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迷迷糊糊，可是也跟著梅氏與桂重陽出來。rg

    因為梅氏與桂重陽都放輕了腳步，梅朵也不由自主跟著屏氣凝神。

    待看到姑侄兩個走到書房門口時，梅朵明白過來，徒然變了臉色。她看了看隔壁安靜的南間，又看了看里頭偶爾傳來輕微聲音的書房，氣的身子直發抖。梅八，不在自己屋子里，跑到書房做什么？

    梅氏與桂重陽站在門口不動，梅朵卻是忍不住，立時上前推開門，呵道：“梅八，你在做什么？”

    梅八正背對著門口，蹲在地上，摸著書柜下縫隙。

    外頭天色變暗，屋子里跟著昏暗。

    可是梅八就驚動回頭，梅朵依舊能看清楚他臉色駭白，蹲也蹲不穩，一屁墩坐在地上，透出幾分可憐來。

    梅朵卻只覺得可恨，氣的胸脯起伏不定，指著梅八顫聲道：“你……竟然真的幫他們回來偷方子，你還有沒有良心？”

    這會兒功夫，梅氏與桂重陽也進了屋子，站在梅朵身后看著梅八。

    梅氏與桂重陽都沒有話，可這種沉默更讓梅八害怕。

    梅八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邊哭邊道：“俺沒有偷方子，俺沒偷方子！”

    梅朵只當他狡辯，怒道：“這都被堵到屋子了，你還不承認？哈！這是當我們是傻子不成？”

    “俺沒有偷方子，俺沒偷！”梅八哭的喘不上氣來。

    桂重陽上前兩步道：“別哭了，我信你沒有偷方子！”

    梅八抽著鼻子，可憐兮兮地看著桂重陽，眼中滿是感激與信賴。

    梅朵皺眉道：“你就慣著他吧，也要看人領情不領情！”

    桂重陽沒有反駁梅朵的話，也沒有去看梅八，而是轉頭對梅氏道：“姑姑，下午五叔訓我了，今天上午的事情不當瞞著。要不然被人當成軟弱可欺，以后麻煩更多。我原想著慢慢打聽個人證再，現下八回來了，勉強算是，咱們去梅村老那邊去吧。”

    梅氏點點頭，看了梅眼，道：“也好。”

    世人慣會欺軟怕硬，桂家長房當家人桂重陽只有十二歲，離成丁還有好幾年，要是真的顯得軟弱了，有了一回就有下一回，到時候麻煩不斷。總不能總是馬后炮，被動反擊。

    尤其是現下，桂重陽成了大地主，坐擁幾百畝地，多少人惦記想要咬一口。之所以沒有人出頭，不過是桂五雖搬到縣上，可余威尚在；如今更是隱隱有風聲出來，是桂重陽有了一個大靠山，是杜里正也惹不起的貴人。

    貴人且遠著，桂五卻是實打實立在鎮上。

    桂五之前可是敢直接與梅李兩家懟上的主兒，就是威風了十幾年的杜里正也不得不顧忌，到底是處置了李家這邊才算安撫住桂五。

    可是“西桂”到底是分了家的，要是能糊弄住桂重陽，就是桂五這個隔了房的堂叔也不好干涉長房的事。

    桂重陽總有自己立起來。

    梅朵聽著姑姑與桂重陽的對話，云山霧罩，察覺到不對勁，梅八卻依舊是渾渾噩噩。

    梅氏吩咐梅朵看家，提了燈籠，帶了桂重陽與梅八就出了門。

    梅路上偷看桂重陽。

    桂重陽臉繃著，沒有丁點兒笑意。或許梅八是被糊弄了，或是那邊讓老爺子發話了，可是不管怎么樣，選擇就是選擇。

    桂重陽回木家村四個多月，與梅起的時間遠遠超過與桂春、桂秋兩個從堂兄的時間，要是沒有情分那是騙人。可是有情分，心里就難過。

    梅八欲言又止，滿臉糾結。

    桂重陽看在眼中，卻沒有話，并非不教而誅，而是有些事沒有必要兩遍，還是在梅安跟前了。

    梅安是四位村老之一，素以公正明理出名，在梅氏族人中也頗多威望，還是梅八的親伯祖父。

    能約束梅八大伯的，也就只有梅安了。

    木家村并不到，村西頭到村東頭，也不過一兩百丈的距離。

    走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三人就走到梅安家門口。

    未及扣門，就聞犬吠。

    梅安家是一正二廂的三合院，上房與廂房都點了燈。

    聽到犬吠，廂房有人出來揚聲問道：“誰啊？”

    “柳大哥，是我，順娘。”梅氏道。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梅安的長子梅青柳帶了幾分關切道：“怎么這個時候來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倒不是梅青柳虛頭巴腦假客套，而是梅青樹雖務農，可時候卻是跟過梅二爺爺開蒙的，對梅氏這個從堂妹也多關切。

    梅氏當年之所以能平安離開家里，最后在桂家過了十來年清靜日子，也是因當年梅青柳央求父親出面訓斥梅童生那邊。

    “是有些事，我帶了重陽來，尋安大伯與大哥話。”梅氏道。

    梅青柳看了桂重陽一眼，桂重陽年歲雖，可如今是村里僅次于林家的地主，不能當尋常孩子待的，便不再啰嗦，直接帶眾人進了上房。

    梅安家剛用了晚飯，兒媳婦正帶了孫媳婦、孫女撤桌子。

    因是冬閑時間，村里人不乏出來串門聊天的，卻沒有這個時候登門的，且還有桂重陽在，就是梅安也帶了幾分鄭重。

    杜里正賣地前被人逼到家門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村里的明白人都曉得桂重陽另有靠山，才會讓杜里正低頭賣地。

    同外來戶杜里正相比，梅安自然希望桂家能起來，可人到底有私心私念，眼見桂家比梅家日子都體面，老爺子心里也不自在。

    梅氏帶著桂重陽與梅八見過長者，卻不著急話。

    梅青柳之妻姓楊，與桂二娘楊氏是族姊妹，是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婦人，笑瞇瞇地沖了糖水送上來，還有一碟子麻花。

    梅氏起身道謝，楊氏的目光在桂重陽身上打量了好幾眼。

    楊氏的長孫不過三、四歲，手中拿了一根麻花，帶了幾分好奇跟在楊氏身后打轉轉。

    因之前梅氏了有事，此刻又不，顯然是有些私密話，梅青柳就對妻子擺擺手，道：“孩子鬧呢，帶大哥兒下去。”

    楊氏也不惱，牽扯大孫子的手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梅安父子與三位來客，桂重陽起身，從袖子里拿出鐵扳手，未等話，就被梅氏接了扳手。

    “大伯，我家今天上午進賊了，后來被隔壁李家二發現驚退，書房窗戶撬開了一半，窗戶下落了這個！”梅氏怕桂重陽話，搶先道。

    到底關系到梅氏族人，梅氏不希望桂重陽出頭得罪人。

    梅安皺眉，梅青柳臉色也十分難看。

    桂家進賊不找杜里正，而是來到這里，這“賊”多半是同梅家人拖不得干系。

    父子兩人都以梅家改換門楣為驕傲，爺倆沒有功名，孫子輩卻是供著兩人讀書，年長的去年今年已經過了縣試，府試落地，要不然也是一個童生。

    先有梅秀才涉賭賣地，后有梅童生續娶年輕寡婦，梅家人被村里人嘴了一次又一次，如今又沾上“偷”了？！

    要曉得，這“偷竊”可與嗜賭好色不同，一家出來一個賊，誰會相信家里其他人清白無辜，往大了會影響一族的名聲。

    梅安望向梅氏的目光犀利：“李家二子看到人影了？”

    梅氏搖搖頭道：“不曾！”

    梅安暗暗松了一氣，又有些惱。

    俗話的好，“抓奸抓雙，拿賊拿臟“，既沒有看到賊影，梅氏就疑上梅家這算什么回事？到底是梅家女兒，不在外維護梅家名聲，還要往梅家頭上倒污水不成？

    不等梅安訓斥，梅氏已經繼續道：“侄女原茫然無緒，卻不曾想今天青樹大哥以平三伯身體不好為理由，叫了八過去……”

    梅青樹，就是梅八大伯的名字。

    眾人都望向梅八，梅八望向梅氏手中鐵扳手，臉色駭白，身體瑟瑟發抖，是人都能瞧出他不對勁。

    “八剛才背著我們翻書房找東西！”梅氏也回頭，看著梅道：“正可巧了，前幾日重陽得了一個烏發的方子，侄女調了一些出來，八惦記祖父祖母，就拿了一份烏發膏過去。不知樹大嫂子聽誰的，這方子拿到城里能賣錢，就讓八回家偷找了給她。八不肯應，還挨了一巴掌。實是兩下里都趕巧了，另侄女不得不心驚！”

    梅八被大家看著，豆大的眼淚從眼眶滾落。

    梅安怒道：“哭甚？你真的是翻這個去了？是你大爺大娘讓你的，還是你爺爺也曉得？”

    梅八哽咽道：“俺不知道他們會來偷東西，俺大爺是五哥白日來找俺耍，落了東西，怕姑姑與重陽哥多想，才讓俺找了拿回去。”

    梅八今年十歲，的確是個孩子，這些也是糊弄孩子的話。可要是梅八真的那么理直氣壯，就不會那樣心虛。到底他也明白這其中有不妥當，只是自欺欺人，不愿意將伯父與堂兄想的那么壞罷了。

    梅安氣的火冒三丈，看了一眼沉默的桂重陽，只覺得老臉都摔到地上了。

    這叫什么事？這要是傳出去，旁人怎么看梅家人？

    桂家白幫著梅家養孩子，倒是養出個“白眼狼”出來。年長的惦記桂家的方子，的這個也是糊涂人。

    梅氏懇切道：“要是尋常方子，樹大嫂子開口一回，重陽給也就給了，可這方子不是重陽的，而是縣上貴人的。重陽孝順，想著我二舅、二舅娘那邊，才特意求個方子下來。這要是傳出去，得罪人是，真的引了貴人惱火，不得就是給族人招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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