦？”
柳如是有些詫異的看了朱明忠一眼，這樣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自投軍那天起，我就知道，有一天，我必會驅(qū)逐韃虜，不論其間多么曲折，付出多少代價，為我大明，為我中國，這韃虜非得趕出中國不可，否則，他日我中國必將于其治下，陷入亡國滅種的境地！”
或許，在實力不濟的時候，朱明忠曾不止一次的想過逃至海外，可即便是那般尋思，他所想的也是保全化，所考慮的，不過是希望在迫不得已的情況匯報下，讓真正的明在海外得到延續(xù)。從而為一百年、兩百年之后反攻作好準(zhǔn)備。
臺灣也好、菲律賓也罷，甚至澳大利亞，只在真正的未經(jīng)韃虜破壞的明能夠在海外得到延續(xù)，一百年、兩百年之后，已經(jīng)恢復(fù)元氣的他們，勢必會再次發(fā)起北伐，畢竟，對于中國人來說，千秋家國夢中，統(tǒng)一是他們不變的渴望。
在另一個歷史中，歷史沒有給予中國機會，但那時朱明忠相信，即便是在失敗的情況下，他也有能力保存些許實力，讓國人在幾十年，甚至兩百年后，有能力向本土再次發(fā)起進攻。
到那時，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他們的腳步。盡管到時候，他們或許會面對更多的問題。但北伐必定將會獲得成功。
但是現(xiàn)在，朱明忠已經(jīng)不需要再考慮這個問題了，即便是他仍然會考慮在臺灣等地的拓殖，但這種拓殖卻是帶著需要性，比如臺灣的硫磺、木材，甚至就連南京的重建，同樣也需要臺灣的木材。
但臺灣并不是海外，在朱明忠的眼中，臺灣從來都是中國的一部分，這是最起碼的常識。
“你啊，別人是想的比做的多，而你，總是如此，如果想了，就會千方百計的去做！”
朱明忠的話，讓柳如是感嘆道。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你才能成就這番他人所不敢想的功業(yè)吧！”
感嘆間，柳如是又繼續(xù)說道。
“其實，我這次約你出來，是有件事想要求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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