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聽到蕭靖的話，夏管家臉上的笑容有點不自然了。rg

    他輕聲咳了咳，不疾不徐地道：“公子笑了。夏家哪有什么無價之寶？若無價……公子的這份情義，才是無價的。”

    蕭靖淡淡地笑了笑，道：“您這句話倒是實情。好了，既然夏侍郎不在家，蕭某便不在此處討人嫌了。禮物請您收回去，在下先行告辭。”

    夏管家還要再，他已拂袖轉(zhuǎn)身離開。任憑后面的人如何呼喊，他乘坐的車都沒有停下來。

    報社的院里，邵寧正打算出門。

    誰知一只腳剛邁出去，便有一個人急火火地向門里沖，兩人差點裝個滿懷。

    “趕著去投胎啊？”邵寧怒道：“跟你過多少次了，老子對男人沒興趣！”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急匆匆趕回來的蕭靖。

    被嚇了一跳的邵寧不無酸意地道：“呦，是你啊？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看來提親還挺順利的？嘿，那可要恭喜你了，需要張羅喜酒的時候就跟我，老子怎么也是過來人，保證給你搞得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

    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蕭靖卻一個字都沒。不一會兒，得意洋洋的邵寧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這人怎么安安靜靜的，臉上也冷若冰霜？莫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忙你的去吧，我還有事。”

    蕭靖冷冷地丟下這么一句，便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邵寧看了眼緊閉的房間門，臉上多了幾許愁容。

    夏府。

    夏鴻瀚獨自一人站在寬闊的庭院里。夕陽西下，他的身影被陽光映得很長；可能是在思量什么事，負手站著的他緊緊蹙著眉，那模樣很是嚴肅，連輕手輕腳走來、一看就是有事稟報的夏管家都沒敢開腔。

    良久，他搖了搖頭悠悠地道：“蕭靖怎么？”

    夏管家心翼翼地應(yīng)道：“如您所料，他沒收禮物便走了。臨走時，他還讓人轉(zhuǎn)告您，他過段時間再來拜訪……”

    “再來？他還來干什么？”夏鴻瀚用力哼了一聲：“給他那許多財帛，那么如花解語的女子，他還不知足么？那香兒和玉兒可是家里養(yǎng)了許多年，將來便是送到王公大臣的府上也是極拿得出手的妙人兒！嘿，他還真是不識抬舉！”

    在原地踱著步轉(zhuǎn)了兩圈，他抬起頭道：“老夏，你把東西和人送到他家去。”

    夏管家咬了咬牙：“老爺，蕭靖的心思很是堅決，再送去怕是也……”

    夏鴻瀚不耐煩地道：“送去吧。他若還不要是他沒福氣，你不必勉強。”

    老爺有了吩咐，夏管家只得領(lǐng)命。待他走開，夏鴻瀚望著隨風(fēng)飄動的一抹新綠，瞇著眼睛自言自語道：“不管他要不要，夏家都不欠他的人情了。雪兒是何等尊貴，豈能嫁給那子？”

    他隨意招了招手，遠處候著的一個仆婦趕忙走到了他的跟前。

    “給我盯緊了姐，切不可讓她外出。”夏鴻瀚嚴厲地道：“外面的話也絕對不能傳到她的耳朵里。如果她有什么閃失……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仆婦顫聲道：“是，老爺。”

    夏鴻瀚的面色和緩了些。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旁的院子，叮囑道：“從明日起，子芊那丫頭也不能到處亂跑了。吩咐下去，沒有我的許可，她和雪兒都不能離家半步，聽明白了么？”

    夜深了。

    眼下已是丑時，報社的院子里已是一片漆黑。

    忽然，有個房間亮了。

    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的蕭靖披著衣服坐在了桌前。

    白天發(fā)生的一切實在太過跌宕起伏，來滿心歡喜的他早已陷入了愁緒中，無論躺多久都睡不著。

    提起筆，這些天聽的各種消息一下子涌上了心頭。

    北疆還在折騰，但折騰的烈度已經(jīng)了很多。王庭的二十萬大軍分幾路南下，卻并沒有和大瑞的邊軍接觸，只是悠哉悠哉的在邊境線上晃蕩，好像他們是來旅游的。

    車舍里倒是傾盡力南侵了。可是，去年冬天剛剛發(fā)生過臨州的事，大瑞在邊境加強了布防的力量，部隊滲透很難奏效。兩邊拉開架勢打了兩場，就在戰(zhàn)況愈發(fā)激烈的當口，一場百年難遇的暴雪不期而至。

    在十步之外就看不到人影的雪幕中，再強大的戰(zhàn)爭意志也會化為烏有。極寒的天氣成了戰(zhàn)爭雙方最大的敵人，大瑞這邊依托著雄關(guān)、邊鎮(zhèn)還好些，而車舍里的營帳里被凍死、凍傷的人不計其數(shù)，陸沖處心積慮發(fā)動的南侵成了笑話。

    之后，雙方只有些打鬧的接觸，再沒有什么像樣的對陣。眼見著春天到來，被折騰得夠嗆的車舍里人選擇回去休養(yǎng)生息，一場大戰(zhàn)便神使鬼差地消弭于無形。

    大瑞來十分惶恐，不想和車舍里開戰(zhàn)。但是，國家受辱到這個份上，又有那么多可敬的兵士命喪北疆，民間早已群情洶洶，朝廷也沒了再妥協(xié)的余地。

    到后來，聽車舍里的攻勢遇阻、王庭的人出工不出力，一下子有了信心的重臣們又抬高了朝廷的調(diào)門。無數(shù)人寫文章譴責北胡、緬懷大瑞的烈士，那情真意切的模樣就好像他們真的經(jīng)歷了草原上的腥風(fēng)血雨，之前畏敵如虎的也另有其人一樣。

    連帶著，原倒了八輩子血霉的葛大人也官復(fù)原職了。

    他千辛萬苦地跑回京城后也曾當著百官的面哭訴，講述在車舍里的種種遭遇；可是，根就沒人為他話，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和親不成，朝廷又不想輕啟戰(zhàn)端，而葛大人就是最好的背鍋俠。

    于是，苦逼的他直接下了獄，過上了為期兩個月的囚犯生活。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他至少也會被抄沒家產(chǎn)、流放到邊疆去。若是運氣差些，興許就要以死謝罪了。

    直到朝堂上轉(zhuǎn)了風(fēng)向、對北胡的畏懼變成了人人喊打，葛大人才僥幸撿回一條命。雖然他很委屈，可這事沒地方理去，能活下來便不能要求更多了。

    蕭靖放下了筆。推開窗子，外面正是一輪明月當空。

    雪兒，你現(xiàn)在還好么？我何時才能再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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