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韋有一法子定可打消陳隆之顧慮,陳隆之好奇望著宗韋,欲聽個明白。
宗韋便對陳隆之道!奥犅劵蕦m內有一種秘制毒藥,此毒解藥天下間唯有皇家才有,服此毒藥者十日后便會發作,若無獨門解藥,必死無疑,此毒想必大人府中也有吧!
“你的意思是?”陳隆之疑問道,
“我將此毒當著大人面服給兒,若不幸未殺出重圍,兒被蒙古人得去,若無皇家解藥,兒亦性命不保,到了陰曹地府,我們父子亦可團聚;若有幸殺出重圍,身為人父,豈能眼睜睜看著兒毒發而死,我必將親送兒至臨安求取解藥!弊陧f解釋道,
宗韋先祖曾在朝廷辦事,略知皇室陰險之處,早年行游西方諸國時便已經將此毒解藥研制,故而提出此計。
“好,此法我覺得可行,但是,我需要驗明這孩子正身!
陳隆之稍作斟酌便同意了宗韋的提議,宗韋一時欣喜,自然多加配合。
故而宗韋便當著陳隆之的面扯開襁褓中的一塊布巾,露出孩子身上的龍鱗。
陳隆之見到那龍鱗,面露驚訝之色,口中咕噥道:“世上果真有龍鱗之子!
宗韋將布巾裹回嬰孩腹中,問道:“大人還有什么疑慮么?”
陳隆之疑慮盡消,只是問道:“閣下打算何時動身?”
“盡早為妙,最好今夜!弊陧f心中早有盤算,便迫不及待要盡早動身。
“好,勞煩閣下先隨我回府!标惵≈蜌獾刈龀鲆粋邀請的手勢。
宗韋便坦然從容地跟著陳隆之來到其府上。
陳隆之從內室取來一瓶毒藥遞予宗韋。
“此藥無色無味,名曰‘十日亡’,閣下可想好?”
宗韋從陳隆之手中取來毒藥,揭開紅色的瓶塞,二話不便當著陳隆之的面倒入宗真嘴里。
陳隆之見宗韋無絲毫猶豫,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此果斷決絕,不免心中一時震慟。
“此番突圍,還需大人借我五名精銳和一匹快馬。”宗韋冷冷地道。
“自然不是問題,敢問閣下突圍后如何躲避追殺,攜子前往臨安?”陳隆之問道。
“羚角渡、斷背崖乃蒙古軍歸返必經之道,如此天險,怕是宋皇派有伏兵吧?”宗韋早已料定陳隆之所思之事,并未正面回答,反其道問之。
陳隆之聽聞此語,不禁對眼前這位器宇不凡之人暗生欽佩之情。
“閣下未出成都,卻已知城外之事,陳某佩服!”陳隆之拱手敬了一個禮。
“只怕此時埋伏在那里的宋軍馬上就會堆尸如山了!”宗韋卻冷冷道。
“閣下何意?”陳隆之不免驚問道。
“其一,蒙古軍行兵打仗素來考慮后路,此番雖十萬雄兵盡出,然‘天翼衛隊’并未現身。”
“天翼衛隊?”陳隆之從未聽過,故而大為驚異。
“蒙古軍尤善騎射,然山地攻城為之短處,特選武藝高強之人組成‘天翼衛隊’,在必要之時出手攻城,往往以出其不意之效攻城抜寨,屢試不爽,此番攻城,如此重要,兵貴神速,何以僵持五日,想來定是‘天翼衛隊’另有重要任務,未敢輕動!
陳隆之聽后,臉色頗為難看。
宗韋自然不顧陳隆之作何感想,而是繼續道,
“其二者,蒙古軍此番領軍雖是蒙古大汗,然闊端為副帥,兩年前,闊端一月便將四川天險踏平,四川境內的所有可布兵之處,他可謂了如指掌,只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陳隆之有些難以置信,仍舊糾結于‘天翼衛隊’一事,便質問道,
“斷背崖如此天險,‘天翼衛隊’難不成還長了羽翼飛上去不成?”。
宗韋無心再多加解釋,便以突圍之事搪塞陳隆之道,
“眼下已經沒有時間和大人細談,眼看便到子時,此為突圍最佳時機,突圍后,我自然有辦法躲開追殺,稚子已然待死之身,還望大人多加配合!
陳隆之確知時間緊迫,故而不敢耽擱,即刻便按照宗韋吩咐行事,不再糾纏‘天翼衛隊’一事。
城門吱呀一聲打開,出來一位肩背襁褓,身著白衣之人。
駿馬飛馳,往蒙古軍西營而去。
駐守西邊的蒙古軍見有人闖營,欲意突圍,立時封殺堵截,礙于嬰孩之命,不敢放箭。
騎馬之人將掛于馬上的火雷丟入陣營中,火光四濺,一股濃煙彌漫開來,大營一片混亂。
闊端在中營聽到響聲,出得帳外,詢問道,
“發生何事?”
“副帥,有一白衣男子,肩背襁褓,欲意突圍!笔窒路A報道。
“聲東擊西,傳令,其余各營加強戒備,不得擅自增援!
闊端一眼便看出了宗韋計謀。
宗韋立于城樓之上,遙見其余各營并未有動靜,心下不禁佩服道,“闊端果然是帥才!
西營騷亂之際,城門復又打開。
同時出來四位身著白衣,肩背襁褓之人。
四人往四個方向縱馬而去。
闊端隨即命人攔截,各營一陣騷亂。
不過片刻,騷亂很快平靜,闊端命人將五人尸首拖于城樓之下,以示其威。
陳隆之見此情形,責難道:“五名精銳轉瞬即死去,閣下卻仍在城中,不知閣下心中到底作何想法?”
宗韋面不改色,只淡淡回道:“闊端已然中計,待過半個時辰,我便可安然突圍。”
陳隆之聽到這席話,心中頗為驚疑。
闊端料定前面五位突圍之人只是引子,今夜必還有人突圍,遂命各營加強戒備,嚴防死守。
兵家用兵,既要用謀,更要賭統帥的心理,此番突圍,并無躲避之法,雖身有絕藝,亦要尋求安穩脫身之道,宗韋正是要讓闊端緊張起來,只要闊端緊張起來,宗韋便能看穿蒙古大營整體守衛的空漏,又可讓蒙古兵處于緊張勞累之中,這就是所謂的投石問路,后發制人。
丑時將近,經過一番緊張折騰后,蒙古軍開始松懈下來,宗韋見此機會,當下決定動身。
宗韋將包著宗真的襁褓用布裹在自己胸前,管家黃叔牽來一匹黑色駿馬,宗韋將四顆火雷放于馬背之上,在馬兒胯下貼了兩個閃亮的東西,隨后躍然馬上。心中不免想道:“苓兒,此去兇險異常,生死未卜,若天乞憐見,必將帶著真兒與你團聚,若命劫難逃,我與真兒地下有知,定然保佑你和正兒平安一世!
城門徐徐打開,宗韋策馬而出。
“靠你了!弊陧f撫摸著馬兒道,隨即駕馬勇往直前。
前方篝火盈盈,營帳連連,宗韋面無懼色,回首望了望城內,似乎在跟城內的依苓母子道別。
“駕!币宦暱v馬,昂揚飄灑的身姿在月色下泛起一道飄逸的黑影。
拉弓上架,宗韋直走西營,未等營門守衛反應過來,兩枝利箭穿胸而過,箭力雄厚,足足將兩名士兵射飛十余步之遠。
駿馬直插營帳之間大道,宗韋抽出寶劍,運抵內力,將大道兩旁的篝火擲入營帳之中。
西營再次大亂。
騎至大道交叉之處,前方突然殺出二十余名手持盾牌之兵,盾牌豎立,欲攔住宗韋去路,宗韋取出兩顆火雷擲于盾牌前。
一聲響烈的爆炸將盾牌陣炸的飛散,一股濃煙彌散。
宗韋周游西方諸國時,學到了西方改良后的火炮秘方,如今剛好派上了用場,此火雷之威力較之以往,勝乎幾倍,故而盾牌兵擋無可擋。
駿馬從濃煙中穿馳而過。
弓弩手拉弓持箭,蓄勢待發,欲從后方射殺宗韋,達海紺卜顧忌宗韋懷中嬰兒,一把攔住。
宗韋一路直前,忽而,一道絆馬鐵索橫亙眼前,隨即側身舉劍,一劍將絆馬索劈斷。
達海紺卜大驚:“好劍!”
眼看宗韋即將突圍,達海紺卜立即率領幾百鐵騎趕往馳援。
宗韋見勢,心知唯有快速殺出血路,方有一線生機,故而加快前進。
絆馬索前方一隊鐵騎立時又持刀而來,氣勢洶涌。
宗韋隨即以劍卷起斷開的半根絆馬索,立起劍端,揮于半空。
鐵索呼呼地在半空旋轉著。
待騎兵靠近,宗韋便用力將鐵索投向前方,沖在最前方的兩名騎兵連人帶馬一齊被飛來的絆馬索栽倒。
宗韋隨后便與后方鐵騎短兵相接,由于劍鋒犀利,宗韋只那交兵剎那,便將騎兵手中大刀一一削成兩截,將騎兵打落馬下。
眼看就要沖出西營,前方突然涌出數百手持鋒利長矛的士兵,他們紛紛將長矛斜立身前,長矛在月色下泛著寒光。
宗韋立時勒住韁繩。
馬兒一陣嘶鳴,前蹄高高舉起。
后面的追兵愈來愈近,再耽擱下去,只怕中營的闊端馬上就會率領中營人馬前來包抄,情況萬分緊急。
宗韋來不及思考,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往前沖。
馬兒在原地轉了兩圈,不斷嘶鳴,大有蓄勢待發之勢。
宗韋從馬胯下取出兩柄回環鏢,將鏢凌空向前方士兵飛去。
此鏢犀利無比,將若干士兵割傷后,轉眼又飛還宗韋手中。
只幾個反復發射的連環飛鏢,前方陣型便已經散亂。
宗韋縱馬飛身上前,待要接近前方長矛陣,立時飛身落馬,立于軍陣之前,隨即運集身內力,在內力的聚合之下,地上散落的兵器皆歸于一體,形成一個碩大的鐵球。
宗韋將此球朝前方擊去。
立時前方掀起一陣灰塵,灰塵中傳來陣陣士兵呼喊倒地之音。
只一個箭步,宗韋復又躍然馬上,從滿地的傷兵中泰然馳過,最后一道防線被宗韋突破后,宗韋不敢停歇,反倒加快了速度。
達海紺卜等人在后方見此情形,暗自佩服道:“好功夫!”
眼見宗韋攜著龍鱗之子殺出重圍,達海紺卜便率人緊追不舍,窩闊臺和闊端所領鐵騎亦趕至,兩軍合為一處,緊跟宗韋其后。
星月夜,英雄駿馬奔飛,萬騎揚塵。
蒙古軍緊緊追了一夜,亦是未能趕上宗韋。
晨曦微現,朝露,伴著一陣地顫震落大地。
一匹駿馬踏地飛馳而過,隨后,萬馬奔騰,緊跟其后。
行了幾個時辰,宗韋馬兒開始略顯吃力,漸漸地,雙方距離開始拉近,只有一箭之地。
闊端趁機拿起彎弓,撘箭引弦,直往宗韋馬臀射去。
離弦之箭嗖嗖而來,正中馬兒臀部。
馬兒發出一陣**,呼哧呼哧地跑著,直喘著粗氣,后方追兵依然緊緊跟著。
宗韋見馬受傷,心中略為擔心:“此地離約定地還有好幾里,不知馬兒能否堅持住!
正在擔心之際,前方隘口殺出一隊黑衣人,持強弩往蒙古軍徑直射去。
“公子,快走,此地我們先一會!鳖I頭的人對宗韋道。
宗韋馬不停蹄立時穿過隘口。
蒙古軍前軍受挫,一陣紛亂后,闊端立時組織弓羽隊反擊,上千弓箭往隘**去。
隘口前方便是雙駝峰,兩峰以鐵索橋相連,宗韋早在幾日前便已經做好部署,飛鴿傳書乞援各大門派,故而,橋的另一端有少林派、宗劍派和萬象派等各派的人接應。
宗韋距橋頭只有百米之遠,已經能夠看見接應的各派人馬了,卻在這關鍵之時,馬兒倒地而亡。
后方傳來蒙古鐵蹄轟鳴之音,相距亦不過上百米,宗正立時飛身往橋頭而去。
鐵索橋長一百多米,寬不過半米,只容一人經過。
留于橋頭負責斷后的十幾名弟子瞬間被亂箭射殺。
“再往前一步,亂箭射殺!备C闊臺大聲喊道。
宗韋聽到背后飄來的敕令,于半橋之中立時停住,他很清楚,自己再往前一步,自身所在的半分之地立時將被射成馬蜂窩。
一邊是蒙古千軍萬馬,一邊是大宋各門各派,宗韋和其兒夾在兩邊之間,一動不動。
鐵索橋下,萬丈深淵,下方白霧繚繞。
宗韋望著橋下深不見底的深淵,暗自想道: “若繼續往對面走,蒙古軍勢必亂箭射殺我父子,若回頭往蒙古軍走,違背江湖公義且不,就事關大宋命運一條,哎,想必已經有無數暗器瞄準了我們父子,就差那么幾十米,一條鐵索橋便成了一條死路,如此費力掙扎,亦始終逃不開天命!弊陧f想到此不免有些傷感。
雙方就此僵持了許久,一對鳶在兩峰之間來回盤旋,偶爾發出幾聲叫喚。
宗韋注意到,兩邊都有人手持刀斧,準備隨時砍斷鐵索。
氣氛變得尤為緊張。
“嗚哇,嗚哇”
就在此時,宗真的哭聲響起,在兩山之間回蕩,緊張的氣氛瞬間被嬰孩的哭聲打破。
宗韋解下布結,將哭叫著的宗真從懷中抱出,隨后又解開宗真的衣服,將宗真赤身露體暴露于兩方之前,陽光下,宗真身上的龍鱗被雙方人馬看得真真切切。
嬰兒如此幼,豈可衣不蔽體任由涼風吹拂,眾人在見到龍鱗之子身上的龍鱗而頗為驚訝之時,亦對宗韋身為人父卻如此對待自己孩子而感到震驚。
“哈哈哈哈,龍鱗之子。”宗韋大笑了幾聲,毅然而然抱著宗真,自橋上縱然一躍。
“宗韋,宗韋!睒蚰沁厒鱽砀髋傻暮艉奥。
墜落瞬間,宗韋腦海里閃過涂依苓的畫面,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一道白影漸漸消失在白霧之中。
蒙古人大為震慟,各門各派痛心不已。
霎時風云涌起,天色大變,一場傾盆大雨驟然而至。
雙駝峰立時天雷滾滾,電光閃閃。
雙方立足片刻,見天時大變,遂各自黯然撤離。
翌日,依舊陰雨綿綿。
副將田世顯臉色低沉,陳隆之問其最近前方有何消息。
田世顯低聲答道:“前方傳來三個消息,皆為不好的消息。”
“你且一一來!标惵≈降瓎柕溃坪跤兴睦頊蕚。
田世顯便回復道: “其一,羚角渡和斷背山的宋兵遭遇不明襲擊,軍覆沒。”
陳隆之聽后咕噥道: “看來,他果然料事如神!毖劾锪髀兑唤z佩服和悲哀。
“其二,龍鱗之子同其父一齊逼落山崖,雙雙殞命!碧锸里@繼續道。
“這事,我已經聽了。”陳隆之回道,停頓片刻,繼而又嘆道:“哎,想不到,如此武藝高強之人,如此頗具才略之人好不容易從千軍萬馬之中殺出,竟然困死在一條百米鐵索橋中,真是命運弄人啊!還有呢?”
“其三,蒙古人提出,兩日內開城投降,免城中百姓一死,若堅決抵抗,城破之際,屠盡城百姓!碧锸里@完望著陳隆之。
“此次,蒙古人爭奪龍鱗之子無功而返,定然不樂意就此作罷,想來,成都從一開始便已經注定保不住了。”陳隆之嘆息道。
兩日后,田世顯開城投降,窩闊臺得到成都后欲舉兵進犯南宋內鏡。
奇怪的是,入駐成都城的第二天,內侍便發現窩闊臺猝死床榻之中。闊端等西路大軍只得放棄成都,扶窩闊臺靈柩北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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