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讓人盯著炫彩坊那邊的動靜,爺?shù)挂纯磦?cè)福晉是在下什么棋。”四爺一出西院的大門口就打發(fā)了身邊其他隨侍的太監(jiān),獨留下蘇培盛一人跟在身側(cè),淡聲吩咐道。
懷疑的種子在四爺?shù)男睦锷l(fā)芽了。
蘇培盛愣眉愣眼的點了點頭,應(yīng)了個聲就跟了上去,一直走出了好遠,這才不安心地回頭看了眼西院的方向,他實在是好奇主子爺和這位側(cè)福晉到底了些什么,怎么主子爺一出門就來了這么一句吩咐,該不是這倆人徹底鬧掰了吧,他仿佛瞧見了四爺?shù)纳砗螅捌鹆藢訉盈B疊的黑煙,宛如化身成為地獄惡魔似的走向垂花門的方向,簡直有些不敢想象若是真是如此,那這四爺府的天要辦成什么樣子了!
不過他就是個聽命行事的奴才罷了,實在是沒能力照拂誰。
蘇培盛這般想著就隨著四爺回到了書房外頭,四爺瞧著仍跟在他身后的蘇培盛,不耐煩地砸了砸嘴兒,蘇培盛會意地點了點頭,恭恭敬敬地替四爺打開了房門,目送著四爺進了書房,坐在了書案后忙碌,這才一扭身往前院去安排人手了。
炫彩坊,位于京中旺地,左右的茶樓、酒肆林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盯梢的人并不需要特別挑選,只要不是長相奇葩、個人特征太過明顯的就不會被人注意到,蘇培盛沒費什么工夫就從四爺府的最底層太監(jiān)中,挑選出了四個嘴嚴、機靈、家世清白的太監(jiān),將這事安排妥當(dāng)了。
安排完了這些,他又特地和陳福那邊打了個招呼,讓陳福安排了個有經(jīng)驗的暗衛(wèi)過來,給幾個要去炫彩坊外盯梢的太監(jiān)進行了下突擊培訓(xùn),又發(fā)了些尋常老百姓穿戴的衣裳下去,這才將幾個改頭換面過的太監(jiān)從角門送了出去,轉(zhuǎn)身回書房給四爺報信去了。
書房里,四爺正在和幕僚商談朝上的大事,看到蘇培盛探頭探腦的出現(xiàn)在廊下,扭頭瞄了眼博古架上擺著的鎏金琺瑯座鐘,清了清嗓子,單手微微敲打著桌面,輕聲道:“一轉(zhuǎn)眼,瞧著也快晌午了,你們也在書房拘了這么長時間了,下去喝口茶緩緩神吧!”
完,他就對著廊下戳著的蘇培盛使了個眼神。
幾個幕僚對視一眼,紛紛起身,拱手一禮,便退出了書房。
“都安排妥當(dāng)了?爺可不希望這事有什么風(fēng)聲傳出去,咱們府被其他爺看熱鬧,可是看得夠多了!”四爺抿了口手邊有些涼的茶水,冷冷掃了眼蘇培盛,沉聲吩咐道。
“主子爺放心。
奴才選的都是那些不起眼的太監(jiān),也沒有結(jié)什么亂七八糟的干親,又有陳福公公在一旁盯著,想來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端倪的,以后奴才會讓順子按時出府去和他們碰頭,輕易不會讓他們來往于內(nèi)外城之間,保管不會被人跟上。”蘇培盛表示他賣身為奴做個太監(jiān)就已經(jīng)很苦逼了,沒想到除了要學(xué)會伺候人,還要掌握各種各樣的特殊技能,他要是知道有這么一天,當(dāng)初被人販子拐賣的時候,他該寧可去走街串巷的雜戲班子當(dāng)學(xué)徒的。
四爺斜了一眼他,將手邊放著的一塊腰牌丟給了他。
這是一塊出入府門的腰牌,別看蘇培盛是府里明面上的大公公,跟在四爺身邊,那也是風(fēng)光得不要不要的,可是不跟著四爺身后的時候,他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出府去,雖要是他非要出去,也不會有人敢攔著他,但是他私自出府的消息,也絕對會立馬送到四爺?shù)陌割^。
現(xiàn)在有了這枚腰牌在,那他就算是拿到了通行證,和陳福、張保那兩個躲在暗處的大公公一般無二了,雖然這是四爺給他辦事用的,他也有種熬出頭的感覺,恨不得立馬哭一個,來發(fā)泄下他心底的激動。
不過考慮到四爺估計會嫌棄他丟臉,一腳將他踹到看不見的地方去做苦差,他硬生生將已經(jīng)涌到眼圈的淚珠子都憋了回去,規(guī)規(guī)矩矩的打了個千兒就退到了一旁。
四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xù)處理壓在案頭的公事去了。
這段時間,先是扶覺羅氏的棺槨去往盛京,又是爾芙擅闖宗人府,弘昀以及弘軒、九、玖兒等幾個孩子的過世,他無心政事,康熙老爺子讓他休息了一段時間,刑部的差事都暫時交托到了老十三的手里,可是他還是實在放心不下,這手里攥著的權(quán)利一旦交出去,再想收回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哪怕那個人是他最信任的兄弟老十三,他也做不到百分百的放心和信任,他必須時刻注意著刑部那邊的動靜,以防止那些個迎風(fēng)擺的墻頭草官員們投靠了老十三,架空他這個坐鎮(zhèn)刑部的親王。
同樣都是生活在宮里的孩子,誰又能真的比誰差。
老十三雖然一副無心朝堂的樣子,可是之前老三胤祉不也是伙同著一群翰林在修書,隨著太子廢而復(fù)立的事情,還不是漏了心里的野心,一個勁地和老八他們打?qū)ε_著。
四爺一邊翻看著邸報,一邊想著心事,漸漸就忘卻了西院的事情,可但是爾芙卻沒那么容易就平靜下來,她看著四爺離去的背影,坐在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再扭頭看了看她亂糟糟的床鋪,忙將袖管里塞著的那些地契和被窩里藏著的紙筆墨硯都重新歸置妥當(dāng)?shù)氖蘸茫@才將在廊下伺候著的瑤琴和丫兒都叫了進來。
“四爺過來,你們怎么都沒有通傳一聲?”爾芙略帶不滿的對著俯身見禮的爾芙,低聲問道。
瑤琴和丫兒對視一眼,上前一步,道:“主子爺并未讓人通傳就進了院子,聽奴婢主子正在休息就不讓奴婢們吵醒主子,自己個兒開門進了房間。”
“下次不許這樣了,哪里能這么沒規(guī)矩。”爾芙也知道四爺來往西院不讓太監(jiān)通傳是早有先例的,之前她覺得這樣是一種很親近的表現(xiàn),也喜歡和四爺這樣沒規(guī)沒矩的胡鬧,現(xiàn)在她總是偷偷摸摸地點算金庫,卻覺得是不方便極了,可是她又管不到四爺身邊的人那里,也就只能提醒瑤琴她們多多提個醒了。
瑤琴二人,又是一個對視,齊齊應(yīng)聲稱是。
爾芙瞧著外面來高的太陽,再想她若是這會兒繼續(xù)去睡回籠覺,顯然是有些不現(xiàn)實了,反而讓旁人瞧出端倪,便讓瑤琴將床鋪整理鋪好,領(lǐng)著丫兒就直接往院子里走去。
不會留在這里太久了,她覺得空氣都多了一絲自由。
陽光暖暖的灑在她的肩膀、頭頂,聽著樹梢頭隱隱的蟬鳴聲,她一時忘記了那些煩惱憂愁,扭頭看了眼站在身側(cè)的丫兒,玩心乍起的命人叫了七過來,母女二人就這樣攜手而行,進了花園里去賞花了,同時她還讓生子準(zhǔn)備了好些瓜果點心,又命趙德柱在花園靠近西院的一角栓了吊床,打算和七來一個幕天席地的午間憩。
往往,開心的時光,總是會過去的特別快。
就在爾芙和七站在一叢開得正艷的海棠花前,等著瑤琴取來剪子,打算摘取幾支妝點房間的時候,大李氏穿著一襲淡青色繡素雅紋路的旗裝,身段纖瘦如紙片人似的出現(xiàn)在了她和七的身邊。
大李氏滿是暮氣的打扮,讓她蒼老了不少,喪子的打擊,也讓她的鬢邊多了幾絲銀發(fā),雖然爾芙看得出來,大李氏已經(jīng)讓人很心地隱藏這些銀發(fā),又可以地簪戴了點翠的花簪做遮掩,卻仍然有絲絲縷縷的露了出來。
她單手搭在身旁婢女的手腕上,嘴角噙著一縷淺笑的停在爾芙身側(cè)兩三步遠的位置,瞄了眼與爾芙同站在一塊的爾芙,淡聲道:“瓜爾佳妹妹多日不見,瞧著心情好了許多。”
爾芙就不耐煩應(yīng)付大李氏這些四爺府中拈酸吃醋的女人,如今又已經(jīng)打定主意離開,更沒有搭理她的理由,想著大李氏自討沒趣就會離開,只當(dāng)沒瞧見大李氏似的繼續(xù)和七話,卻不想大李氏反其道行之,不但沒有離開,反倒舔著臉,走近了她的身側(cè),一邊很是親昵地捋了捋她耳邊的碎發(fā),將一朵嫩生生的海棠花簪在她的鬢邊,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一邊抬手撫摸著七梳著兩把頭的發(fā)髻上,簪著的平安紋素銀簪子,笑著道:“瓜爾佳妹妹,你這是和姐姐生分了,可是還在怪姐姐沒有救下莊子上的那些可憐人呢!”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姐姐與我都是凡人一個罷了,又能救得了誰呢!
我聽丫頭們,姐姐這些日子不是一直都留在院子里,為弘昀那可憐的孩子誦經(jīng)祈福的,怎么會這般有閑情逸致地來花園里遛彎了。”爾芙實在是不愿意去看李氏臉上的笑容,總覺得李氏那笑容是在嘲笑她做濫好人,卻連她可憐的孩子都保護不了一般,忙略有些戒備將七拉到了身后,對著李氏屈了屈膝,故作不經(jīng)意地撇了撇嘴,輕聲道。
李氏自問打嘴仗就沒輸過旁人,不過她這次來,可不單單是為了和爾芙幾句閑話,刺激刺激爾芙那么簡單的,她是沒了兒子不假,但是她早就想開了,一直窩在院子里為弘昀誦經(jīng)念佛是真,卻也不過就是圖個心安和做做樣子罷了,并沒有多少傷心的成分在其中,此時見爾芙提起,她也能做到輕輕一笑就過去。
可是這并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這府里不單單就嫡福晉的弘暉一個嫡出的大阿哥在,那吳氏和鈕祜祿氏所出的阿哥,仍然還是襁褓中的幼兒,若是早早接到身邊養(yǎng)起來,那和親生的阿哥,亦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她現(xiàn)在近水樓臺先得月,吳氏所出的阿哥就養(yǎng)在她院子里,要是爾芙反映過味來,想要從她這里要了吳氏所出的阿哥養(yǎng)在膝下,她可不認為她能爭得過爾芙,所以她必須趁著爾芙現(xiàn)在還沉浸在喪子的傷痛中,早早安排下后手才是。
她之前特地讓府里那些個喜歡傳閑話的婢仆,傳出爾芙借子謀奪嫡福晉之位的荒誕言論,為的就是想要讓四爺厭棄爾芙,卻不想傳言都已經(jīng)滿天飛,四爺似乎也沒有疑心上爾芙,哪怕是爾芙對四爺沒個好臉色,四爺亦是惦記著爾芙,大把好東西的送進了西院,更是大白天的就不在前院處理公務(wù)的往西院跑……
既然光靠傳言傷不到爾芙在四爺心目中的地位,她只能親自出面了,正巧她聽身邊宮女起爾芙領(lǐng)著七來了花園里遛彎,她便急急地趕了過來,果然如愿在這叢長得格外艷麗的海棠花旁邊就找到了爾芙和七一行人。
她故意陰陽怪氣的挑起爾芙心底的不痛快,為的就是爾芙能接下話茬,誘出她想要的那句話罷了。
果然,爾芙果然上鉤了。
她就是要讓爾芙這個在盛京當(dāng)面下她臉面的女人,滿肚子道理都不出來,她知道四爺擔(dān)心爾芙會知曉府里的那些傳言傷心,所以安排了不少人守在西院周圍,想來爾芙還不知道府里對自己個兒的非議,亦是不知道身邊有四爺安排的暗衛(wèi)在,所以李氏聞言,故意憋出了眼淚,又強做堅強隱忍地忍著眼淚在眼圈里打轉(zhuǎn),顫抖著手指,指著爾芙,連連深呼吸著,仿佛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了激蕩的情緒,深深吞了口唾沫,壓下了到嘴邊的一聲怒喝,咬牙切齒的從嗓子眼里,擠出了一句碎成渣渣的話,“你……妹妹這話得有理,生死有命,弘昀那孩子是個沒福氣的,不過姐姐也想開了。
當(dāng)初,弘昐那孩子不也是早早得就沒了,許是姐姐這命中該是如此,那孩子早些走了,不是也能早些解脫么,興許還能投個好人家,不必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到這里,大李氏湊到了爾芙的耳邊,用不被第三人所聞的微音量,補充了一句,“就如同妹妹的弘軒、玖兒和九那三個可憐的孩子一樣,早死早托生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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