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混亂的人流，禹白有些難辦。
他已經聽到了場中黑吃黑的言論，但沒一會四面沖進的人手也讓事態升級，他們被沒辦法地牽扯其中，高興不起來。
今晚的脈絡梳理清楚，亂糟糟的局面總的來就是青幫分部被奪地盤，可事后兩個聯手的地灰色勢力卻自己尋了日子掐起來，兩邊談判講的殺機四伏，不過并不妨礙禹白暗中為他們加油鼓掌。
大家目的一致，方便你我他。
“禹白，心！”陳文文指了一個方向，一邊要去拉禹白，一邊輕呼道。
此時的賭場和禹白他們來時已經完兩樣，果盤傾倒，重物翻轉，玻璃渣子被人不斷踩過，平日能讓人眼紅的代幣籌碼垃圾般丟在各地角落，混亂吵鬧的聲音不絕于耳，只有空氣中被激蕩情緒炒熱的喧嘩依舊未變，只不過是從金錢的狂熱換成了暴力的狂熱。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呢？”禹白看都未看朝他靠近的混混，腦后長眼睛般低頭避開一記悶棍，飛起一腳利落地將偷襲者踹到，他無語著話，反而將陳文文遞來的手握緊，拉對方躲過某樣飛濺的物品。
陳文文驚奇地向禹白看來，美目連眨，連兩人此時靠的很近，幾乎能感受到鼻息的曖昧姿勢都沒發覺。
“別這樣看著我，我抽空報了散打班。”禹白咳嗽聲，面不改色地扯了謊，順手將陳文文滑落肩膀的校服外套撩上。
被撩了的陳文文急急忙忙地將校服鏈子重新拉到最高，臉有些紅地退開半步，“哦，這樣。”
既然牽手了就不矯情地放下了，禹白眼睛看向一個方向，“班長在那。”完抓著白嫩嫩的手就走。
陳文文猶豫中，沒有掙開。
大廳整片望去，兩波人馬正旗鼓相當地戰作一團，上百名來不及撤走的客人夾在慘叫和怒喝之間，禹白幾人便不幸處在其中。當初熊哥面對虎頭幫眾人的合圍，隱秘狠辣的宣言不是開玩笑，沒過一會大量早安排在娛樂城內外的四合會成員就蜂擁天降了一樓賭場。
然而四合會叫人，就在自己地盤的虎頭幫當然更能叫人……所以在兩邊暴力團伙互相騎臉中，過道擁擠不堪，乃至直接就地開始混戰，葉冰涵帶領同學們不得不被洶涌的人流沖散退回賭場。
這也是禹白感到難辦的地方，社會人士們拼紅了眼，這不是街頭老成混混的虛張聲勢而是來真的，只要不是自己幫派就面露兇相的做法，禹白總不能干看著同學們險象環生。
“你，禹白你什么時候學的散打……”陳文文低頭盯著兩只手牽著的地方，不自覺被異樣的感覺纏繞，輕輕著。
“啊？”禹白正關注四周，要不是聽力出眾都聽不到陳文文在什么，“那個暑假……寒假……暑假的時候吧。”他模糊不清應著，想到什么瞥了眼緊緊跟在身邊的女孩，黑色的馬尾柔順晃著，起來，今天意外發生的時候，對方幾次勇敢幫忙，雖然那股不知哪來的天真勇氣實在不敢恭維，但總是會讓人心里覺得一絲溫暖。
“不要看我們四合會！”
“啊！”
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男人猛地互相失去平衡，往禹白這邊沖來，跌跌撞撞一路弄倒賭桌，雜物灑落，陳文文還沒驚呼出口，禹白掄起椅子就把兩人砸昏在地。
“戚，四合會……早想了，怎么不去叫四合院啊？這里黑社會都怎么取名的……”聲的嘀咕。
陳文文捂住嘴，看著禹白云淡風輕地放下椅子拍拍手的樣子，好看的眼睛里似乎是星星的神采在閃爍。
“寒假，暑假……這學期開學前嗎？是不是你家附近幾條街外的那家武館？”
禹白不解地回頭，女孩子在危險環境怎么都問奇奇怪怪的問題，“是的吧……”
兩人從認識，家里就隔著相鄰區，當然高中后就從沒聯系。
“那我也去報一個！”陳文文眼睛一亮，握拳放在胸口。
“……”
禹白搖頭懶得理會，直接拉著對方來到了正惶惶躲在一張沙發后的女班長。
“你們來了！”女班長先是驚喜，道，“我都找不到你們，葉學姐……”
趁沒有發覺兩人牽著手，陳文文悄悄甩開湊到女班長那邊。
“學姐在那。”禹白指了個早就注意到的方向。
上百人群毆的不可控事態，禹白的職業操守能地將四路八方盡收于心，那位高冷的葉冰涵葉學姐的情況相比陳文文和班長而言有些麻煩，十幾名張揚兇悍的社會人士揮著利器打殺，對方為難地困在中間的卡座，抱腿蹲在地上，酒水弄臟了校服，鮮血和玻璃碎裂就不斷發生在身邊。
“怎么辦？”陳文文和班長看清了情況，頓時焦急。
禹白沒話，輕輕吐了口氣，一秒不到的思索中他就起身探出沙發，往卡座不急不緩地走去。
后面幾聲不敢置信的勸阻，被禹白無所謂地自動屏蔽。他一一看過卡座四面的十幾人，活動了下手指。
人數一多，他想靠那種出其不意不露出馬腳的方法解圍不太現實，他也在起身的時候預想了，同時面對數雙拳腳，蒙騙陳文文的散打班水平大概是行不通，時間有限，過于藏拙就適得其反了，而稍微展露身手后續的解釋……只能到時再頭疼。
更重要的是……低調這么久，再不痛快去裝個比有些讀者就要罵娘了。
倏地，一張分量頗沉的原木精裝紅椅呼呼劃破空氣，在禹白視線里一閃而過。
咚，令人牙齒發麻的**撞擊聲，兩個壯漢脆紙般被砸飛足足數米，伴隨著接踵的混亂，卡座一面被撕開道口子。
“同學，學姐！快跑！”
禹白一愣，他有些沒想到地沿著異常熟悉的聲音，同時也是椅子砸來的方向看去。
王浩學滿臉緊張亢奮到紅潤地大喊著，手上用力揮舞。
十幾個酒瓶玻璃杯一股腦地往還在懵逼中的黑社會扔去，猶如下落的雨點清脆的碎裂聲響成一片，王浩學旁邊，赫然是共同從溫泉旅館溜出來的一班四名違紀男生。
馬文等四名男生激動地扔著東西，嘴里嚷著保護學姐，然后趁對手遭逢巨變，沖上去拿著撿好的掃帚桌椅腿一頓亂捶。
禹白想要幫忙，卻發現盡管王胖子幾人手抖得不停，但靠一口氣竟然真的亂拳打死老師傅，一面的黑社會完退開，葉冰涵察覺到變化，沒有猶豫跑出來，成功了。
計劃成功的王胖子眼尖地看到禹白，使出吃奶地勁逃離緩過神來的黑社會的報復，可短促中實在來不及什么，“窩敲巧啊白，快快跑！”
“巧。”
帥了幾秒鐘的眾男生分別趕兔子般躥過禹白身邊，經過時不忘擠眉弄眼。
禹白虛著眼看到狼狽的葉冰涵和陳文文會合，散落瀝江的高中生們在這樣的形式聚齊了，他不禁偏頭望向已經惱羞成怒煞氣騰騰沖來的一群壯漢。
禹白估摸著該擺出什么表情和造型才比較合適，但馬上作罷，這些被耍了一通的黑社會成員的報復總要解決的，自己出場最后的結果還是一樣，問題不大。
禹白抬起手，沒使出動作，卻pia一聲被一只胖手握住，風一樣的王胖子又跑了回來，果斷拉起站在原地的禹白。
禹白皺起眉，“喂，我……”
“發什么呆，跑啦！”
出奇大的力氣直接將他拖走。
一封金色的信函同時被拽落掉出來，禹白嘴角一抽，“喂胖子，真的等等……”
“別話，我是為你好！”氣喘吁吁的王胖子咬牙道，一臉赴湯蹈火。
賭場出口的綠色通道近在咫尺，禹白坐不住了，這樣下去的話。
“王浩學，關鍵時刻我們男人還是強啊，什么黑社會根就是不堪一擊嘛哈哈哈哈……”一道得意的聲音，是奔跑的馬文幾個一班男生。
“哈哈哈哈，的沒錯！”王浩學邊喘氣還不忘自吹自擂。
幾名劫后余生的女生互相望了一眼，這幾個人不知道要被處分吧？
門被推開，醒人耳目的冷風忽的洗刷一切污濁地撲面而來，這么多年輕的心不感到一點寒冷，利益復雜的水晶燈光在拉遠，簡陋的豆黃路燈在拉近，脫身暖氣，干凈的空氣像是把輕松與自由都一同降臨。
城夜的霓虹在外永遠不知情地閃爍，一件件事牽動連續變化的秋游，以意想不到的短暫路線，被高中生們就這樣跑出了句號。沒錯，就這樣。
只有禹白，在惹人羞惱的哈哈哈哈中，眼睜睜看著寄予某大型社團活躍組織厚望的金邊信件，被不值一提臟兮兮地踩在追來的氣急敗壞男人們的皮鞋下。
“……”
錢…
禹白就這樣被王胖子拖著，心想他這回的業務，大概，算是，完成了……吧？
大門嘭地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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