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不知道芹菜住在哪里，只知道她是從北邊跑過來的，因此出了店門之后就往北邊溜達(dá)過去。
快走到路口的時候，正好看見芹菜拎著一袋干果往這邊跑而來。
今天芹菜的兩支辮子分別指向1點和3點方向。
“芹菜！”他招了招手。
“哇！是店長哥哥！”芹菜一臉驚喜，捂著嘴叫道。
“過馬路心點。”他提醒道。
“嗯！我知道！”芹菜點頭。等人行道的指示燈變成綠色，車流完停下，她一邊心地觀察著左右車輛，一邊跑著過了馬路。
“店長哥哥怎么沒留在店里？”芹菜跑到他跟前問道，“誰來照顧寵物呀？”
張子安蹲下來，道：“其實吧……這幾天我有些事要辦，店鋪會托別人照顧一下。”
芹菜理解似的點點頭，“我知道！媽媽大人的事情很多，很忙。店長哥哥不用擔(dān)心，芹菜也可以幫忙，掃地的話沒問題！”
張子安笑道：“不用啦。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最近幾天先不要來了。”
“噫！為什么？”芹菜抬眼看向?qū)櫸锏甑姆较颉?br />
“因為來幫忙照顧店鋪的那個人討厭孩子，芹菜過去的話肯定會被罵。沒關(guān)系，等過幾天我就忙完了，到時候你就能繼續(xù)來店里玩兒了。”張子安解釋道。
“嗚~芹菜不會搗亂的……”她皺起臉，不情愿地道。
“我知道，芹菜是個乖孩子，不是熊孩子。不過這跟搗亂不搗亂沒關(guān)系，那個人就是很討厭孩子，無差別的討厭。所以芹菜等幾天吧，我會讓那個人好好照料倉鼠和垂耳兔的。”他安慰道。
“店長哥哥哪天才能回來呢？”
張子安想了想，“芹菜上學(xué)只走這條路么？”
她點頭。
“等我回來的時候，會像今天一樣在這里等你的。在此之前，芹菜就先不要去寵物店了，那個人一生起氣來超可怕，沒準(zhǔn)兒會遷怒于倉鼠和垂耳兔的。”
這句話非常管用。芹菜立刻睜大眼睛，使勁點著頭，“芹菜知道了！芹菜等店長哥哥回來再去！”
“好啦，知道就行了，趕緊上學(xué)去吧，今天不早了。”他拍了拍她的腦袋。
“店長哥哥再見！”芹菜一邊擺手一邊跑著離開。
“別揮手了，看前面的路！心別摔倒！”張子安喊道。
“是！”
芹菜還是比較好糊弄的，張子安感覺到了一點兒智商上的優(yōu)感。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不告訴孫曉夢，她一般只有早上會在寵物店前停一下車，有時候不停，危險性不大。如果編個瞎話被她戳破了反而麻煩。
他決定這幾天早晨延遲開門，等到9點，周圍的店鋪都開門時再開。
張子安往回走，快走到店鋪門口時，看到街對面的早點攤開張了。
他過了馬路，找了張椅子坐下，“麻煩來份大碗餛飩。”
“好嘞！稍等。”
早點攤的中老年夫妻倆一個負(fù)責(zé)做飯，一個負(fù)責(zé)收錢打雜，配合很默契，根不用交流。張子安聽其他食客叫他們“李大爺”和“李大娘”，也不知道是誰姓李。
過了一會兒，李大娘把大碗餛飩放在了張子安面前。
他付了錢。
老板娘收了錢，卻沒有離開。
“伙子，”她低聲，“你得罪人了？”
張子安詫異地抬起頭。
老板娘戴著口罩，大約四五十歲，臉頰被太陽曬得又黑又紅，幾縷從發(fā)夾中逃逸的亂發(fā)隨風(fēng)輕擺。
“我和我老伴早上都看見了，不過你別怪我們，我們是外地人，不敢惹事。”她飽含歉疚地道。
張子安擺手，“哪的話，我怎么會怪你們，我這個地人照樣也不想惹事。”
他看了看左右，早點攤上暫時只有他和另一個學(xué)生模樣的青年，就道：“請坐下吧。”
老板娘坐在他對面，嘆了口氣，道：“伙子，你是對面那家寵物店的店長吧？”
張子安一邊拿湯匙吃著熱餛飩一邊點頭。
“這年頭，開店不容易啊，要是沒人罩著，一旦得罪人就麻煩了。”老板娘不停地嘆息著，“想當(dāng)年，我和我老伴……”
她欲言又止，像是害怕一樣四周看了看，才低聲道：“以前我和我老伴也是在外地開飯館的，生意還不錯，后來得罪了人，被人把店給砸了，還威脅我們要是再看見我們就廢了我們……”
“我們兩個怕啊，都是平頭老百姓，惹不起人家，但是又不會干別的，只能背井離鄉(xiāng)跑到你們這里開早點攤了……”老板娘著著就抹起了眼淚。
張子安一口餛飩含在嘴里，卻怎么也咽不下去。
能開店的，誰愿意在路邊擺攤啊？日曬雨淋的，還要被城管趕……
“伙子，聽大娘一句勸，別跟他們對著干了。大娘看你像是上過大學(xué)的，不開店找個公司上班也不錯。要是實在想開，等上幾年，風(fēng)頭過去了再開。那些人都是瘋狗，逮誰咬誰，被他們咬了沒處理去……”
張子安費力地咽下這口餛飩，問道：“大娘，您是我得罪人了？”
老板娘一拍大腿道：“肯定的！沒得罪人，他們會來找茬兒？這大街上這么多店，他們?yōu)槭裁床蝗e的家，專門候在你家門口？你想想是不是這么個理兒？”
在老板娘提醒他之前，張子安根沒往那方面去想。剛剛出了這種事，他的腦子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了，思考如何不讓芹菜和孫曉夢被卷進(jìn)去，盡量減輕損失。他以為今天這件事是個孤立事件，純粹是因為倒霉，但如果老板娘的話沒錯，那……
他想到了陳泰通，想到陳泰通臨走時那充滿怨毒的一瞥。
原來是這樣啊……
然而依然無解。
即使知道了原因又能怎樣呢？
張子安不由地回想不久前的事，來自風(fēng)衣裝逼男和蕭顏的警告，簡直就像是預(yù)言一樣精確地應(yīng)驗了。
果然他還是太天真了。
“商場如戰(zhàn)場”這句話，真是一點兒不假！
老板娘從他的表情變化上已經(jīng)看出了端倪，她知道張子安已經(jīng)猜出是誰主使的了。
她同情地道：“伙子，別跟他們硬碰硬，沒你好果子吃的，除非你有關(guān)系，但大娘看著又不像……”
學(xué)生模樣的顧客吃完餛飩，徑自離開。
她又是一聲長嘆，不再多言，站起來去收拾碗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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