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這只新出現的精靈離開舊金山向北方跑，恰好與張子安的路線吻合，他高興地認為這是一石三鳥的好事，反正他本來就要去紅木森林尋找鹿肉屠宰場，以及李皮特的可疑組織，但是當它一頭扎進霧中的莽莽森林，別說捕捉了，就連接近它都變得極為困難時，好事就變成吉兇難料。

    游戲對它的捕捉難度判定的是“高”，但那是在舊金山時的難度，茂密的原始森林和即使白天都不消散的霧氣，恐怕已經令它的捕捉難度變成了“極高”。

    捉不到也就罷了，偏偏它還不消失，簡直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盞燭火，會引來無數的飛蛾。

    但是張子安已勢成騎虎，這時候打退堂鼓，會讓好不容易抓住一線希望的米勒太太傷心欲絕，會讓樂世狗糧的問題繼續惡化，會讓李皮特他們欺騙更多人，于情于理，他現在都只能硬著頭皮進入森林。

    會不會有別人也被吸引來呢？

    這就像是現在很流行的大逃殺類型的游戲，把一些人蒙著眼睛扔進一片陌生的森林，看看誰能夠生存下來，或者贏得圣杯。

    還好，森林夠大，霧氣夠重，而他又準備得足夠充分，現在他只希望這只精靈想去的地方、想找的東西，最好別跟他一致，否則就麻煩了。

    弗拉基米爾握緊拳頭，豪邁地說道：“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老茶抬頭看了看，“今天的霧，好像沒有消散的意思。”

    “嗯，希望別散得太早。”張子安抹了一把汗，“飛瑪斯，麥克的氣味還在嗎？”

    “還在。”

    飛瑪斯沖在前面東聞西嗅，過了三天，麥克的氣味依然很清晰，在它眼中，他的氣味就像是一條數種顏色編織出來的路，蜿蜒曲折向森林深處延伸，有時候他還會往地上吐一口濃痰，在濕度極高的森林里至今沒有蒸發，就像是道路的交通標識，根本不會錯過。

    “好，如果聞到其他人留下的新鮮氣味，也要告訴我。”張子安說道。

    飛瑪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明白事情的必要性和嚴重性，點頭答應，更加專注地嗅聞氣味。

    “子安，霧這么大，樹又太密，要不然把無人機放下吧？”老茶見他步履維艱，勸道。

    沒錯，他在背包里外又掛了一個包，把無人機奈赫貝特也塞了進去，額外增加了不少負擔。

    老茶說得很有道理，無人機在森林里用處遠不如在沙漠里大，連起飛都困難，操縱時稍不留意就會撞樹，然后墜機成為廢鐵。

    不過，萬一能用到呢？所以還是背著吧。

    “星海，別跑太遠啊！小心跑丟了。”他出聲提醒道。

    星海歡快地在周圍跑來跑去，一會兒沖進霧里，一會兒又突然從另一邊沖出來。

    “喵嗚~捉迷藏~”星海興奮地說道：“真是捉迷藏的好地方！”

    “吱吱。”π也沒閑著，在樹枝之間靈活地攀援。

    張子安走得太慢，而且經常要繞開地上的坑坑洼洼，精靈們總要停下來等他。

    π不像星海那樣敢在周圍亂跑，它等待的時候就往樹的高處爬。

    “吱吱！”

    走著走著，π爬上一棵樹的高處，消失在霧氣里，過了一會兒又爬下來，手舞足蹈地指著上面比劃著，像是發現了怪事。

    “π，怎么了？”

    張子安倚著樹干停下來喘氣，這里每一顆樹都比他的身體還要粗壯，大半截都隱沒在霧中看不清楚。

    π靠手勢無法形容它看到了什么，而這里又沒有電腦讓它打字。

    “老朽上去看看。”

    老茶一躍而起，輕靈地扒住樹干，嗖嗖嗖幾下就躥上去，消失在霧中。

    幾分鐘后，老茶重又出現，說道：“奇也怪哉，這棵樹底部好好的，中間有過火的痕跡，而頂部更是燒成焦炭一樣……這森林潮濕異常，又怎么會著火？”

    “哦？”

    張子安仰頭思考，其他能上樹的精靈出于好奇，紛紛爬上去觀看，下來之后全都證實了老茶的話。

    “不是普通的著火。”他說道：“是雷擊。俗話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但在這里，這句話只能改成——木秀于林，雷必擊之。”

    紅木是地球上現存最高大的樹種，其中最高的一棵樹名為“亥伯龍神”，高達115米，生長了六百多年，是人類已知最高的一棵樹，而且它還很年輕，還能繼續長，但這片森林里未必不存在比它更高的，因為要測量樹的高度并不容易，由于樹林茂密，激光什么的都測不太準，真正精準的測量方法是爬到樹頂然后扔卷尺下去。

    只有極少人知道亥伯龍神的具體位置，為了防止好奇的游客紛至沓來，給這棵擎天巨樹帶來滅頂之災。

    樹長得太高，就可能引來雷擊，而雷擊又可能引發山火。紅木森林公園里，經常可以看到傾倒的樹木身上有燒焦的痕跡，就是被雷劈的。

    誠如老茶所言，這么潮濕的森林里一般很難著火，但雷擊就不一樣了，雷擊瞬間的高溫能引燃任何東西并將水汽蒸發，如果突然起了風，吹散了霧氣，就可能燃起山火。

    加州每年大大小小的山火有上千起，除了少量人為因素之外，大部分都是雷擊引起的，2017和2018年的幾起火山更是差點把加州燒癱了。

    “嘎？那咱們不能靠近樹啊！萬一有人臉丑被雷劈了，連累本大爺也一起遭殃！”理查德聒噪道。

    老茶沉吟道：“老朽倒覺得，活得太久的東西，往往會成為精怪，所以引來了天雷，所謂的物老成精，天雷擊妖。”

    理查德還想喋喋不休地說什么，幾只貓類精靈卻突然齊齊動了動耳朵，像是聽到了霧中有什么聲音，緊接著，一團黑暗閃電般地從霧中沖出，帶著一道凄厲的嘯鳴，從身后向理查德撲過來。

    那團黑影動作太快，張子安只能隱約認出，那是一只長相奇特的貓頭鷹，把理查德當成了一只大灰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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