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奴婢不敢胡言亂語,奴婢瞧得真真切切的。”滿雖然很是努力的壓低了聲音,但是語氣里的憤憤之意,卻是怎么都壓不下去了,微唇脂的櫻桃唇嘟著,似是很不痛快一般,“主子讓文上前替佟佳貴妃斟茶,佟佳貴妃的手離茶碗足足有三寸遠,可是文就那么硬生生的將滾燙的茶水倒在了佟佳貴妃的手腕上,引得佟佳貴妃當場就要發(fā)落了主子!
主子又是跪、又是求饒的,這才算是勸著佟佳貴妃回了院子看診,可是貴妃娘娘卻吵著要請?zhí)t(yī),主子那邊實在是擔待不起,這才讓奴婢來給主子爺送個信,希望主子爺能過去主持大局。”
著話,滿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四爺跟前,仰著脖子,眼淚汪汪的看著四爺,似是用表情催促著四爺抓緊去給自家主子解圍,以暗示自家主子的情況和處境甚是危險一般。
“你是文故意把滾茶倒在娘娘的手腕上?”四爺有些不信的反問道。
“是的!”滿有些不解為什么一向看重瓜爾佳福晉的主子爺聽瓜爾佳福晉受罰,居然如此無動于衷,卻也知道事到這會兒,必須要揪著四爺過去才好讓主子和主子爺話,不然主子的吩咐完不成是,闔府上下的安慰是大。
正當滿心里頭不解達到了一個臨界的時候,四爺終于了頭,沉聲道:“這事。王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吧!”
完,四爺轉身就要往軒亭里走去。
康熙老爺子數(shù)次下江南巡視。對于江南園林的景致,甚是熟悉,又經(jīng)常住在暢春園里,所以對四爺這個看起來很是精致的花園,并沒有什么興頭,只是簡單的圍著湖邊繞了一圈就去了軒亭里落座歇息。
老八等人明里暗里的挑撥,讓四爺壓根不放心康熙老爺子和他們獨處。尤其是來赴宴的大臣和宗親,要不就是保持中立,要不就是老八那一伙人拉下水的。與他頗為親近的幾位宗親和大臣都因故錯過了這場賞燈宴,這讓四爺心里頭很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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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他把身邊的暗衛(wèi)都派了出去探聽消息,但是這么久都沒個消息送來,看樣子是被人攔住了。
四爺想著煩心事。并沒有注意到滿的眼神。抬腿就要往橋上走去,有些急了的滿,也顧不上是不是守規(guī)矩了,忙扯住了四爺腰間掛著的一枚盤龍紋玉佩,“主子爺……”
“嗯?”被絆住腳的四爺不悅的挑眉看去,正對上滿那雙已經(jīng)充滿了血絲的眸子,終于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爾芙雖然不守規(guī)矩,卻不是個大膽的人。
這些年。四爺府里的女人,唯有她恩寵不斷。卻從未做過恃寵生嬌、沒有分寸的事情。
他曾多次對爾芙提起這場賞燈宴的嚴重性,所以若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譬如請?zhí)t(yī)這件事,她絕對不會打發(fā)了宮女過來找他拿主意,而是會給福晉,或者是德妃娘娘送信過去,而不是找到他這個主外的爺們這里,讓他過去給她拿個主意,尤其是在知道他正陪著康熙老爺子話的時候。
“呦,四哥,你這兒是怎么了?
哪里跑來這么不懂規(guī)矩的宮女,居然敢扯著主子的袍擺不撒手,真真是膽大妄為到了極……這要是在弟弟府里,弟弟早就讓人把她拖下去杖責了!”正在四爺打定主意要去康熙老爺子那邊告假一聲就往爾芙那邊去看看的時候,一道有些戲謔的聲音就從橋上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
從那有些尖銳的聲音和那風騷的大紅色蟒紋袍服上看,顯然是他那位男生女相,且酷愛做生意,鉆進錢眼里的九弟——胤禟了。
四爺反感地蹙了蹙眉,邊一手扯回了滿抓在手里的袍擺,邊對著滿使了個眼色,這才收斂滿臉不耐煩的轉過了身子,嘴角噙著一抹淡而疏遠的笑容,連連擺手,輕聲道:“九弟,噤聲。
這宮女是你四嫂身邊伺候的,四哥就算是沖著你四嫂的臉面,也不好輕易處置,更何況她是來替你四嫂求救的。”
到這里,四爺就將滿剛剛的話,簡單整理了一番,給了老九胤禟聽,臉上還掛著一抹寵溺,無奈得到笑容,理了理被滿揪地起皺的袍擺,搖頭道:“你四嫂那是個膽子的,怕是貴妃娘娘剛一板起臉就能嚇哭了,你四哥我真真是放心不下那頭,這邊皇阿瑪這里又離不得人,若是九弟這會兒正得空,不如就替四哥走一趟吧!”
“四哥笑了。”聽是瓜爾佳福晉那邊讓人請四爺過去,老九心里一松,暗道八哥太大驚怪了,拱手行了個禮,笑著推辭道,“事關四哥府里的女眷,弟弟怎好摻和進去呢!
至于皇阿瑪這里,弟弟倒是能替四哥一!”著話就好像生怕四爺要回到軒亭里一般,推著還有些猶豫的四爺往同往后宅的路走去。
“欸欸欸,你別推我呀……”四爺被推了個踉蹌,忙一把扶住了路邊的一處漢白玉雕琢須彌座鑲琉璃罩的燭臺,掙扎著道,“容四哥再句話,皇阿瑪那邊,你定要替四哥好好解釋兩句,四哥過去看一眼就回來,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著,四爺便對著老九胤禟客氣的笑了笑,又從蘇培盛手里接過一枚老九惦記了好些日子的黃玉手把件,抬手拉住了老九的手,滿是囑托之意的交到了老九手里,一臉“托付重擔”的懇切表情看著老九,一直盯著老九接過東西,見老九又頭表示“定不辱命”之后,這才松了口般的笑了笑。拎著袍擺快步往后宅客院走去。
目送著四爺?shù)纳碛皾u行漸遠的消失在了路的盡頭,老九輕輕拋接著打磨成奔馬形狀的手把件,面帶笑意地往軒亭里走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那邊四爺急匆匆地往客院趕,這邊爾芙也沒有閑著。
佟佳貴妃雖然是故意燙傷了手腕,但是傷得是真不輕。
爾芙看著佟佳貴妃和紅燒豬蹄有一拼的手腕,面露羞愧不忍之色,忙打發(fā)了瑤琴回西院取來了上好的燙傷藥,又讓古箏去冰庫里取來了冰塊給佟佳貴妃敷手腕,一直忙活得腦門上掛滿了汗珠子。這才軟著腿坐在了佟佳貴妃身邊。
“娘娘,連累你受苦了。”爾芙接過宮女手里包裹著冰塊的帕子,接替了替佟佳貴妃敷手腕的工作。語帶哽咽的低聲嘟噥道。
“這算什么苦!”反倒是佟佳貴妃笑呵呵的擺了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語氣輕松、無所謂的輕聲道,“你別看宮現(xiàn)在好像很是嬌弱,成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出門不是坐著肩輿就是馬車。但是當年在娘家的時候,宮也經(jīng)常跟家里頭的兄長、姐妹去莊子上跑馬的,連莊子后頭的那座荒山都爬過不止一次,磕磕碰碰的傷就沒斷過,便是連這條腿都曾經(jīng)摔斷過。”
著話,佟佳貴妃就拍了拍她的右腿,又擼起了袖管,指著一處還隱約可見的傷疤。給爾芙起她時候干過的那些轟轟烈烈的事情,什么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簡直比爾芙在現(xiàn)代聽過的那些頑皮子還要更皮實些,讓爾芙對眼前這位端莊淑靜的貴妃娘娘有了另外一種認識,同時也在猜測著四爺時候會不會也有這么一段人厭狗嫌的那段日子呢!
“好啦好啦,別真掉金豆子,宮可不會給你紅包壓驚的。”佟佳貴妃見爾芙臉上還滿是不安和恐慌,話鋒一轉,笑著打趣道。
著話,佟佳貴妃就低頭瞅了瞅傷處,暗道一句“虧得是冬日里,這要是夏日里,烈日炎炎,她還真要遭些罪呢!”
這邊爾芙和佟佳貴妃著話,那邊去前院請醫(yī)士的王守才已經(jīng)回來了。
四爺是親王,府中標配中,有兩位當值醫(yī)士。
今個兒輪值的醫(yī)士中,于寒亭的醫(yī)術比另一位醫(yī)士的醫(yī)術,高那么一丟丟,所以不等他出一句推脫的話,就這么被王守才揪了過來,這么大著膽子抓著一位有品級的官員不撒手,絕對是王守才的勇氣大爆發(fā)了。
于寒亭也不是個想要推脫職工作的人,但是一聽要看診的人是佟佳貴妃,那位當今圣上的妻妹、表妹貴妃,他還真有些雙腿打顫,被王守才就這么臨時抓了壯丁,心里頭自然是咒罵不止,不過他倒是沒罵王守才,他只是在罵與他同天當值的另一位醫(yī)士——張銘舫。
當年同在太醫(yī)院里頭當值,這個張銘舫就頗善逢迎拍馬一套,又和太醫(yī)院的院判大人有那么沾親帶故的關系,總是將他于寒亭這個先他兩年進太醫(yī)院里伺候的醫(yī)士當成食糧、切造醫(yī)生支使。
正因為如此,該早就成為御醫(yī)的他,突然被院判舉薦進了四爺府里伺候,他雖然有過那么一絲絲的不痛快,但是更多的卻是慶幸,有一種逃出了人生陰影的感覺。
誰知道就在他整裝來到四爺府的那天,一貫沒有宗教信仰的他就特別想要求滿天神佛開開眼,放過他這個可憐扒拉的大夫吧!至于是為什么,那自然是因為年前就憑借著左院判舉薦成為御醫(yī)的張銘舫,居然又變成了醫(yī)士,而且和他一樣來到了四爺府里伺候。
藏藥院是一處三進的院子。
前院倒座是那些負責打雜、料理藥材的太監(jiān)們的居所,左右?guī)渴莾Υ嫫胀ǔS盟幉牡乃幏浚匙由院子里的一位大太監(jiān)掌管,前院正房三間,除了西梢間是擺放醫(yī)書、脈案等書卷的書房外,東梢間和正堂都是四爺府里府醫(yī)給府中那些得臉太監(jiān)、宮女看診的地方。
三進院里的正院正房,則是當值醫(yī)士坐堂的地方。
同樣是正房三間,兩側梢間分別為兩位當值醫(yī)士臨時歇息、查看脈案的地方,內各有一個里間作為庫房,用來儲存開方所需的各類珍稀藥材。
原見張銘舫又成了醫(yī)士和他一樣來到了四爺府里伺候,于寒亭有過那么一陣的不悅后,也就將這事放下了,左右這里就有四位醫(yī)士輪值,又沒有上峰御醫(yī)、院判替張銘舫撐腰了,他于寒亭就與他張銘舫平起平坐了,只當他張銘舫是個尋常的同僚就是了。
卻不想,初初來到四爺府,看起來打算好好當差的張銘舫,再讓他剛剛對其有所改觀以后,張銘舫就又一次故態(tài)重發(fā)了,先是主動接替了四爺府里府醫(yī)的工作,承擔上了給內宅來看診的幾位嬤嬤診癥的工作,后借著同鄉(xiāng)認了東院李主子院子里的秦嬤嬤做干娘,好好一個有品有階的醫(yī)士給一個包衣奴才做伏低的討好,真真是丟了他們醫(yī)士的臉面。
“于醫(yī)士,到了。”正當于寒亭將張銘舫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要開始罵張銘舫的第十九代祖宗的時候,王守才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他聞聲抬眸,只見他已經(jīng)來到了客院的院門外頭。
客院里,幾個來來往往的宮女手里都捧著銅盆等家伙事兒,卻絲毫不見嘈雜之感,來掛著錦緞夾棉簾子防寒的正房門,這會讓大敞四開,于寒亭隱約能瞧見東次間里相鄰坐著的兩位貴人正低頭著什么話。
“主子,于醫(yī)士到了。”王守才推了推有些愣神的于寒亭,跑著來到了正房的廊下,貼著窗戶根兒,垂首而立,恭聲道。
于寒亭微微落后一步,一直聽里面?zhèn)鞒隽恕斑M來吧!”的動靜,這才抬手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又整了整肩上背著的藥箱,雙手插袖地躬身走進了房門口,隔著一扇若隱若現(xiàn)的娟紗屏風給要看診的佟佳貴妃和瓜爾佳福晉請安。
“免禮。”佟佳貴妃微微抬手,卻不想習慣性的舉起了被燙傷的那只胳膊,被滾茶燙得紅腫的患處被繡著鸞鳳齊飛的袖口,正巧磨到了一塊破了皮的水泡上,引得她來平和的聲音,略微有些變聲。
爾芙忙取過一條在冰水里泡了一會兒的帕子裹在佟佳貴妃的患處,同時做主讓于寒亭上前給佟佳貴妃看診開方。
“貴妃娘娘的傷處,雖然看起來駭人,但是卻并不算嚴重,只需要涂抹些燙傷藥膏,再配合著服用幾幅清熱去火的方子足矣。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萬萬不能在用冰塊等涼物敷手腕了,也不要再碰水了。雖然敷冰塊可以減輕痛感,但是卻對身體無益,尤其是娘娘的傷處,很可能會被寒氣入侵,引起其他病變。”
于寒亭雖然是醫(yī)士一名,但是在進宮伺候之前,曾經(jīng)在民間行醫(yī)多年,醫(yī)術扎實,加之從他進來開始,佟佳貴妃和瓜爾佳福晉對他的態(tài)度都很平易近人,讓他心里頭的不安都消失了,并沒有學著那些御醫(yī)的做派拽文嚼字的掉書袋,直接簡單明了的開出了方子,卻不想他的話音未落,瓷器與青玉地磚碰撞產(chǎn)生的碎裂響聲就在他耳邊炸響了。
1(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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