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神情已經(jīng)由方才的震驚變成呆滯了，睜大了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夏鴻升，總覺得夏鴻升會突然一句這些都是微臣所杜撰的一般。可夏鴻升神色平淡，像是在背誦一般的緩緩開口，吐出了令李世民覺得自己的心臟好似忽而迅速的抽動，渾身的血液好似猛地奔流起來了一般的話語。
“夏卿……”李世民猛的站了起來，覺得口唇發(fā)干，下意識的伸出舌頭抹了一圈嘴唇，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夏卿所言……可是當(dāng)真？”
“句句屬實(shí)！”夏鴻升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很確定，很肯定。歷史上漢代的時(shí)候就提起過嶺南有種植雙季稻的軼事，只是被當(dāng)作傳言，無人相信。唐末五代之時(shí)，占城稻沿著海上貿(mào)易傳入福建，宋代引起皇帝的注意，進(jìn)而推行國，并迅速普及，極大的提高了糧食作物的產(chǎn)量。
句句屬實(shí)——四個字，猶如四記重錘一般砸進(jìn)了李世民的心里，讓他忽而有一下提不上氣來，眼前都好似黑了一黑，雙腿都好像軟了一下。沒有誰，能比他更清楚這四個字的意義了。
“夏卿是從何處得知？”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自己的心緒，卻仍舊激動的手指微微顫抖。這種感覺，就算是三年前的那個早晨，也沒有出現(xiàn)過。
天吶！若是能找到這種稻種，若是這種稻種真的如此神奇，若是因著自己，能讓這種稻種在大唐種植遍地，大唐的百姓在不缺糧，那……那后人的汗青上面，該如何才能寫得下朕的偉績！那……那朕所有翻過的錯。就都不是錯了罷！就都可以抵過了罷！？
到底是難有的英偉帝王，微微閉上眼睛一下，再次睜開的時(shí)候。那里面就已經(jīng)沒有了震驚、懷疑、狂喜……的種種情緒，唯余一片沉靜和堅(jiān)定。看著夏鴻升的眼睛。
“微臣曾得到過一古書，上面寫有漢時(shí)嶺南之地有種一年種植兩季的稻米的事情。微臣留了心，此后一只追尋此事。”夏鴻升對李世民道：“后來經(jīng)過微臣多方的翻閱、探尋，終于得知果真有這種稻種，就在林邑，實(shí)際上不只是林邑，林邑周邊那些國，還有更往南的那些地方。都有這種稻種。而那片土地，也是最為適合種植這種稻種的地方，都能夠一年三熟。而那塊土地之大，不比中原之地。”
夏鴻升可以清楚的看到，李世民的瞳孔猛然一下收緊了起來。
“回宮！速召鴻臚寺卿唐儉即刻覲見！”李世民猛一回身，一邊道，一邊大步往回走去，走出幾步，又回頭對夏鴻升道：“隨朕回宮。”
夏鴻升點(diǎn)點(diǎn)頭，跟了上去。
李承乾幾人也隨即趕緊跟了上去。
他們原在堤岸一邊看渭河風(fēng)光。距離雖然不遠(yuǎn)，但因未曾注意，也因李世民和夏鴻升的對話并未高聲。所以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此刻見李世民一臉凝重的快步離開，便有些擔(dān)心，卻也不敢多嘴發(fā)問。
夏鴻升跟在李世民身后，同李承乾等人一起。正走著，忽而感到自己的衣襟被揪動，回頭一看，卻見是李麗質(zhì)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拽了拽，臉上帶著關(guān)切和擔(dān)心的神色來看著他。
不由心里一暖，笑著搖了搖頭。放慢了些許腳步，用極的聲音對李麗質(zhì)了句：“安心。是好事。”
李麗質(zhì)這才松了口氣，朝夏鴻升抿嘴笑了笑。過去同她的哥哥弟弟走在一起了。
眾人匆匆離開了渭河公園，坐上馬車直奔皇宮而去。入宮之后直接去了書房，沒過一會兒，唐儉就到了。
“臣拜見陛下！”唐儉進(jìn)來之后給李世民躬身行了禮，然后問道：“不知陛下匆忙召見老臣前來，卻是為了何事？”
“唐卿既為鴻臚寺卿，可知林邑之國？”李世民讓唐儉坐下，然后問道。
“林邑？”唐儉稍事一想，然后便又開口道：“回陛下，卻是巧了。前幾日老臣還與姚思廉姚常侍一同過這林邑。姚常侍正書寫梁史，于林邑國之事，與臣一同查閱過鴻臚寺典籍。林邑國漢時(shí)象林縣，乃是馬援鑄柱之處也，去南海三千里。后漢末，縣功曹姓區(qū)，有子曰連，殺令自立為王，子孫相承。其后王無嗣，外孫范熊代立。熊死，子逸立。其俗皆開北戶以向日，至于居止，或東西無定。人性兇悍，果于戰(zhàn)斗，便山習(xí)水，不閑平地。四時(shí)暄暖，無霜無雪，人皆倮露徒跣，以黑色為美。其地縱廣可六百里，城去海百二十里，去日南界四百余里，北接九德郡。以藤為甲，以竹為弓，乘象而戰(zhàn)。武德六年，其王范梵志遣使來朝。八年，又遣使獻(xiàn)方物。太上皇他老人家曾為設(shè)《九部樂》以宴之，及賜其王錦彩。”
“正是如此。”唐儉話落，夏鴻升在旁邊道：“微臣所翻閱之物，不如莒國公所言詳實(shí)，卻另有記載，其國有金山，石皆赤色，其中生金。金夜則出飛，狀如螢火。又出玳瑁、貝齒、吉貝、沉木香。吉貝者，樹名也，其華成時(shí)如鵝毳，抽其緒紡之以作布，潔白與籥布不殊，亦染成五色，織為斑布也。沉木者，土人斫斷之，積以歲年，朽爛而心節(jié)獨(dú)在，置水中則沉，故名曰沉香。”
動心不動心？必須動心啊！這么富饒的地方，怎么能不動心？
“遣使來朝？那便是我大唐藩屬了？”李世民皺起了眉毛來，搖了搖頭。
夏鴻升能猜出來李世民此刻心中所想。他肯定是想著，這怎么又成了大唐的藩屬了？成了藩屬這我大唐身為宗主之國，要是對你動手的人就不合道義了啊！干嘛要做藩屬呢，安安生生讓我打過去多好！
想了想，李世民又問道：“唐卿，鴻臚寺中可有林邑地圖？”
“回陛下，有是有的。陛下現(xiàn)下若是要看，臣這就去給陛下取來。”唐儉答道。
“不必莒國公麻煩，微臣曾近從旁處看過多次，早已記在腦中，這就能給大致畫出來。”夏鴻升道：“還請陛下賜紙筆一用。”(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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