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劉云攙著哈德遜太太來到考文垂市中心前的大轟炸紀(jì)念廣場散步。rg

    傍晚的廣場，寧靜而又安逸。夕陽的余暉照耀在廣場上。深秋的風(fēng)吹拂著劉云風(fēng)衣的衣擺。廣場旁邊的那些樹，葉子已經(jīng)金黃。秋風(fēng)一吹，發(fā)出讓人舒服的“沙沙”聲。

    廣場的正中央，佇立著一座紀(jì)念碑。紀(jì)念碑上密密麻麻，滿是考文垂大轟炸時亡者的名字。紀(jì)念碑的中央刻著一首英國詩人威廉。亨里的詩——《不可征服》。

    “透過覆蓋我的夜色，我看見黑暗層層疊疊。感謝上帝賜予我，不可征服的靈魂。就算被地獄緊緊拽住，我，不會畏懼，也決不屈服。遭受命運的重重打擊，我滿頭鮮血，卻頭顱昂起。

    在憤怒和悲傷的天地外，聳立著不只是恐懼的影子。還有，面對未來的威脅。你會發(fā)現(xiàn)，我無所畏懼。

    無論命運之門多么狹窄，也無論承受怎樣的懲罰。我，是我命運的主宰。我，是我靈魂的統(tǒng)帥。”

    紀(jì)念碑的周圍，落著一群白鴿。它們安靜的在廣場上踱著自己優(yōu)雅的步子。

    哈德遜太太對劉云：“劉，我的孩子，你能夠想象么？七十年前，這里是一片大轟炸后焦土橫生的廢墟。命運對于考文垂人是不公的。可是考文垂人沒有屈服于命運。他們在廢墟中重建了城市。一座城市就像一個人。人生就是這樣，總有不公，總有災(zāi)難。生活在災(zāi)難和不公的打擊下，也總要繼續(xù)。”

    哈德遜太太的話感染了劉云，他的心頭思緒萬千。是啊，他經(jīng)歷了大半輩子的苦難。發(fā)妻離世，女兒重病，下崗失業(yè)……他有時也會抱怨命運的不公。可抱怨歸抱怨，生活總要繼續(xù)。

    哈德遜太太又：“劉，我的孩子，你知道我出生在哪里么？”

    劉云來了一句華國人特有的幽默：“當(dāng)然是醫(yī)院里。”

    哈德遜太太笑了一聲：“是啊，當(dāng)然是在醫(yī)院。我的生日是194年11月15日。在我出生的前一天，考文垂剛剛經(jīng)受了納粹空軍一夜近乎瘋狂的轟炸。在火星尚未熄滅的廢墟中，考文垂人搭設(shè)了一個臨時簡易醫(yī)院。醫(yī)院中到處都是身受重傷的考文垂人。

    我的母親正是在那里生下了我……我活了七十多歲了，已經(jīng)是快要見上帝的人。有時我會思考，我這一生過的有意義么？做了哪些有意義的事？后來我想清楚了，在世間生活七十年，歷經(jīng)風(fēng)雨，身就是有意義的。把阿爾杰撫育成人，看著他從男孩成為男人是有意義的。照顧我的丈夫直至他死亡，也是有意義的……人啊，一輩子總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不是么？”

    劉云聽了哈德遜太太的話感慨萬千。他攙扶著哈德遜太太來到紀(jì)念碑前。

    哈德遜太太撫摸著紀(jì)念碑上的那些名字：“看啊，這座紀(jì)念碑上的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生命的隕落。哦，我親愛的孩子，我知道在你們的金陵，隕落的生命要比這還要多得多……忍受著失去親人的痛苦，考文垂人默默拿起鍬鎬，清理廢墟，重建城市。這就是考文垂人，絕不向命運低頭的考文垂人，不可征服的考文垂人。我們這些可愛的考文垂人哦。”

    一陣微風(fēng)吹起，鴿群突然從廣場上飛起，直沖云霄。

    劉云看著飛向天空的鴿群，心頭暗想：人一輩子總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么？對于自己來，撫育劉笑嫣長大成人是自己生命的意義。除了女兒，足球也許也是自己生命的意義。

    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考文垂孤兒院的孩子給他寫的那封信。那些孩子希望劉云這位他們心目中的英雄教他們踢球。明天去看看那些孩子吧。他做出了決定。

    夜幕降臨。劉云攙著哈德遜太太返回住處。

    第二天一大早，劉云便叫了一輛出租車，來到考文垂孤兒院。

    劉云在聯(lián)賽和足總杯中的驚艷表現(xiàn)，已經(jīng)讓考文垂人記住了他的面龐。他來到孤兒院的門口，立即被一群孩子圍住：“老中尉，天啊，老中尉竟然來我們的家了！”

    “老中尉，能教我踢球么？”

    “老中尉，我以后也要做你那樣的球員。”

    孩子們簇?fù)碇鴦⒃啤Ｒ晃凰氖畾q左右的中年女人走到劉云身邊。這女人一頭金發(fā)，一雙眼睛似一泓清水。她身材微胖，卻掩飾不住身上散發(fā)出的成熟女性的魅力。

    劉云見到她的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華國的兩個詞：“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

    中年女人看到劉云亦是一臉驚訝：“劉？你是劉？歡迎你來考文垂孤兒院。”

    她竟然是用熟練的中文和劉云打招呼！

    劉云在異國他鄉(xiāng)聽到除張莉外的第二個人自己的母語，一臉驚訝：“你好，我是劉云。”

    中年女人回答：“你好，我是伊莎貝拉，這座孤兒院的院長。”

    劉云點頭：“你好，伊莎貝拉。我想教這里的孩子踢球，可以么？”

    伊莎貝拉一臉驚喜：“當(dāng)然可以！要知道，你是這些孩子們心目中的英雄！”

    伊莎貝拉讓孩子們排成隊伍。又讓人拿來一個足球。劉云教了這些孩子一個上午。

    中午，劉云告辭準(zhǔn)備回哈德遜太太那里。伊莎貝拉卻搖頭：“不，劉，為了感謝你教孩子們踢球，中午我請您共進(jìn)午餐，可以么？”

    伊莎貝拉開車，載著劉云來到孤兒院附近的一家餐館。

    點餐完畢，劉云問伊莎貝拉：“伊莎貝拉，你怎么會這么流利的漢語？”

    伊莎貝拉道：“這來話長。我的父母在政治上都是左翼。是貴國偉人毛的崇拜者。他們結(jié)識于1968年巴黎的五月風(fēng)暴。”

    伊莎貝拉所的五月風(fēng)暴，指的是1968年法國爆發(fā)的一場左翼學(xué)生罷課、工人罷工的運動。那些參加罷課的法國左翼學(xué)生，又被成為法國紅衛(wèi)兵。他們信仰毛思想，瘋狂的崇拜毛。

    劉云在八一隊服役時，教導(dǎo)員曾給他們講過五月風(fēng)暴的事情。所以他對這個事件也算是略知一二。

    伊莎貝拉道：“后來我的父母因共同的信仰走到一起，移民英國，并生下了我。受我父母的影響，我在政治上也是左翼。因為信仰，我在大學(xué)時選擇了漢語言專業(yè)——為了更好的研究毛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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