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誤會解開,柳氏整個人放松下來。uukla
她就是個很喜歡研究詩詞歌賦的文藝女青年,雖成婚以后就被困在后院的那一方天地里,成日里,研究的都是茶米油鹽醬醋茶這些在她看來頗為庸俗的瑣事,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子文青勁,卻是半沒有減少,只不過是被她深深藏在了心底,免得落在旁人眼里,認(rèn)為她這個當(dāng)家主母不務(wù)正業(yè)而已。
爾芙和她聊來聊去,便起了戲班子排演新戲的事情。
這事,對于柳氏來,絕對比談?wù)撘律咽罪椧幸馑级嗔耍齺硪彩莻愛聽?wèi)颉⒖磻虻模e暇時候,也會捧著話子,如身臨其境地感受一場愛恨糾葛,到這種排演新戲的事情,她最后的那拘謹(jǐn),也徹底消失不見了,到興起的地方,更是直接拿過爾芙放在窗邊的筆墨,單手?jǐn)恐行╅煹男淇冢詡兒動筆寫起了新戲的劇。
套用句柳氏的話,這旁人的話子和劇寫得再傳神,讀起來再有滋味,卻也總不如自個兒寫出來的話子,看起來更痛快,這手里頭握著一支筆,那種感覺就如同化身成佛一般,你高坐在云臺上,俯視著紙上一個個跳躍著的字符,任意操縱著書中角色的歡樂悲喜,想她們哭就哭、笑就笑,別管旁人看著怎么樣,起碼自個兒寫的時候就是圖個樂呵。
其實爾芙以前就曾經(jīng)想過自個兒動筆寫些話子打發(fā)時間。
只不過作為從就不大擅長寫作文的她,只要想想一話子要幾萬字的內(nèi)容,便已經(jīng)是還沒有拿起筆就先行心虛氣短了,哪怕是改變那些她覺得有意思的話子,她也是和身邊宮婢、戲班里的老人兒商量商量再商量,才能吭哧癟肚的決定,那猶猶豫豫的樣子是真不像往常的她,如今聽了柳氏的這番話,她整個人的心境都開朗起來了。
是了,她現(xiàn)在寫話子是給自己個兒玩的,又不是應(yīng)付功課、考試寫出來的作文,不求高分,也不求其他人喜歡,更不想著刊行發(fā)售,就算是她寫得再差,頂多就是浪費些筆墨紙張而已,相信沒有人會為了她這愛好就三道四的,就如同她鼓搗戲班子排演新戲,并沒有人跳出來指責(zé)她不務(wù)正業(yè)是一樣的道理。
想通了這,她待柳氏更加親和了許多,不但經(jīng)常招呼著柳氏過正院這邊和她一塊聽曲看戲,有時候還會心血來潮地去西院旁聽七上課,生子準(zhǔn)備好的心,也經(jīng)常會打包給柳氏帶回家,讓柳氏家里頭的孩子們嘗嘗鮮。
畢竟京城的冬天,新鮮的瓜果,實在是太少,就算是各家各戶為了自家孩子打零嘴兒都會在地窖里,儲存上些蘋果、梨子、杏兒、桃子這種能長久儲存的水果,卻也舍不得弄成心餡料給孩子們解饞,而爾芙就不同了,她有一處種滿果樹的莊子,從夏末到中秋,產(chǎn)下來的水果,除了少數(shù)分給了莊上的莊戶,其他那些都一股腦地收到了窖里,別正院就爾芙和七兩個人喜歡吃水果吃不完,便是府上下一起吃,那也足足能吃上兩三個月了。
…………
就在爾芙身心沉浸在創(chuàng)作屬于自個兒的話子的時候,天氣一天天地暖和了起來,可以是在她不知不覺間就迎來了一年一度最盛大、最熱鬧的節(jié)日——除夕。
當(dāng)府里府外都掛滿了年味十足的大紅燈籠,茉雅琦回來了。
在庵堂一住就是兩個多月的她,雖然有宮人和梁宇軼替她精心調(diào)理身子,但是還是消瘦了不少,而且眼神也更加陰冷了,時不時一道冷幽幽的眼神掃過,那模樣就如同從電視機里爬出來的貞子似的嚇人,不過她對爾芙的態(tài)度,倒是有了大大的好轉(zhuǎn),恭順有禮,宛若大李氏二號似的。
“既然回來,那就好好跟著繡娘繡嫁衣吧。
你應(yīng)該從你額娘那聽了,你阿瑪替你和馮家少爺馮林定下了親事,連生辰八字都已經(jīng)找人合過了,只等著過了年就會替你在皇上老爺子跟前請封,到時候你就可以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出嫁了。”爾芙瞧著發(fā)虛偽的茉雅琦,毫不掩飾對茉雅琦的不喜,淡淡了一句就讓人送她回靜思居去休息了。
茉雅琦也沒有如之前那般反感這門親事,很是冷靜的走了。
她這樣的這轉(zhuǎn)變,讓爾芙的心里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卻也又多了幾分不安,因為就茉雅琦那冷幽幽的眼神,便已經(jīng)讓她不受控制的聯(lián)想到了那句‘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fā)’的話,她實在不覺得茉雅琦這樣的情緒,有半待嫁女的歡愉和憧憬感覺,不過眼瞧著就要過大年了,她也不好再拿這種事去煩四爺,便只好勉強自個兒將心底的不安壓了下去。
同時,她也發(fā)惦記還在外漂泊著的弘軒。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虧。
斜倚在窗邊坐著的爾芙,望著窗外飄飄灑灑落下的雪花,想著身在他鄉(xiāng)求學(xué)的弘軒,終于理解了那句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的老話,尤其是在四爺答應(yīng)她就快接回弘軒以后,之前被她故意壓在心底的思念就如同雨后春筍似的鉆了出來,盼了一月又一月,眼瞧著一年就又要過去了,弘軒還沒回來,她這心底怎么可能不著急呢!
她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D(zhuǎn)身拿過丟在旁邊的繡帕,愣住了神。
這是她特地交代繡娘描好樣子、配好各色絲線送過來的,花樣是比較俗氣的富貴平安,已經(jīng)繡好有些日子了,連四爺想要用這繡活做條腰帶,爾芙都沒有舍得,這是她特地給弘軒那孩子繡的,想著給弘軒量身新衣裳,便用這塊繡帕做大襟和手肘位置的花紋,只是一直沒有等到弘軒回來……
這帕子,她真是看傷心,看犯愁。
而她卻不知道就在她對著窗外的漫天飛雪長吁短嘆的時候,一列浩浩蕩蕩的車隊就停在了四爺府的大門口,坐在當(dāng)間那輛朱**馬車駕轅位置上的,正是康熙老爺子跟前最得臉的大太監(jiān)魏珠魏公公。
原來四爺早就已經(jīng)取信給弘軒,讓他回京,只不過弘軒這孩子想著在外面這么長時間,又正巧在年前回到家里頭,便想著給爾芙和四爺準(zhǔn)備些禮物,在南邊多耽擱了些日子,不過他忽略了運河河道冰封的問題,安排得很是緊湊的行程,該在年夜就趕回來的他,一直在路上耽擱到了今個兒,這才緊趕慢趕地進了京城,就這還有些行李留在半道上,需要過些日子,才能送過來。
在前院接了弘軒進書房話的四爺,瞧著風(fēng)塵仆仆趕回來的弘軒,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一番,不可查的松了口氣,拍著弘軒的肩膀,滿臉是笑的朗聲道:“你可算是回來了!”
四爺這幾天比爾芙還要發(fā)愁,誰讓他為了給爾芙驚喜,并沒有讓爾芙知道弘軒已經(jīng)在回來的路上了,弄得他這些日子回到后院,瞧著滿是哀怨眼神的爾芙,總是有種一口氣悶在嗓子眼,怎么都吐不出來的感覺,那叫一個心塞,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弘軒不能在年前就趕回來,讓他好好的安排都落了空,這兩重壓力相疊加,也就是四爺心理素質(zhì)好,不然早就被爾芙用眼神打敗,老老實實交代他玩得并不是特別靈光的驚喜活動。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松了口氣的四爺,一邊招呼著在外伺候的太監(jiān)準(zhǔn)備熱水,伺候一路辛苦的弘軒洗漱更衣,一邊交代蘇培盛去準(zhǔn)備飯菜,這些都安排妥當(dāng),親眼瞧著弘軒進了凈室洗漱,這才轉(zhuǎn)身來到堂屋招呼被晾了好一會兒工夫的魏珠魏公公。
魏珠這趟過來,還有一個特別的差事,那就是宣旨。
弘軒原的身份是肯定不能用了,而新身份就必須要康熙老爺子出面賜名了,不然外面的流言蜚語就能壓死他們,魏珠的工作就是當(dāng)著四爺府闔府上下的宣布弘軒的新身份,三阿哥弘昪。
來,康熙老爺子是準(zhǔn)備給弘軒賜名弘歷的。
只不過四爺將這個名字和爾芙一,爾芙就炸了,整個人都抓狂了,上躥下跳,哭天抹淚,反正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鬧著四爺,死活都不肯接受弘軒的這個新名字,四爺拗不過爾芙,特地挑了一個康熙老爺子心情不錯的日子,求著康熙老爺子收回了已經(jīng)決定好的名字,另外挑選了一個名字給弘軒。
對此,康熙老爺子這些日子是沒少笑話四爺不爭氣。
不過當(dāng)親眼瞧見弘軒回來,仿佛這些日子的苦都不算事了,四爺突然意識到,不單單是爾芙在想念弘軒,他這個做阿瑪?shù)模彩峭瑯拥胗浿谕獾暮⒆樱乙欢疾槐貭栜綄胲幍乃寄钌伲@讓四爺根就做不到風(fēng)輕云淡地陪著魏珠在堂屋話,一雙眼睛總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往凈室那邊瞟。
能跟在康熙老爺子身邊的人就沒有簡單的,魏珠見四爺魂不守舍的樣子,自然不會自討沒趣,他很快就借口一路乏累,尋了個太監(jiān)引路去旁邊準(zhǔn)備好的廂房里歇息了。
花花轎子人抬人,魏珠給了四爺方便,四爺樂得給魏珠體面,他親自送著魏珠到了廂房門口,這才轉(zhuǎn)身回到了書房里,坐在堂屋里捧著茶碗,眼巴巴地瞧著凈室門口,等著弘軒出來。
弘軒離開京城的時候,還不到四爺腰那么高。
而現(xiàn)在他回來,已經(jīng)有四爺胸口那么高了,四爺看著洗漱更衣過的弘軒,狠狠拍了拍弘軒的肩膀,笑著招呼過在外忙活著清弘軒帶回來的那些行李的蘇培盛,拎著弘軒給爾芙帶回來的禮物,便邁著大長腿,領(lǐng)著已經(jīng)有幾分大人模樣的弘軒往后院的花園走去。
如往年一樣,花園里頭,布滿了一尊尊的冰雕。
別看爾芙畏寒怕冷,一到了冬天就不樂意出門,卻每天過午都趁著天氣最暖和的那段工夫過來走動走動,有時候還會別出心裁地讓人將某尊冰雕搬回到正院去,別提多喜歡這些冰雕了,為了更討爾芙高興,府里頭的花匠,更是直接在一塊空地上,修起了一座微型的冰雕迷宮,當(dāng)中一座的冰屋,里面鋪著厚厚的氈毯和桌椅板凳,正是爾芙每日都要領(lǐng)著七過來坐坐的地方,現(xiàn)在也是四爺讓弘軒等候的地方。
安頓好弘軒,四爺讓蘇培盛將弘軒帶回來的禮物在迷宮里頭心藏好,他又怕弘軒太冷,特地將身上厚厚的裘皮大氅罩在弘軒的肩頭,親手替弘軒仔細(xì)穿好,這才一溜跑地領(lǐng)著蘇培盛去正院,拉著正在窗邊發(fā)愣的爾芙來到了迷宮前,“眼瞧著就要過年了,爺特地給你準(zhǔn)備了一件禮物,已經(jīng)藏在迷宮里頭了,你快去找找吧,如果找不到,你可得答應(yīng)爺一個要求,爺才會讓你看到禮物。”
完,他就微微退后了兩步,故作高深地望著身旁掛滿冰霜的樹梢,抬手捋著頜下的青須,不管爾芙怎么追問,只管擺出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樣子,微笑著不語。
被四爺打斷思緒,硬拉到花園里來的爾芙,瞧著四爺這副欠揍的樣子,恨得是牙根癢癢,袖管下的手攥起拳頭,又一慢慢松開,暗道:要不是你一出生就頂著明晃晃的皇子身份,姑娘今個兒搞定讓你知道啥么叫做砂鍋大的拳頭,啥么叫做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只不過在這個皇權(quán)大過天的年代,就算是四爺再寵著她,她也做不出野蠻女友的做派,爾芙默默橫了眼身旁站著裝相的四爺,認(rèn)命地脫了身上有些礙事的狐皮披風(fēng),縮了縮脖子就邁著碎步往迷宮深處鉆去。
別看花園里的這處迷宮是微型景觀,卻也是繁雜得很,哪怕是爾芙每日都會和七在這玩捉迷藏這種幼稚游戲,也不可能很快就找到藏在迷宮某一處的禮物,尤其是四爺還怎么都不肯告訴她禮物的大,這讓她不得不耐著性子,一條條路的走,走到死胡同就轉(zhuǎn)身回到另一條岔路上,也虧得午后的天氣暖和,她又是一直都在活動中,不然還不等她走到最中間的那處迷宮屋里,便已經(jīng)被冷森森的寒風(fēng)凍僵了。
“到底藏在哪里了?”找來找去,來心煩的爾芙,終于沒了耐性,她攀爬在冰塊搭建起來的墻頭上,扶著被冰雕迷宮籠罩在其中的一棵老樹,咬牙切齒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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