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心如此!
何不能勝!
聽著那震耳欲聾的喊聲,置身于場外的陳永華只覺得內(nèi)心一陣激蕩,看著那些忠義軍的官佐投向佩刀時的那副殷切模樣,他知道,這不僅僅只是刀,而是一種榮耀,一種屬于軍人的榮耀!
過去,陳永華只知道忠義軍的悍勇,和其它人一樣,只以為這悍勇不過只是“厚餉養(yǎng)兵”的一種必然,可卻從未曾想到,其實忠義軍已經(jīng)擺脫了那種靠“厚餉”激勵士氣的“初級階段”。一種從未曾有過的榮譽感已經(jīng)以其軍中形成,而這種榮譽感是百戰(zhàn)百勝帶來的榮譽,同樣也是官兵上下對榮譽的渴望,而這種渴望,正是通過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東西慢慢刺激的。
就像那勛章,瞧著不怎么起眼,但是世人皆知,那些勛章是官兵們用鮮血換來的,每當外人看到勛章的時候,自然會聯(lián)想到其于戰(zhàn)場上的功勞,對其自然難免產(chǎn)生一種敬意。久而久之在別人的尊敬中,那種對榮譽的渴望在兵士們的心中變得更強烈了。
現(xiàn)在,這柄佩刀同樣也是榮譽,無關(guān)地位,無關(guān)其它,只是因為其貯藏著的特殊的榮譽。
在王大虎領(lǐng)走一柄刀后,又接連有三人登上臺去,用他們的軍功換得了佩刀,他們的軍功無一例外的都得到了眾人的贊同,沒有任何人會質(zhì)疑,畢竟,軍功從來都是正大光明的,做不得絲毫的虛假。
而在行伍中,自然有行伍中的規(guī)矩,能不能服人,不是靠嘴巴,靠的就是實實在在的軍功,也正因如此,當他們站起來表示自己的功勞足以領(lǐng)取此刀時,才沒有任何人反對。
還剩下最后一柄刀!
這刀是誰的?
所有的人都在臺階下方摩拳擦掌,恨不得現(xiàn)在就跳上去,憑著功勞換取此刀,但是所有的人,這會反倒都沉默了,畢竟,他們都很清楚,自己的軍功,確實沒有什么過人之處。
在只剩下最后一柄刀的時候,這氣氛頓時僵著了。
而朱明忠,并不著急,他知道,知道臺下的這些人,比他更著急,他們都想得到這柄刀,畢竟,這是最后的機會了。
但,誰會得到此刀?
看著那臺階,盡管所有人都渴望,但是卻都選擇了沉默,沒有任何人再站出來。等了片刻,見無人再上,朱明忠并沒有說話,他只是在那里等著。
所有人都在等著,都暗暗猜測著,這最后一柄刀的歸宿。
就在這氣氛變得有些古怪的時候,只見一個人步履沉重的走出方隊,他的軍銜不高,只是一名少尉,不過只是區(qū)區(qū)一個排長,在千多個排長之中,怎么就能顯著他了?
在他朝著臺上走去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看著他,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認識他。
他是誰?
他有什么資格以為自己應(yīng)該得到此刀?
在眾人的疑惑中,在人們的注視中,王得柱走到了臺階上,和過去一樣,向經(jīng)略行了一個軍禮后,在眾人的注視中,感覺嗓間有些發(fā)澀的他,張張嘴,卻緊張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大家伙在想什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得到這把刀,但是他還是站了出來,不為其它,只是為了,為了……突然,傳入耳中的話讓,讓他的神情一緊。
“王得柱。”
看著眼前的這名緊張不已的少尉軍官,朱明忠記得他,他曾在鹽場上見過,差點沒砍了腦袋。“你是灶丁出身,對吧!沒想到,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是少尉了,看來,于軍中應(yīng)該沒少立軍功,不錯,不錯。”
經(jīng)略還記得自己!
驚喜交集的王得柱目光中帶著不信,更多的卻是感激,他沒想到經(jīng)略居然記得自己。
“不過,若是你想得此刀,必須得把自己的軍功,一一告訴弟兄們不可。”
“就是,王得柱,你小子也就是只在宿遷打了一仗,頂多也就是剿過匪,你覺得的自己有什么資格得這刀!”
“就是,若是你有資格,我也有……”
在眾人的喊聲中,只覺得面上一燙的王得柱,感受著眾人投來的目光,立即大聲說道。
“我,我,我不是為自己!”
不是為自己?
不過因為他的聲音不大,后排的人根本就聽不到,聽到還有人起哄,王得柱便大聲喊道。
“諸位長官,我,我真的不是為自己,真不是為俺自己要這刀……”
不是為自己,那是為誰?
在眾人的疑惑中,王得柱大聲說道。
“憑軍功,各位弟兄、長官都比俺王得柱配拿這刀,可,可俺上來,不是為自己,而,而是為其它的弟兄,為一個死去的弟兄……”
瞬間,他的話讓所有人同時一愣,就連朱明忠也是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看著站在臺上,神情窘急的王得柱。
“說說,是為誰?”
“是武安貞。”
幾乎誰都沒有聽主過他,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兵卒。
“他,他就是一個小人物,和俺一樣,在鹽場點的兵,一輩子沒有什么大出息,就想著能讓兒女從此之后不再煮鹽,當個良民,就是上戰(zhàn)場的時候,他的雙腿還發(fā)軟,俺為此還笑話過他,俺知道,其實,其實,他的軍功不算啥,可,可俺就想,就想讓他拿這刀,”
在王得柱說話的時候,沒有人去打斷他。
“……俺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他當時的樣子,胳膊斷了,就連著一層皮,他就那么在死人堆里頭爬著,身上背著從死人身上扯來的手榴彈、火藥包,他坐在那,點著手榴彈的時候,那臉上還帶著笑,轟隆一聲,人沒了,連渣都沒剩下,俺知道,當時拿手榴彈和清虜同歸于盡的弟兄,不止他一個,一個個的都海了去了,還有當年在通濟門的那個弟兄,他是趕著馬車炸的清虜,他們,他們是死了,可,可沒他們,就,就沒有忠義軍的今天,所以,我,我才覺得他們應(yīng)該得,拿、拿這刀……”
此時近兩千名原本還不服的軍官,無不是陷入了沉默中,他們的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出曾經(jīng)戰(zhàn)死的弟兄,浮現(xiàn)出那些與敵人同歸于盡的弟兄們,想著他們臨死時決然,一個個無不是熱淚盈眶。
置身于場外的陳永華,看著這場氣氛的變化,聽著王得柱的講述,他的心里有些發(fā)酸,從通濟門到宿遷,忠義軍一場場以弱勝強的血戰(zhàn)背后,像這樣的忠勇之士又何止千百人,忠義軍能有今日之威名,靠得不正是這些人嗎?
看著神情黯然、目中帶淚的王得柱,朱明忠緊緊抓住他的肩膀,激動地說道。
“得柱,別哭,我們忠義軍的將士,流血不流淚。”
然后轉(zhuǎn)過臉對全體軍官說道:
“本經(jīng)略贈送此刀的目的,是鼓勵我軍中將士多立戰(zhàn)功,多出英雄。得柱說的好,若不是像武安貞他們不惜與敵同歸于盡的弟兄,我忠義軍又焉能有今天,這刀他該得,不但他該得此刀,每一個我忠義軍犧牲的官兵,皆應(yīng)該得此“成仁之刀”!王得柱,你是武安貞的戰(zhàn)友,可愿為其代領(lǐng)此刀!”
“標下愿意!”
在替陣亡的弟兄領(lǐng)過佩刀之后,激動不已的王得柱,猛的一下抽出那刀,斜指著天空大聲喝道。
“成仁取義、精忠報國!”
“成仁取義、精忠報國!”
“成仁取義、精忠報國!”
一時間,整個場上那喊聲宛如雷鳴一般,在整個城市的上空回響著,而此時的氣氛也達到了頂點,在這股熱烈的氣氛之中,附近的百姓同樣也被感染了,他們同樣喝吼著。
在那一聲聲“成仁取義”之中,朱明忠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在這一瞬間,看著臺下的兩千余名官佐,他知道,作為軍隊靈魂的軍官隊伍今天終于成形了,在某種程度上,今天的忠義軍,才真正的成軍!
或許這些軍官以后世的眼光來看并不是合格的軍官,但可以肯定的是,現(xiàn)在,他們的身上,已經(jīng)生出了屬于軍官的一種特殊的榮譽感,而這種榮譽感在未來會驅(qū)使著他們,在戰(zhàn)場上努力殺敵,驅(qū)使著他們?yōu)橹冻觯麄優(yōu)橹畱?zhàn)斗。
成仁取義……
不過在這一聲聲吼喊中,看著那些神情激蕩的軍官們,朱明忠突然有些后悔了,因為他字“成仁”,這會不會有些冒犯他的名諱?
之前,他還真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現(xiàn)在,看著他們,他卻忍不住去考慮這個問題,畢竟總是讓人這么喊著,確實有那么些不好吧……
“成仁取義……似乎有些不吉啊!”
罷了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取義嘛!
殺身成仁,取義成仁!
這些都是好詞,能用這個詞作字,有什么不好的,不需要改,也不必改!
注視著場中那些或是舉著剛剛發(fā)下的佩刀,或是舉著拳手表示決心的軍官,聽著這一聲聲宛如雷鳴般的喊聲,同樣顯得有些激動的朱明忠,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他們是忠義軍的第一代軍官,或許在軍事素質(zhì)上不一定合格,但是今天,他們已經(jīng)完成了那種軍人的升華,一切還好……他們已經(jīng)打下了基礎(chǔ),只待后來人一代代的繼承下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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