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此語一出,立刻引得涼亭周圍一片嘩然,一眾學(xué)子有的皺眉沉思,有的竊竊私語,卻見李恪愣了一愣,想了想,又朝夏鴻升道:“哦?那依靜石來看,此句該當何解?”
“孔夫子既然有教無類,那這句話所表達的定然就不是這種意思。為什么后人都會理解錯呢,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沒有斷句用的標符號,導(dǎo)致記錄的時候沒有斷句,后人不在現(xiàn)場,也很難知道孔圣人當時是如何斷句的。于是就自己加以猜測,結(jié)果導(dǎo)致了斷句的錯誤,從而就導(dǎo)致了釋義出現(xiàn)了歧義,結(jié)果就同孔圣人想要表達的意思差了十萬八千里了。”或許骨子里就是個**的人,喜歡其他人以自己為中心吧,這會兒夏鴻升找回了自己教育學(xué)生的感覺,于是干脆走出亭子撿了一塊兒石頭來,在地上將這句話寫了出來,然后又對其他人道:“你們看,倘若從中見斷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來,就是謝先生教的意思,也是一直以來的法。可是咱們剛才已經(jīng)結(jié)合分析了孔圣人的思想,已經(jīng)確定孔夫子是不會表達這種意思的,那要如何斷句,它的意思才能夠跟孔夫子一貫的主張相符合呢?諸位且看,我從這里給它斷句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來,此句的意思就變成了:百姓若是可以,就由著他,若是不可以,就讓他知道自己哪里不可以。也就是,當執(zhí)政者認為老百姓的道德、行為符合“道”、“禮”的要求時,就隨他去,不要過多管他;如果老百姓的道德、行為不符合“道”“禮”的要求,那就要告訴他,引導(dǎo)他,教育他,使他的道德、行為符合“道”、“禮”的要求。這樣解釋,就符合孔圣人一貫的主張了,也恰恰是儒家德化政治、順民應(yīng)天、開啟民智思想的體現(xiàn)。所以,這樣解釋,才是孔圣人所想要表達的真正意思!”
聽到夏鴻升的話在,周圍頓時又是一片嘩然,那些學(xué)子都瞪大了眼睛盯著夏鴻升在地上寫下的斷句,嘴里喃喃的叨念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知道并可以遵從道與禮,那就由著他,不要多管;百姓不知道遵從道和禮,那就讓他知道什么是道和禮,讓他遵守道和禮……所謂教化萬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看著他們那一副癲狂的樣子,夏鴻升心中大感滿足,果然能夠?qū)⒆约旱闹R分享給別人也知道,看著他們學(xué)會自己所教授的知識,這種內(nèi)心的富足感是怎么也無法比擬的啊!
一眾學(xué)子皆向夏鴻升投來了震驚的神色來,李恪則在哪里擠眉弄眼了老長時間,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來,然后走到了夏鴻升的跟前,朝夏鴻升拜服了一下,然后道:“靜石兄所言,今日教恪茅塞頓開,頗有一種撥云見日之感。若不是靜石,恪險些犯下大錯,將錯誤之言奉為真理。靜石,當受恪一拜。”
對方是王子,夏鴻升也不敢真的就受他一拜,于是自己也往前躬身回了一禮,道:“為德兄謬贊了,所謂真理辨明,你我同窗之間理當相互論解,共辨真理,共同進步。”
李恪拉著夏鴻升大笑起來,周圍人這會也終于想通,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夏兄,這……夏兄此解雖然頗有深意,然我等之解皆為先生所授,豈敢有違師道,違背師尊?”這會兒一個少年走了過來,對夏鴻升道,他這話一出,周圍的那些學(xué)子也是一愣,繼而頗有所感的了頭。
夏鴻升沒想到古時候?qū)蠋煹淖鹬匾呀?jīng)到了這種地步了,明明是錯誤的釋義,竟然就因為不能違背師長,而放著正確的釋義不去接受。這令夏鴻升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后世里的一個名篇,的正是這種情況,夏鴻升覺得,有必要讓這些人知道。我愛我?guī)煟腋鼝壅胬淼脑捪镍櫳F(xiàn)下不出來,但是在中國古時候,有一位文學(xué)家也提出了同樣的看法來。
“古之學(xué)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yè)解惑也……”夏鴻升負手而立,目光從周圍的一眾學(xué)子身上緩緩掃過,然后朗聲而誦起來。這首《師》流傳了千百年,韓愈能夠在那個時候?qū)懗鲞@篇《師》,是對師生關(guān)系、師道關(guān)系的新的概括,將師生之間的那條人為的固定界限取消了,并對自古以來的“師道尊嚴”傳統(tǒng)提出了挑戰(zhàn),這種以能者為師的觀就是“道之所存,師之所存”。這種思想是極其進步的。自古以來,青出于藍勝于藍,若是一味的拘泥于師長的法,思想只會來禁錮,來保守,失去創(chuàng)新思想,失去創(chuàng)造能力,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也會因此而垂垂老矣。
“……圣人無常師。孔子師郯子、萇弘、師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賢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則必有我?guī)煛J枪实茏硬槐夭蝗鐜煟瑤煵槐刭t于弟子,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如是而已!”夏鴻升緩緩誦念完畢,抬眼看了看周圍的那些學(xué)子,他們此刻已然猶如受到了晴天霹靂一般,愣住在了那里,一動不動了。
涼亭周圍一片岑寂,那些學(xué)子先是被從夏鴻升嘴里出來的“大逆不道”的話給驚呆了,然后思緒卻又隨著夏鴻升的話語不由自主的深思了起來。師尊的話就一定是對的嗎?不,剛才那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足以證明師尊也會有錯誤的地方。我們一定要必須遵從師尊的話嗎?可若是師尊的話是錯誤的,那我們的遵從是否還有意義了?
看著周圍的那些學(xué)子們一臉糾結(jié)的模樣,夏鴻升決定再給他們添一把火來,于是朗聲道:“師長教授我們知識,提升我們的智慧,教導(dǎo)我們做人的道理,所以我們尊敬師長,所以對師長的話遵從而并不違背,這是千古之理,我們必須也不應(yīng)該不遵守。可同時我們也要保留自己對事物的看法和認識,不能一味的拘泥于師長。諸位,孔夫子曾是從老子,若是他也一位的拘泥于老子的教導(dǎo),那還豈會有后來的儒學(xué)?韓非子跟隨荀子學(xué)習(xí),荀子是儒家子弟,若是韓非子一位的拘泥于荀子的教導(dǎo),豈會又有后來的法家?諸位,我們尊敬師長,可若是師長有了不正確的,錯誤的思想,我們知道了卻不指出,替師長糾正錯誤,陷師長于錯誤而不知的境地,那我們才是真正的不義不孝。若是毫無原則,連那些錯誤的思想也只是一味遵從的話,那又與指鹿為馬有何區(qū)別?!”
夏鴻升的話猶如一記驚雷一般炸響在一眾學(xué)子的耳畔,在場的一眾學(xué)子皆是渾身巨震,臉上神色不停變換。
夏鴻升也不再話,當頭棒喝之后,該是他們自己去思考理解了。
良久,卻聽見幽幽的一息長嘆,然后就見魏書玉從一眾學(xué)子中走了出來,到了夏鴻升跟前,神色復(fù)雜的盯著夏鴻升看了起來,夏鴻升面色不改,臉上淡笑,也回望著他。又是許久,魏書玉方才又是一嘆,然后后退一步,朝夏鴻升深深的拜服了下去,的:“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聽聞夏兄一席話語,在下猶如醍醐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憑夏兄這一席話語,當可為吾師矣!”
夏鴻升回敬一禮:“書玉兄謬贊了,兄長精研經(jīng)文,鄭國公乃當世之諍臣大儒,言傳身教,書玉兄太高看弟了。弟信口胡言,些許詭辯,兄長若有所得,則幸甚至哉!”
“呵呵,若你這是信口胡言,那天下儒學(xué)者,豈不是……呵呵……”李業(yè)詡也倒抽著涼氣搖頭嘆道。
眾人一時間都不再話,興許是聽聞的夏鴻升的話心有所思,也或許是因為自己同夏鴻升的差距而黯然,總之一時間涼亭周圍不復(fù)方才的熱鬧,都各有所思了起來。
卻不知道,在涼亭的另外一側(cè),兩個老者正并排而立,定定的看著這邊,然后又相視一眼,各自搖搖頭笑了起來。
“你我一生身在儒林,為人師長,到頭來卻還沒有一個少年郎看的清楚明白,哈哈,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真算是笑話了。”二人中更老一些的那個收回了目光,搖搖頭笑嘆道。
另外一位老人也笑著頭撫須,道:“先前我還不信,這一路看來,卻也不禁驚奇,莫非這山中真有仙人居所?否則此子先后變化怎會如此之大,判若兩人?先前我還道此子年少,心性未定,不知其可。如今,倒是覺得看走眼了,李師,此子若是能一心從文,將來儒林成就必在你我之上啊!可惜,此子心術(shù),在格物一道,想來,日后名望有加,也是一代格物之宗師,卻是與我儒林無緣了。”
“這些便都是日后的事情了。”更老一些的那位老人捋須笑道:“日后的事情,老夫尚不知能不能等到,也不想去考量。如今眼前之事,老夫卻是對此子方才所之‘斷句用的標符號’,甚為好奇。他既為你門生,師古,可否替老夫一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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