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該出現的人,在最不該出現的時刻,出現在了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蕭靖與何宛兒之間什么故事都沒有。如果秦子芊拿這事去和夏姐嘴,那他可就比竇娥還冤了。之所以輕描淡寫地岔開了有關宛兒姑娘的話題,不就是怕描黑么?
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潘飛宇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了!你子是我命里的煞星吧?
蕭靖恨得牙癢癢。嬌憨漂亮的萌妹子發福利的時候你不回來,不好對付的秦姑娘來談事的時候你偏偏回來了,這是什么鬼?
“蕭公子。”俏臉含霜的秦子芊咬著牙道:“你還有什么好的?你們從一開始就是一伙的吧?”
既然決定要招攬秦子芊,蕭靖自然要謀劃好其中的種種。潘飛宇的事,他早就想好了對策。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樣被動的情況下處理此事。
一般,邵寧和潘飛宇都會忙到天快黑才回來。像前幾天和今天這樣下午就回來的情況,近兩個月也不過就這兩次而已。
蕭靖的打算是,先讓已很動心的秦子芊了解一下編輯部的狀況,待到雙方接近達成共識的時候,再通過懇談的方式明潘飛宇的事情,以尋求對方的諒解。誰知,這場偶遇把所有的節奏都打亂了。
“秦姑娘,是這樣的。”蕭靖平靜地道:“那天,我和邵寧被潘飛宇連累進了班房,多虧了秦姑娘相救。事前,因為潘飛宇被人追打,我們一起躲進了明月樓的院子。那時,邵寧和他了我們的住處。然后,他就找到這里了。”
蕭靖直視著秦子芊的眼睛,續道:“你我都知道,他之前做了些不負責任的壞事,被人告到了官府。可是,這人有才華也有悔意,我想給他一個浪子回頭的機會。退一萬步,他總比‘三害’之一的周處要強吧?”
接納了潘飛宇以后,蕭靖曾做過調查。瑞都市面上流傳的報遠不止一張,林林總總的,竟有近二十份之多。它們毫無下限、毫無節操的文字讓人瞠目結舌,很多惡心又傷人的故事都可以當話來看了。相對它們,潘同學鼓搗的這點事幾乎可以算是幼兒園級別的。
蕭靖肅然道:“鏡報發售以后,私制的報又像雨后春筍似的多了不少。現在,大家都習慣了這些荒誕唬人的東西,就見怪不怪了。秦姑娘應該也明白,權威的民間媒體,只有鏡報;其它的報就算有人看,也只是把它當做笑話集錦,還有誰會當真?”
他轉頭望向了潘飛宇,朗聲道:“潘,你跟我過,他也是看到了其它報后才鼓搗了那么惡心的一期內容,對吧?”
潘飛宇像雞啄米般用力點了點頭。
之前他寫的內容蕭靖都找機會要來讀了,雖然也有點沒節操,但絕對不上過分,頂多就是把街坊四鄰中那些長舌婦經常念叨的八卦原樣寫出來了而已。當然,這在某種意義上確實也算是秦子芊在抓人那天喊的“毀謗鄰里”,只是其危害性遠遠比他犯下事的那期報要輕。
至于報寫的不算過火卻早早就被秦子芊盯上這事,只能怪他的行為太過心翼翼,看著就讓人生疑。當初蕭靖見他的時候不就過,“跟他聊個天都神神秘秘的,像地下黨接頭”么!
這些話時,蕭靖的眼神很真誠。對他怒目而視的秦子芊忽然想起了他寫的救災報道,又想到了很多很多:
鏡報發售以來上面所寫的各種公正真實的報道,各種與人極大方便的實用信息,還有自己親耳聽到的無數有關鏡報的贊譽……
無論如何,這也不可能是他做出來的事啊。
想到這,秦子芊便生不起蕭靖的氣了。可是,仍然滿臉怒容的她還是向蕭靖逼近了一步,高聲道:“好,我信你。可是,我不信他!難道就讓他這么逍遙法外了?那幾個被他壞了名聲的人家怎么辦?”
蕭靖平和地笑了笑,坦然道:“不瞞秦姑娘,在下和邵寧前些日子托人打聽過那幾戶苦主的事了。”
潘飛宇訝然張大了嘴,望向蕭靖的眼神也充滿了感激。這件事,從沒有人向他提起過。
剛看到報的那會,幾個受害的家庭自然是怒不可遏,家中女眷也難免以淚洗面。到了此時,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個月,他們看得也就淡了。再加上周圍的人都不信報的胡言亂語,便沒人再拿那些荒唐事來指摘這幾家。如此一來,人們心中就放松了許多,家里也像往常一樣有了些歡聲笑語。
蕭靖瞪了潘飛宇一眼,道:“幸好,沒造成什么更嚴重的后果,也沒人為這事上吊尋死。否則,你就萬死莫贖了。”
罷,他走回堂屋里斟了一杯茶,放到了秦子芊身邊的石臺上。
“至于律法,我早已和潘約法三章。”蕭靖簡單地講述了約定的內容,又道:“類似的事情太多了,官府也懶得管。因為各種報,前前后后去報官的有十幾家人,可是官府連一張海捕文書都沒發。”
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的秦子芊剛要反唇相譏,蕭靖便抬手制止了她的躁動,正色道:“我不是官府不管,他就沒事了。任何人都不能高于律法,我們做報紙、做媒體的,更是要謹記這事。過些天,我就帶他去找人賠罪、賠償,請鄉老調解。所有的事都按規矩辦,絕不用報紙壓人!如果人家真的不肯息訟,在下親自帶他去官府出首,絕無二話!”
秦子芊冷冷地道:“好,這是你的,在下便拭目以待,希望蕭公子言而有信。至于秦某加入鏡報的事……”
她看著蕭靖,眼里有些不忍,卻還是硬起心腸道:“此處藏污納垢,非秦某棲身之所,還請不要見怪。”
完,秦子芊轉身就走。沒走出兩步,她又回頭道:“蕭公子,秦某有一事相詢:‘它不光可以照出人的面容,也能照出深藏于人的心中或者這世界上每一個逼仄角落里的丑陋’這話,難道要靠潘飛宇這樣一個人來實現么?你的報紙,真的能像你的那樣,擔起道義與公義么?”
蕭靖一直在溫和地應對,即便秦子芊作勢欲走,他也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可是,聽到這句話,他的眼里卻陡然閃過了一抹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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