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是什么？

    如果時鐘指向此刻，那么永恒指向什么？

    莫名其妙的，這個問題出現(xiàn)在袁長文的腦子里，猶如黑夜中的一道閃電。

    就是這個！

    袁長文有些激動，似乎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忽略的問題。

    但是，永恒是什么？

    曾經(jīng)張口即來的詞匯，現(xiàn)在仿佛變得如此陌生。

    如果永恒是指，無懼時間，在時間的長河中一直存在。那么有一個問題，時間本身不存在，或者說我根本無法確定時間是否存在，更不要說什么時間的長河。

    我能確定的只有此刻，那么是不是意味著，永恒就是此刻？此刻存在的，就是永恒存在的？

    這種想法好荒謬，比如我現(xiàn)在手里有個花生，那么此刻這個花生就是永恒的。但當(dāng)我吃下去之后，花生就沒有了，還永恒個屁啊！

    不對！

    我現(xiàn)在手里有花生，那么花生就是永恒的。而當(dāng)我吃下花生之后，我怎么能確定我之前確實有過花生在手里？

    此刻，變成了“我吃下了花生”，那么此刻沒有花生，所以花生并非永恒。

    看起來非常矛盾，花生一會永恒一會非永恒。但在此刻看來，一點(diǎn)也不矛盾。有這個念頭的此刻，花生在手上，那么花生就是永恒。若是此刻沒有花生，那么花生就不是永恒。

    哈！

    難受的原因在這里，“我無法確定任何事情”，這是角色不允許的也是角色難以理解的。角色需要時間的存在，過去、未來，必須認(rèn)為時間是一條長河之類的。

    但是，我怎么能確定時間的存在呢？對吧，我完全無法確定。我吃下了花生，那么我怎么知道，過去的我手中有一個花生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記得“我三秒鐘之前，手中有個花生，然后在配合我嘴里的氣味”，于是得出結(jié)論，“我之前有個花生”是一個事實。

    很明顯，這只是猜測。

    而且，一旦我認(rèn)可這種思維模式，或者常常用這種思維模式來思考，那么角色本身也將不復(fù)存在。

    我怎么知道腦子里的記憶是真的？我怎么知道我以為“我是一個愛干凈的人”，我就真的是一個愛干凈的人呢？我怎么知道過去的榮譽(yù)是真實的？我怎么知道那些關(guān)于事業(yè)買房之類的理想，確實是真實的呢？

    我就是個植物人，一分鐘之前才醒過來，然后被灌輸各種記憶，放置在這里。這也完全能說的通啊！

    關(guān)鍵并非在于真相究竟如何，而是對于我不確定的東西，就應(yīng)該擁有不確定的態(tài)度。沒錯，這會讓整個人變得非常難相處，也會讓人生變得支離破碎。

    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思考這些問題會讓生活變得更美好。如果生活都是虛假的，那么只有兩種方法讓生活變得美好。

    一是不停的否認(rèn)，并且追求一些“我認(rèn)為”會讓生活變得美好的事物。把注意力放在感人的、甜蜜的、美好的事物上。

    另外一個辦法，就是徹底毀滅生活的真實性，徹底將生活變成一場游戲，變成一場夢。

    移除時間，就直接把道德、仁愛之類的，全部摧毀了。

    我喜歡上一個女孩，想跟她在一起。我怎么知道我現(xiàn)在的妻子，確實是我妻子呢？確實跟我生活了二十多年呢？

    如果我不確定，并且跟隨心中的感覺，那么我必然會拋棄妻子去追求那個女孩。

    我突然想去環(huán)游世界，想丟棄所有事業(yè)去環(huán)游世界。我怎么知道那些事業(yè)確實是我幸苦打拼而來的？我的確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披荊斬棘才換來的今天？

    果然，整個社會估計一周就會崩塌。

    真是的，從來都是我確定什么，并且努力學(xué)習(xí)以確定更多的東西。但現(xiàn)在，我確定什么，什么就是虛假。

    角色也是一樣，看起來角色在此刻存在，應(yīng)該屬于永恒的范疇。但事實上，我根本無法確定角色的存在，我只是覺察到“袁長文這個角色存在”，覺察是永恒，而內(nèi)容無法確定。

    天啊！

    “我存在”就是永恒，因為此刻，我能確定的就是“我存在”，所以“我存在”就是永恒。居然繞來繞去，再次繞到“我存在”這上面。

    不需要追求永恒，因為我已經(jīng)永恒了。

    媽蛋啊！突然有種搞雞毛的感覺，這一切究竟在干什么？

    我已經(jīng)永恒，但我卻從來沒有感覺到，更沒有什么永恒的霸氣之類的。每天如同小市民一樣，憂愁焦慮。他們憂愁焦慮房子、事業(yè)，而我憂愁如何站在帝國巔峰，焦慮諾大個家族如何才能站穩(wěn)腳跟，沒有我的庇護(hù)之后，家族該何去何從。

    內(nèi)容不一樣，但是情緒是一樣的。都是被角色玩弄的人，只不過角色利用了不同的內(nèi)容來玩弄而已。

    我已經(jīng)永恒，我卻不知道。讓我想想，一個永恒的狀態(tài)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

    仁慈？不會，如果仁慈的話，必然會喜愛某些東西而討厭某些東西。那么，作為永恒的存在，永恒的討厭某些東西，不太現(xiàn)實。有什么東西可以永恒被討厭？豈不是說明那個東西本身也是永恒的？

    愛？不會，愛什么？我是永恒的，愛的對象卻不是永恒的。如果我永恒愛某樣?xùn)|西，就說明我一直處于追憶之中。那個東西消散之后，我依舊愛。能愛多久呢？不會厭倦嗎？

    我會愛，是因為我此時作為人類存在，擁有人性的一切，所以我會認(rèn)為愛是最偉大的。既然擁有人性，那么就會厭倦。如果沒有人性，那就不會愛。

    靠！

    袁長文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一種自己一直在猜測的可能性。如果我是永恒的，不管是否具有人性，最終的答案應(yīng)該是：

    關(guān)我屁事。

    這就是我作為永恒的存在，對于任何事情的態(tài)度和看法。

    袁長文笑了，神圣嗎？威嚴(yán)嗎？殊勝嗎？慈悲嗎？所有事情都是虛假的，而我是那份覺察，覺察到這一切的覺察，“我存在”是永恒的。對于這一切的態(tài)度，就是“關(guān)我屁事”！

    都是虛假的，我還在意什么？道德是虛假的、仁慈是虛假的，角色是虛假的，我還為了角色豐滿做什么？

    關(guān)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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