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長文還在思考,而老婆見自己的話語遲遲沒有回應,也不再理會,自顧自回到臥室玩手機。
思維,究竟是真實的嗎?
袁長文發現,客觀事物、情緒感受、自我編織這些,自己都很確定它們屬于“無法確定真實”的范圍。
但,對于思維,自己沒法確定。
“你還在想?!”
老婆從臥室里出來,氣不打一處來,:“干脆餓死你算了!我煮點面條,吃不吃?”
“吃。”
老婆:“哼!知道餓了?知道錯了嗎?”
袁長文沒有話,因為這里有一個矛盾,剛才自己忽略了。
身體,屬于真實嗎?
首先,身體是屬于客觀事物,那么就應該屬于“無法確定真實”的范圍。身體存在,但并不能明它的真實性。
另一方面呢,身體產生饑餓感,如果不吃就會餓死,這很真實啊!
這完不像,自我編織的定義而產生的情緒,那個擺明了是添加在背景上的。
但身體……難道和思維一樣?
袁長文很是猶豫,又想起那只惡魔,使勁誤導自己欺騙自己。
靠!
袁長文看了看面前的桌子,很肯定桌子屬于“無法確認真實”的范圍。還是那個比喻,就像夢里夢見一張桌子,那桌子是存在的,但并非真實的。
可關鍵是,桌子真實或者虛假,影響并不大。桌子就算不存在,也不會影響我這個人。
身體如果不存在,那意義就完不一樣了啊!
我承認,我不是自己的身體。因為如果我是身體,那么身體餓了,也就是我餓了。但我明顯可以控制身體不去進食,明“我”是比身體更高的存在。
思維也是一樣,經過鍛煉,我可以很好的控制思維,明“我”也是比思維更高的存在。
但現在的問題是,身體和思維的真實性。
哈!我想到了!
袁長文靈光一閃,發現自己陷入了某個誤區。
身體跟其他客觀事物一樣,都可以確定為“無法確定真實”的范圍。
的確,身體不進食,就會死。但這個屬性跟其他客觀事物的屬性是一回事,沒有什么特殊性。
比如杯子,如果不放在平坦的位置,那么它就會摔碎。
同理,身體,如果不進食,那么它就會崩潰。
兩者完一樣,杯子摔碎相當于杯子的死亡。身體不進食同樣也是身體的死亡。
為了不讓杯子摔碎,所以我好好放置。
為了不讓身體死亡,所以我好好進食。
之所以我會猶豫,是因為下意識的,我將身體等同于自己。
認為身體死了,自己也就死了。
但大家都知道,我并不等于自己的身體,“我”應該是比身體更高的存在,因為我可以控制身體。
雖然我此刻并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我不是我的身體。
袁長文哈哈大笑,再次解開了一個關卡。
身體和杯子這些東西,都是同一層次的。之所以顯得身體重要,是因為我經常使用身體。
沒有杯子我可以生存,沒有身體呢?
袁長文突然想到這個反例,仿佛在證明身體比杯子重要。
好吧,我承認,身體比杯子重要,但身體同樣逃脫不了“無法確定真實”的范圍。
不對!
誰在定義重要與否?
事物就是事物,身是沒有任何附加信息的,只有我,在我定義了它們之后,才會凸顯重要與否。
對大多數人而言,錢這種事物很重要。但有時某樣東西特別具有紀念意義,其重要性遠遠超過金錢。
那么,身體比杯子重要,也是我的定義。
同樣,我也可以定義,杯子比身體重要。
或者,工作比身體重要,不顧身體健康加班工作。
金錢比身體重要,一心只為金錢,其余不管不顧。
其他人的看法比身體重要,為了合群,吃有毒食物喝有毒液體……
所以,重要與否,根無法讓身體擺脫“無法確定真實”的范圍。
袁長文看看自己雙手,喃喃道:“手啊,抱歉,你屬于‘無法確定真實’的范圍。不過,還是很感謝你的存在,否則我會很不方便。”
接下來,就是思維。
按理,我控制思維,“我”應該是比思維更高一層的存在。就像我控制身體一樣,思維也應該屬于“無法確定真實”的范圍。
但是……但是……
袁長文卻不敢如此肯定,如果問別人,他們的回答也許是“思維顯而易見是真實存在的。”
但是把顯而易見四個字拿開,真要解釋為什么真實存在,或者如何證明其真實性。
很多人只能支支吾吾幾句,講不清楚,因為從來沒有人認真思考過。
至少,袁長文身邊沒有人思考過這些。
思維,是不是思考身?
我可以思考“思維”?還是從思維中產生了思考?
這是一個泥潭!
是惡魔要欺騙我!
袁長文退了一步,我只需要思考它的真實性,至于其他則是毫無意義。
我在思考它?
我真的在思考它嗎?
那么,我是誰?誰在思考?誰在覺察到這份思考?
我可以控制思維,所以它是真實的。
袁長文搖搖頭,對這個想法嗤之以鼻,我可以控制杯子,所以杯子是真實的?
不,杯子只是存在,無法確定其真實性。
那么,這個“控制就是真實”的邏輯,根不通。
“喂,過來吃面啦!”
老婆冷冷的聲音在廚房響起,打斷了袁長文的思考。
“哦。”
袁長文應了一聲,走進廚房,卻看見老婆滿臉怒容。
“你究竟想要怎樣?!”老婆開啟咆哮模式,“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是不是不想過了?!是不是故意裝成這樣,好讓我提出離婚?!”
袁長文整個人都陷入對真實的思考當中,沒有多余精力來提供給情緒。
“沒有。”
老婆:“沒有?平時你不是那么多話嗎?!怎么今天就只幾個字?!是不是做賊心虛了?!還有,叫你來吃面,你就哦一聲,什么態度!”
袁長文:“這就是我們吵架的根原因所在,你編織的自我‘我做了飯菜,對方必須報以熱情的回應’,當我沒有滿足你的設定時,你就感到憤怒仿佛受到傷害。
其實,我根沒有傷害你,傷害你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編織的自我。所以,如果你沒有編織的自我,那么我就不會吵架,對吧。”
老婆:“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袁長文:“是我們的錯。這些自我都是我們自己編織上去的,如果我們可以看透這點,就會發現一切自我都是虛假的。那么,我們為什么要跟這些虛假爭吵難受呢?”
老婆:“你放屁!難道我做了飯菜,你冷冰冰的,我還要笑臉相迎?我告訴你,袁長文,你想發瘋自己一邊瘋去。你再這樣裝神弄鬼,信不信我讓你老媽治你?!”
袁長文:“老媽?哈哈,你覺得我是一個孝子,我曾經也是這樣認為的。但這一切都是自我的編織,最可怕的是,我發現最深層的原因并非我有一顆孝順的內心。
我在分析這個添加在背景上的自我定義時,我發現自己孝順的動機竟然是別人的看法。我從來沒有主動想要孝順,也許偶爾有點感觸吧,但更多的,是‘在別人眼中,我是個孝子’。
為了這個定義,為了自我的存在,我有時明明覺得很難受,卻又不得不這樣選擇。什么兩難的選擇,不過是自我編織的時候,不心弄了兩個矛盾的定義罷了。”
老婆退了一步,很是驚恐:“你不準備孝順你媽媽了?她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你養育成人,你不孝順就不孝順了?你還是人嗎?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
袁長文:“她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所以我就要好好報答?這根不符合邏輯,這完是道德綁架。如果我媽是為了讓我報答,讓我長大之后孝敬她,而將我養大……
當然,我媽不會承認這點,因為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要生個孩。我相信,她也是看到身邊的朋友都有孩,或者老一輩的催促,稀里糊涂跟著整個社會浪潮前進。
回到剛才的法,我媽如果為了將來的回報而養育我,那還不如去投資。至少二十年投資回報的穩定性,超過養育一個孩。”
老婆:“你準備徹底放下道德觀嗎?你是要變成社會渣渣嗎?”
袁長文沒話,老婆提醒了自己,善惡如何解決?
自我是虛假的,這一點不由分。那么,編織自我的定義,除開一些中性的內容,比如別人的在乎,比如要努力掙錢等等。
拋開這些中性的內容,還有一些是屬于“善”的內容。比如孝順、節約、善良等等。這些同樣是自我編織的內容,同樣屬于虛假的。
但是,自己要斬殺它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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