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追蹤店二退出了房間,看著略有些醉意的琴嘯天,似一頭死豬睡在床上,臉上不覺露出一種詭秘的微笑。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間,琴嘯天聽見門外有人在竊竊私語,好像在商量著甚么事情。琴嘯天的酒一下子醒了,輕輕翻身下了床,躡手躡腳來到門邊,側耳往外瞅,他見店二正向一位似官人打扮的老人報告甚么訊息。那人一張方臉,高鼻梁,一雙老鼠眼,從臉部觀察:那家伙十成不是甚么好人,也許是袁世凱安插在此家客棧的奸細。一會兒,那人神情安逸地回屋去了。琴嘯天憑第一感覺:這人就是客棧的老板,他一定大有來圖。為甚么彰德府的總兵林利福前來,他避而不見,推脫得了風寒,這其間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一種可能是他身份特殊,官職顯赫,對一個總兵是不放在眼里的,這真讓琴嘯天猜不透。難道是革命黨孫文和黃興從日秘密回國了嗎?他這樣胡思亂想著,不久,便迷迷糊糊睡著了。窗外的寒風猛烈的刮著,北方的天氣冷極了,琴嘯天卻被凍醒了,他聽見寒風拍打著客棧的門窗,街上一片死寂,偶爾有馬蹄聲和車輪轉動聲傳來。他正欲起來看過究竟,忽然門窗下有個黑影閃了一下便不見了。“閣下是敵還是友?為何不敢現身!”琴嘯天驚問道。著,他的身影早已掠出窗外,只見黑影縱身一躍,早已躍出客棧的圍墻。可見此人輕功了得,身形敏捷,并且輕功極高,一定是位武林高手,功夫絕不在自己之下。琴嘯天想了想:“窮寇莫追,何況他對自己也不產生任何威脅和危險,是敵是友還沒法分辨呢?”琴嘯天悄聲回到客棧的房間里,點燃了燈,發現房間中央的桌上放著一封書信,他心中一驚:“難道我來彰德府的行蹤讓人知道了?”他迫不及待地打開書信:“琴罕達,請多保重!”‘罕達’是大清王朝對師父的稱呼。他一下子懵了,喃喃道:“我琴嘯天行走江湖獨來獨往,處處俠義,但從未收個徒弟呀。”這就不明白了,難道是朋友在暗中相助?但是,也足以明暫時還不會有任何危險。次日清早,寒風依舊張牙舞爪著,客棧里客人稀少,店二正在忙著活,像什么事情也沒發生一樣。琴嘯天下了樓。店二熱情迎上來問道:“琴大俠,外面天氣寒冷,為啥不多睡一下?”琴嘯天微笑道:“睡不著,我想出去走走,彰德有甚么古跡?”“那好,那好。彰德府是歷來的名勝古跡,眾多的文人墨客都到此游過。”店二點頭道。那我去給琴爺弄些早點,罷,他便往廚房去了。“不必了,二。”琴嘯天出了客棧,來到街上,路邊的面鋪都還緊閉著,偶爾有幾個行人穿著破爛的袍子,倦著身子沿著面鋪門前走過,幾乎都是一臉倦容,有幾條廋得皮包骨的野狗在面鋪前垃圾堆里刨食,這里嗅嗅,那里嗅嗅。遠處傳來孩們瑯瑯的童聲:“不用掐,不用算,宣統不過二年半。”聲音鶯歌玉韻,與凜冽的寒風夾雜在一起,朝四周飄蕩。但有幾個人力車夫倦著身子,拉著坐在車上的權貴們,權貴們都是用一種鄙視的高傲的眼光催著車夫快步前進,沒有生意的人力車夫則雙手插在袍筒里,垂眉不語地坐在墻根下避著刺骨的寒風。孩們的童謠對他們無關緊要,他們仿佛不與孩們生存在同一個世界一般。一個臉廋如猴的車夫無聊地望著野狗發愣,又覺得是狗攪亂他們的氣氛,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仍出去,正好砸在野狗的腦袋上,野狗汪汪叫著,夾著尾巴跑開了,廋臉車夫臉上的笑容才綻放得自然很多。琴嘯天再也沒有心思看下去,他繼續往前走,也不知道去哪?仿佛有一種使命鞭撻他不能就此停下。此次前來彰德,是為了一件事:彰德有一家古玩鋪店,藏有南宋山水大師夏圭的名作—絹《西湖煙雨圖》,不久前已經流落民間。彰德知府羅大人為了討好軍機大臣袁世凱,不惜一切代價,預計在袁世凱給夫人祝壽的時候,獻上這份貴重的禮物。袁世凱野心漸露,圖謀不軌,但讓攝政王載灃罷了一切職務。羅知府相信:袁世凱不是哪種輕而易舉就被打倒的角色,他如同王勾踐,一定會東山再起。琴嘯天想:“不論如何,他一定要趕到他們之前找到價值連城的《西湖煙雨圖》,不讓寶物落入賊人之手。”但是,對這件事情沒有一點線索,更何況,彰德府這么大,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將去哪里尋找曠世佳作《西湖煙雨圖》呢?琴嘯天低著頭,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不覺已經走出了很遠。忽然前面一陣大亂,聽見行人議論紛紛:“官兵又再抓人了,這是一個可悲的世道!”琴嘯天上前向一個穿得破爛不堪的男人探明情況:“這位兄弟,官兵抓的是甚么人?”男人眍著雙眼望著他,:“這位爺,您像是從外地來的罷,官兵抓了一個女人,他們懷疑她家藏有名畫!”“是嗎?”“那當然是真的啦!”男人一臉認真,這豈會摻假。琴嘯天的心里不覺高興起來,心里頭的疑團終于慢慢的解開了。這么,這次選擇來彰德是正確的,有關《西湖煙雨圖》的來龍去脈開始有些頭緒了。他隨著人群來到那位被抓的女人面前,只見一位二十來的姑娘被幾名官兵反縛著雙手,但她昂首挺胸地站著,她臉白勝雪,紅唇皓齒,一雙迷人的杏眼,身材均勻高挑,算是一位絕色美人。領頭的官兵大聲罵道:“你這不識抬舉的東西,我們知府設宴請你,你卻違背知府的旨意!”“你們這些狗官了,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姑娘大罵道。“咦,你倒是罵起我們知府來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還不知道我們的厲害。”只聽到“啪啪”幾聲響,一個士兵用鞭子狠狠地抽在姑娘的臉上,頓時臉上一道血印。站在一旁的琴嘯天氣憤填膺,攥緊拳頭,大聲道:“住手!休得對這位姑娘無禮!”你們欺侮一個弱女子,算甚么漢子?有事就沖著我來。士兵們愣住了,瞪著血紅的眼睛打量著眼前這位書生打扮的年輕人“你是誰?竟敢膽大包天,管起我們袁老爺吩咐的事來了?”領頭的軍官氣急敗壞地問。“原來,你們都是袁世凱那老賊的走狗,袁世凱是大清國賊,人人得以誅之。”我奉勸你們一句:“你們千萬別為袁世凱賣命,否則,會悔之晚矣。”哈哈,哈哈哈·····領頭的家伙大聲狂笑。少廢話,先吃我一劍再。軍官往前縱身一跳,唰唰幾聲響,從劍靴里拔出一把長劍來,一招:“流星趕月”直奔琴嘯天的心窩而來,琴嘯天看對手出招狠毒。心里異常氣憤,縱身朝外斜閃,快如閃電,輕松避開了。那家伙見一劍讓他輕松自如化解,慌忙抽劍護住自己的前胸,不妙琴嘯天使用少林金剛掌中的第四式:“金剛推山”,一掌拍了出去,但他只用上三成的功力,那領頭的家伙哎喲幾聲,早已彈出一丈有余,掙扎爬不起來。此時,不知是誰大聲道:“少林金剛掌,果真厲害啊!”“你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你究竟是何人?”一個戴著面具的家伙站出來質問道。琴嘯天冷笑道:“青天白日,閣下戴著一張面具不敢示人,怕是仇家太多了罷。對了,還有種可能就是面容奇丑難堪,只好這樣藏著掖著!”“你····你·····別欺人太甚。”面具結巴起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近年來威震江湖的“快刀圣手”琴嘯天。“算你有狗眼,我就是琴嘯天。還不快滾!”戴著面具的家伙氣憤地攙扶起領頭的軍官,狼狽而逃。琴嘯天上前替姑娘解開了繩子,“姑娘,你沒事罷。”“嗯,我還好。琴大俠,真是太謝謝你了,大俠對我的恩情,女子不知該如何報答!”琴嘯天一笑道:“你別這樣啊,路見不平,豈能袖手旁觀。”姑娘紅著臉低下頭,溫柔地:“多虧琴大哥出手相救,否則····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呢?”琴大哥,我姓韓,名流云,北京人氏。“啊,流云姑娘,官府為什么要抓你?”“我看彰德是不能再呆了,馬上離開這里罷!”琴嘯天關切地。韓流云不知為甚么突然哭了起來,琴大哥,我隨父母來到彰德,不妙一個月前我父母被官兵所殺,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孤孤單單留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定要為我死去的父母報仇雪恨。琴嘯天見她淚流滿面,忙安慰道:“流云姑娘,你別再傷心了,報仇的事情待以后再,我們趕快離開這里罷,如果官兵們追來,怕是更困難了。”于是,琴嘯天便帶著韓流云回到了客棧。二人剛進了客棧的大門,店二笑吟吟迎了出來:“喲,是琴爺回來了,還帶上一個美人回來,今天收獲不錯啊!”琴嘯天望了望韓流云,她紅著臉低下了頭,“二哥,你真會話呢?”店二憨憨地傻笑著:“姑娘,依我看,你跟琴爺是天生一對。”“瞎,你在瞎。”韓流云害羞地扭著頭,極不自然地望著琴嘯天。琴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行俠仗義,女子真的很佩服他。對了,二,你為韓姑娘準備一間上房罷。二不解地看了他們一眼,:“琴爺,應該的,我這就去。”二正欲上樓,忽然從樓上走出一個一身官人打扮的老人來。他問道:“二,你匆匆忙忙干啥?”店二愣住了,“老爺,我準備上樓去為這位姑娘準備一間房間呢?”“是嗎?”接著,他的目光像劍一般地掃向琴嘯天和韓流云,然后問道:“二位遠道而來,歡迎歡迎!”“請坐,這邊請罷!”老人的態度突然間溫和起來了。琴嘯天忙上前行禮,道:“不知如何稱呼前輩?”“在下厲雄,江湖上人稱翻江蛟龍。”哦,原來是厲老爺。這么前輩就是客棧的老板了,在下有眼無珠,還望前輩多多海涵。“在下琴嘯天,這是我的朋友韓流云。”三人坐定,二早已將茶端上來,厲雄熱情地招呼琴嘯天和韓流云喝茶。琴嘯天也不謙讓,端杯呷了一口,便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厲前輩,在下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我有些不明白前天在貴棧所發生的事情。“兄弟有話請講,只管出來便是。”厲雄一抬手,慷慨地。前天,彰德府總兵來貴棧騷擾,無意中跟我結下了梁子,恐怕這梁子是結定了。兄弟,你有所不知,林利福那家伙依仗是彰德府的總兵,處處欺壓百姓,他的所作所為,我最清楚不過了。看來,厲老爺跟林利福交情非淺呀。“呵呵呵,我也是萬般無奈,但他也不至于對我怎么樣?”兄弟初來彰德,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琴嘯天看厲雄神神秘秘的樣子,知道他有話要。厲老爺如果不嫌我是外人的話:“愿聞其詳。”實不相瞞,那彰德府總兵林利福是當今袁老爺的親信。可是袁老爺近年迷上了字畫,一副滿腹經綸的樣子,他最喜歡南宋時期夏圭的《西湖煙雨圖》。袁老爺已傳了口諭:誰找到價值連城的《西湖煙雨圖》,袁老爺重重有賞,官升三級。琴嘯天不解地問:“袁世凱要《西湖煙雨圖》有啥用?那東西又不能當飯吃。”厲雄哈哈大笑一聲,兄弟你可是外行了,他是為給他的夫人祝壽。站在一旁的韓流云格格一笑,道:“想找到《西湖煙雨圖》不是甚么難事,那是我們韓家的傳家之寶。”厲雄心頭一喜,瞇著一雙細眼瞅著韓流云,“姑娘此話當真?不會是讓我高興一場罷!”韓流云不高興了,蹶著嘴搖搖頭,“不信就算了,有就有,無就無,我干么要騙人?”琴嘯天見她毫無顧忌的向一個陌生人泄露出來,忙改口道:“厲爺,女子年幼無知,信口雌黃,您別相信她這騙人的鬼話。”厲雄站起來來回踱步的思考,“兄弟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呀。”我厲雄都一把年紀了,在江湖上閱歷無數,女子的話不足相信。不過,我倒相信這《西湖煙雨圖》尚在民間。“厲老爺對《西湖煙雨圖》也感興趣?”琴嘯天試探地問。厲雄仰天一笑,“你呢?我厲雄是個生意人,當然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啦,這是一樁天大的買賣,我相信,天下所有傻瓜都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對了,韓姑娘是怎么知道《西湖煙雨圖》的來歷,還甚么傳家之寶。韓流云想不到這姓厲的如此老奸巨猾,剛才一時漏了嘴,卻讓他抓了話柄。“韓姑娘果真知道《西湖煙雨圖》的來歷!”厲雄細眼微睜,氣勢咄咄。韓流云啞然無語,只顧搖頭,“厲爺,女子口無遮攔,玩的。”“真的?是真的?”厲雄逼著問。“真的,不敢欺騙厲爺。”韓流云的眼淚快從眼眶里涌出來了,但始終沒有流下來。厲爺,您別急,她一個弱姑娘,怎會知道如此貴重的國寶,如果厲爺想升官發財,在下愿意為厲爺效勞。“當然想升官發財啦,這個機會終于來了。”厲雄發瘋般大笑起來,雙臂伸出,朝韓流云抓來,將她夾在腋下,韓流云慌了,在厲雄的腋下掙扎,放開我,快放開我!一邊喊道:“琴大哥,你快叫他把我放下來?我真的不知甚么《西湖煙雨圖》。”琴嘯天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大喊道:“厲雄,我尊重您是前輩,您怎么如此放肆!”正在這時候,客棧的大門啪的一聲響,林利福帶著士兵闖了進來,朝琴嘯天看了幾眼,道:“琴嘯天,我們又見面了。”厲老板,她····她知道《西湖煙雨圖》的秘密。剛才讓琴嘯天這蠢貨救了。厲雄將韓流云猛地往后推了一下,哈哈大笑了幾聲,“琴嘯天,你也許還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羞辱我的,我就是剛才戴著面具那個。”琴嘯天仰起頭,“厲雄,原來你是個卑鄙無恥的人,算我瞎了眼。”你們只要不為難韓姑娘,這事情就此化解。否則,休怪我琴嘯天不客氣了。林利福道:“琴嘯天,你太覷我們了,我們二人聯手,難道還輸給你不成?”一瞬間,林利福猛地朝韓流云撲去,抱起她往門外掠去,韓流云哭喊著:“放開我,放開我!”林利福不顧她的喊叫,用輕功提縱術朝前方奔去。寒風刮著韓流云的臉,直吹得她臉龐生痛,地上被雪霜打焉的草木猶如波浪般在她腳下一晃而過。頭腦變得清醒了,翻手往林利福的左臂咬了一口,林利福疼痛難忍,身子倏間往下墜,忙雙足使勁,罵道:“你這妮子,竟敢咬我!”又怕琴嘯天前來攔截,縮身往后眺望,不見琴嘯天跟來,方才放心前行。琴嘯天讓厲雄糾纏上了,幾招過后,琴嘯天戰勇,厲雄以退為守,占不著琴嘯天的任何便宜。他想:“彰德知府要的是《西湖煙雨圖》,韓姑娘暫時不會有危險。”但還是放心不下,虛晃一招,朝門外奔去。厲雄心知肚明不是琴嘯天的對手,也不追趕,任他離去。林利福挾著韓流云飛奔進彰德府的大門,往地上一仍,韓流云劇痛不止,破口大喊:“你這個王八蛋,狗雜種!”這時,案桌前一個胖墩墩的家伙走過來,正是彰德知府羅大人。責備林利福道:“對女孩得溫柔些,你瞧瞧?人家是怎么罵你的?”林利福沉默無語,心中甚是惱怒,想上前給韓流云一耳光,但還是忍了。既然大人懂得憐香惜玉,利福是個粗人,只懂得為羅大人效勞,也就是效忠當今的袁老爺。羅知府顫顫的笑著,道:“林總兵,待我們找到了《西湖煙雨圖》,袁老爺會重重有賞!”“還盼羅大人在袁老爺面前替人多多美言。”林利福雙手一揖道。羅知府臉上一陣皮笑肉不笑,道:“那是自然,我會的。”林利福感激地朝羅知府又一揖:“大人,這女子就交給您處置了,她知道《西湖煙雨圖》的去向,一定要從她的嘴里探明有關《西湖煙雨圖》的來龍去脈。”羅知府生性貪色,早盼林利福離去,心里不耐煩了,向林利福擺擺手,道:“你退下罷,這女匪交給我處置。”對了,這女匪一定還有余黨,你得嚴加防范。林利福點頭答道:“嗻。”然后昂首告辭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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