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兒的臉色一變，異常緊張的蕭靖也把手放到了門上。
好在屋里再沒弄出什么嚇人的動靜。片刻后，兩人松了口氣。
很快，夏晗雪打開了門。她對著蕭靖點了點頭：“公子，請進(jìn)吧。”
趁著等待的工夫不停胡思亂想的蕭靖還在怔怔地出神，夏晗雪忽然輕聲道：“表姐的病也是郁結(jié)于心，多個人陪她話總是好的。平日里，奴家看表姐很聽公子的，所以才請公子過來陪陪她，或許她的病也能好得快些。”
蕭靖這才“嗯”了一聲，抬腿走進(jìn)了房間。
嚴(yán)格地，這里并不是秦子芊的閨房，只是她的暫居之所。即便如此，他還是能從屋里優(yōu)雅秀氣的布置陳設(shè)看出房間的主人是個女孩子。人在病中的秦子芊是被“運(yùn)”來的，也就是，這是夏姐的手筆嘍？
對他造成感官沖擊的除了視覺，還有嗅覺。屋里彌漫著濃濃的藥味，也不知秦子芊為治病遭了多少罪。
偶然一低頭，蕭靖看到某個角落里堆了一堆碎瓷片。看樣子，剛才遭難的應(yīng)該是個倒霉的瓷碗，而夏姐已經(jīng)第一時間把瓷片掃開了。
夏晗雪輕聲喚道：“表姐，蕭公子來看你了。”
沒反應(yīng)。秦子芊依舊面朝內(nèi)側(cè)，看樣子可能是睡著了。
夏晗雪又喚了幾聲，還用手輕輕拍了拍秦子芊。結(jié)果，還是沒反應(yīng)。
蕭靖走到她身邊，低聲道：“讓子芊休息吧，我在外面等會……”
話還沒完，秦子芊就動了動。夏晗雪會意，和蓮兒扳住她一用力，幫助她艱難地翻過來躺平了身子。
蕭靖這才看清了病中的秦姑娘。
她緊緊地裹著被子，只露出了頭部。還記得被曹馳救下后養(yǎng)傷的那段時間，她沒有化“男人妝”，蕭靖天天都能看到她白皙細(xì)膩的皮膚。如今，她的皮膚也很白，只可惜這白色是病態(tài)的，是那種有點嚇人的蒼白。
秦子芊的氣色也非常差，整個人顯得極為憔悴。
蕭靖在前世曾探望過幾個類似的病人。那些人不是剛動了傷筋動骨的大手術(shù)，就是已經(jīng)走到了油盡燈枯的人生盡頭。
想到這，蕭靖的鼻子一酸。他抬起頭用力眨了眨眼，才沒讓眼淚流出來。
忽然，身后傳來了輕輕的關(guān)門聲，想來是夏晗雪和蓮兒離開了房間。
秦子芊的嘴唇動了動。蕭靖把頭湊過去，才聽清了她在的話。
“你來……干什么……”
蕭靖收起了臉上的哀戚，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病中的秦子芊與被焚毀的臨州城一樣，需要的不是聲淚俱下的安慰，而是希望和戰(zhàn)勝一切的勇氣！
“我來干什么？當(dāng)然是來看你了。”他把椅子搬到緊貼著床邊的地方，笑道：“怎么，不歡迎？”
秦子芊緩緩睜開眼睛，往屋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雪兒……”
蕭靖忙道：“你是病人，少點話。我猜猜你什么意思……是了，你想我不該來，雪兒就誤會咱倆的關(guān)系，我這一來就更不清楚了，對不對？”
秦子芊動了動頭部，做了個點頭的動作。
蕭靖嘿嘿一笑：“這有什么啊，難道就因為怕她誤會，我都不來看你了？那還叫人么！”
罷，他調(diào)皮地挑了挑眉毛道：“你跟我了個事，我也問你個事。秦大美女，你剛才是不是故意把頭朝里，想讓我知難而退，啊？地上那個碗，是不是你跟雪兒賭氣才從矮桌上扒拉下去的，啊？哎，也不知道我哪兒得罪你了，你要是不想讓雪兒誤會我才這么做，我當(dāng)然很感激，可是，你要是想起了李夫人那個‘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才選擇面壁不見我，那就大可不必了，你這臉就算在病中也能打個甲等，那所謂傾國傾城的李夫人比你差遠(yuǎn)了……”
秦子芊的眼睛陡然睜大了。她奮力揮了下手臂，可這軟綿綿的勁頭頂多也就扒拉個碗，想要打疼皮糙肉厚的某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蕭靖坐直了身子，得意地道：“你要是不服氣，就來打我啊！可惜，你現(xiàn)在連床都下不了。嘿嘿，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要是真不甘心，就等病好了來報社找我打架吧，我隨時奉陪！”
秦子芊一賭氣，干脆閉上了眼睛。
蕭靖卻恍若未覺。他搖頭晃腦地想了想，又道：“我在這兒只能待一個時辰，干點什么好呢？光聊天也沒意思……對了！之前我昏迷的時候是你在照顧我，現(xiàn)在你自理不能了，我來照顧照顧你怎么樣？就當(dāng)是還你個人情好了！”
著，他伸手摸了摸放在矮桌上的粥碗，喜道：“這粥還挺熱的，你趕緊趁熱喝了吧！”
一聽到“粥”字，秦子芊就好像聽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一樣拼命搖頭。蕭靖湊過去聽她話，可怎么也聽不清楚。沒辦法，他只好張開手，把手心放在秦姑娘右手的前面，給她當(dāng)寫字板。
這下省事了。秦子芊手指動了動，在蕭靖手心寫了“吐，吃什么吐什么”幾個字。
寫完了字，她發(fā)現(xiàn)蕭靖在憋著笑。于是，面有慍色的她又寫了三個字：“笑什么？”
“不好意思哈，我手心有癢癢肉。”蕭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而且，我想起了咱們回來那天邵寧那子的話。你該不會真的……哎，要咱這孩子也太不地道了，哪兒有這么折騰他娘的，等他生下來我一定打他屁股，給你報仇！”
秦子芊聽不對勁，到了最后，她差點被氣暈過去。不過，在某個蕭靖沒留意的瞬間，她那蒼白的臉上偷偷浮上了一抹紅暈。
“好了，喝粥吧。”蕭靖拿起碗和勺，嬉皮笑臉地道：“適才雪兒還告訴我，郎中一定要讓你吃東西，就算吐也要吃，要不人就扛不住了。別怕吐，吐吐更健康，將來……呃，好吧，不那么多廢話了。我喂你，你只管吃就好。來張嘴，啊……”
勺子放在了秦子芊的嘴邊。還在怒視著蕭靖的她來不想喝，可是，她的腦海里突然跳出了一個畫面：
漫天飄雪的夜晚，有個男子把身上剩下的最后一塊餅在她的嘴唇上蹭了蹭，又裝腔作勢地把餅湊向了自己的嘴巴……
秦子芊的嘴動了動，勺子里的粥被喝掉了。
蕭靖笑逐顏開地道：“嗯，這才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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