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還是賣一部分跟部賣的各自價格吧。rg”沈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

    錢龍錫位居廟堂高處日久，自然清楚沈心中所想。

    按他計劃，并不愿意只賣一部分戰(zhàn)船給沈，那樣得冒很大風險。

    當即開口，“沈公子，老夫知道你買船所為何事，若價格，以你現(xiàn)如今的財力，自然無法跟鄭芝龍相比。馮震應該告訴過你，鄭芝龍派人來找過老夫，每艘福船，出價銀三萬。”

    沈暗暗咂舌，他知道錢龍錫沒有吹牛，也沒必要在這事情上自己抬高價格忽悠自己。

    可他依然接受不了錢龍錫的條件。

    沈家堆著十多萬兩現(xiàn)銀，看起來多，用來做大事，卻并不多。

    聽到這價格，他倒是好奇了，鄭芝龍究竟是缺船到了饑不擇食寒不擇衣的狀態(tài)，還是他手中銀子多到了不在意幾十萬兩的程度。

    虧得自己十多萬兩銀子就開始做美夢，鄭芝龍看著自己都繞道而行。

    錢龍錫觀察著沈反應，繼續(xù)道，“老夫哪怕只出手十艘，定海衛(wèi)便能有很大改善。但是老夫拒絕了！”

    “這是為何？”換成沈處在錢龍錫的位置，鄭芝龍給的價格，著實令人心動，他會毫不猶豫地賣，或許還能讓價格更高一些。

    新船也要不了三萬兩。

    至于錢龍錫的政敵以此為借口，按錢龍錫的手段，自然能讓人找不到把柄。

    否則，如何在崇禎朝次輔位置上呆那么些年。

    “因為他是海匪！老夫不愿背上勾結海匪的罵名。”錢龍錫毫不猶豫地道，“你之擔憂，不過是怕老夫拿了你的銀子再把船奪回來，擔心手下兵丁不可控。”

    沈不否認。

    他就擔心這。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老夫在朝中樹敵眾多，要想再回去，斷然沒有可能，只想在此頤養(yǎng)天年。朝中不少人盯著老夫，若以船做文章，老夫死罪難逃，禍及家人……”錢龍錫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無奈與苦澀。

    沈皺眉揣摩老家伙究竟在玩什么花樣。

    這是前任次輔，如果不是崇禎不喜歡他，李標之后，便是首輔。

    跟自己這些，犯得著么？

    好的陰謀詭計呢？

    好的為官之道呢？

    別沈弄不清錢龍錫這番話的意思，任何一個人聽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誰能知道，錢龍錫如此話，心中有著多少的無奈？

    “大人，若這些船盡皆出海，朝廷追查，如何處置？”沈摸不清錢龍錫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開口問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敢要錢龍錫的船了。

    “一年之內，你能遠洋得了么？”錢龍錫呵呵笑道。

    沈一愣，旋即大驚！

    自己的計劃，錢龍錫怎么知道的？

    別一年之內沈不可能組織大規(guī)模遠洋，數(shù)年都不一定，沒有與鄭芝龍抗衡的實力，沈都不敢大規(guī)模遠洋，被鄭芝龍截胡了，再翻身就難了。

    問題是，錢龍錫怎么知道的？

    “每艘船五千兩，兵丁餉銀錢糧你出……若同意此條件，便成交。”錢龍錫也不等沈反應過來，直接了價格，沈整個人都差點跳了出來。

    他被嚇著了。

    事出反常必為妖。

    “大人，這事，容子考慮一番可否？”沈真不敢答應了。

    不是價格太高，而是他嫌這價格太低了。

    低得他不敢接受。

    “自無不可。定海衛(wèi)鑄炮作坊工匠齊，材料供應也充分，若要新炮，也可談……”錢龍錫笑瞇瞇地道。

    他的話，嚇得沈不敢繼續(xù)呆在這里，趕緊借口先去看看定海衛(wèi)的船便逃也似的離開錢龍錫的客廳。

    沈的腦瓜子完不夠用，不弄清楚錢龍錫打什么主意，別不敢要那些船，連晚上睡覺都得提心吊膽。

    跟這些老家伙打交道，一不留神，就得掉坑里。

    “果然夢是反的，昨晚才做美夢，今天這老頭子就來這么一手，誰特么的古人好對付？”沈很想找個人來幫自己分析分析錢龍錫究竟打什么主意。

    來這邊，連沈七都沒跟著，跟誰商量？

    錢龍錫吩咐由馮震帶沈去看船，倒也不再過問。

    沈離開后，錢龍錫身后的屏風中出來一個人，那人臉上一道碩長的刀疤煞是嚇人，霍然是沈大！

    “他好像被嚇著了。”錢龍錫沒看沈大，而是端起手邊已經涼了的茶輕輕啜了一口，才道。

    “你確實嚇著他了，換成任何人，遇這樣的事情，也會嚇到。事出反常即為妖。”沈大坐在了客座上，也不管那上面的茶杯是否有人喝過，掀開蓋子，一飲而盡。

    “希望你沒騙老夫，那鄭芝龍真有反意，你真在依令行事。”看著沈大的舉動，錢龍錫皺了皺眉頭。

    沈大冷哼一聲，“錦衣衛(wèi)千戶印跟令皆給你看了，若還不信，自可去向王公公求證。若非王公公，在溫體仁等人聯(lián)手下，就憑胡應臺、劉斯琜之流能救你性命？陛下向來不喜歡你，你自己清楚！何況，你一堂堂內閣大學士，為何偏偏貶至此處？”

    沈大的話，讓錢龍錫沉默下來。

    文淵閣大學士，內閣次輔，被貶，按理也應是文官職，朝廷卻把他貶成了武官。

    掌管一衛(wèi)的指揮使，不上不下，造反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錢龍錫從得到自己被貶定海衛(wèi)任指揮使之后，便一直在想這問題，始終無法得到答案。

    “他是錦衣衛(wèi)的人？”錢龍錫問道。

    “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沈大再次冷哼一聲，“另外，此事，最好不要讓更多人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他家的管家，王公公不希望陛下的計劃被打亂……”

    “老夫明白。”錢龍錫滿腔怒火，卻無法發(fā)泄出來。

    崇禎上臺，王承恩得寵，重整錦衣衛(wèi)，東西兩廠，使得幾大特務機構再次變得囂張起來。

    錢龍錫暗恨，自己怎么就成了錦衣衛(wèi)的一顆棋子。

    “以后他有任何需求，希望你支持時不要露出馬腳。出了事情，自然有人給你擔著，如若不然，沒人能保得了你！”沈大完后，便再從屏風之后消失。

    除了那杯被喝干的茶，仿佛他沒出現(xiàn)過一般。

    一時間，錢龍錫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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