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驚愕的睜大眼睛，看著我們，然后目光詫異的往下移，便看到了我高高凸起的肚子，頓時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的表情。rg
頓時，他勢如霹靂的長劍在這一刻，然懈下勁力。
黃天霸的眸子一沉，目光也看向了我，而這一刻，我的肚子突然傳來了一陣痛楚，頓時彎下腰去。
“啊——”
這一聲低呼，卻是讓這兩個男人都驚住了，那個人的手腕一抬，長劍立刻向上挑起——那是西山書院的學(xué)生習(xí)劍時的罷手之勢，黃天霸立刻就明白過來，急忙收手回來扶著我：“你怎么了？”
“我……肚子……”
我咬著牙出這幾個字，冷汗已經(jīng)從額頭涔涔而下。
黃天霸這一生經(jīng)歷過的大場面一定不少，大概也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頓時也有些慌了，急忙扶著我的肩膀道：“怎么了？是不是孩子——我?guī)闳フ掖蠓颍 ?br />
完，他便半扶半抱著我，剛要轉(zhuǎn)身走，一抬頭看到那個學(xué)生，兩個人四目相對，倒像是愣了一下。
那個學(xué)生看著我們，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怪異。
氣氛有些僵，但也是一下，他一句話也沒有，慢慢的將劍收了回來，一側(cè)身便讓到了一邊。
黃天霸道：“多謝。”
那個人又看了我一眼，道：“不用謝我。你的賬，總會要算的。”
黃天霸的眸子依舊沉得和夜色一樣，一言不發(fā)，扶著我從那個人的面前走過去。
當(dāng)擦肩而過的時候，我一直彎著腰，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可即使這樣，我依舊能感覺到那個人的眼神，鋒利如刀一般刻在我的臉上，有點(diǎn)疼。
。
黃天霸一路心的護(hù)著我，沿著河邊一直走到村口，前面隱隱的萬家燈火，橘紅色的光照在人蒼白的臉上，似乎也能染上一點(diǎn)溫度，再冰冷無情的人，也會因為家，而軟化，柔和。
我彎著的腰慢慢的直了起來，輕輕的吐了口氣。
黃天霸轉(zhuǎn)頭看著我，眉尖微蹙：“青嬰，你——”
“好多了，”我勉強(qiáng)的笑了一下，用袖口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看著他疑惑不解的眼神，笑道：“到了這個月份，胎動是很正常的，只是剛剛，真的把我嚇壞了。”
黃天霸看著我，目光閃爍：“青嬰，你……好像認(rèn)識那個人？”
我的心暗暗的跳了一下，可臉上的神色還是沒有變，平靜的點(diǎn)頭道：“我見過他。”
“在哪兒？”
“鎮(zhèn)上的青樓里，這個人一直在傳道，盡些反抗朝廷，大逆不道之語。劉三兒也會去聽。”
黃天霸皺了一下眉頭：“有很多人聽嗎？”
我點(diǎn)點(diǎn)頭：“那些因為這次科舉舞弊而未能參考的學(xué)生，很多都來了。”
黃天霸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沉思了一會兒，對我道：“你最好管著劉三兒，這段日子不要讓他再去那個地方。”
我倒是有些吃驚，他剛剛才，男人的路是要自己走的，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我管著劉三兒？正要開口問，他似乎已經(jīng)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道：“這個人的背景并不簡單，他的出現(xiàn)并不僅僅是他個人而已。南方，只怕還有一場亂。”
我微微一怔，睜大眼睛看著他。
“現(xiàn)在北邊的消息雖然還沒傳下來，但我相信——他一定扛得過這一次。一旦入冬勝京退兵，皇帝必然會趁著這個冬天治理南方三省，徹底讓這邊穩(wěn)定下來，否則來年開春，一旦勝京再出兵，如果南方還不穩(wěn)定，他就真的沒有路可走了。”
“你的意思是——裴元灝，會清理這些學(xué)子？”
黃天霸默默的點(diǎn)頭。
我不知道燈光下我的臉色是否蒼白，但這一刻，心里還是有些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我輕輕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明白了。黃爺，您自己也要當(dāng)心，他們——”
黃天霸卻擺了擺手，阻止了我繼續(xù)下去，道：“你快回去吧。”
我便也沒有再什么，點(diǎn)點(diǎn)頭便轉(zhuǎn)身往回走，可是剛剛走出了兩步，就聽見黃天霸的聲音在背后響起——“青嬰。”
我回頭看著他。
夜色黯然，可他風(fēng)情萬種的眼睛在夜幕中依舊波光瀲滟，雖然未褪疲倦，卻精斂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看著我，若有所思的道：“你……也要心。”
我淡淡的笑了笑，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家里走去。
。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什么都沒發(fā)生，但我蒼白的臉色和頻頻冷汗的樣子也讓劉三兒嚇了一跳，請了大夫來，只我的月份近了，這段時間要多休養(yǎng)，家里也不能沒人看著。
平時家里雖然人多，但抵用的一個也沒有，這樣一來，劉三兒便也一直留在家里陪著我，一步也沒有離開。
就這樣，又平平靜靜的過了半個月。
日子雖然平淡，卻也是有滋有味，每天起床之后，劉三兒會扶著我在院子里走幾圈，間或也會有鄰居來送些雞蛋補(bǔ)品，午飯和晚飯他為了不讓我累著，便自告奮勇掌勺，可一想起那次差點(diǎn)燒房子的事跡，我也不敢放松，便索性搬把椅子坐在廚房門口指揮他。
偏偏這人沾不得油煙，炒個菜都能油花四濺燙得自己嗷嗷直叫，恨不得我拿鍋鏟打他。
這天，又到了家家炊煙四起的時候，劉三兒正在廚房忙活著，卻發(fā)現(xiàn)米缸里已經(jīng)沒米了，開不了鍋可沒辦法，便立刻拿了點(diǎn)錢出去買米，還叮囑我別進(jìn)廚房，等他回來再做飯。
我原坐在屋里，聽到他關(guān)上院門，劉大媽在里屋問了一句，我答應(yīng)了她，便慢慢的走到廚房門口，看著他切了一半的蘿卜，嘆了口氣，走進(jìn)去拿起菜刀切起來。
切了沒兩刀，院門被打開了。
我仍舊奪奪的切著蘿卜，不一會兒，就感到廚房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將外面的光都擋住了。
我微微蹙眉，卻沒有話，一直到切完最后一刀，才慢慢的轉(zhuǎn)過頭。
眼前像是起了一陣迷霧。
一時間，我似乎也有些茫然，好像看到了那座高聳入云的西山，蒼翠挺拔，屹立在西蜀蒼茫的大地上，而溫潤潮濕的天氣，帶來的乳白色云霧，就像是一件衣衫，籠罩在西山上，經(jīng)年不散，恍惚間好像覺得那山就是一個人，那霧就是一件衣，如仙如幻，讓人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
這一刻的我，似乎就回到了那個時候，站在山下，仰頭望著霧氣攏山的景致。
“姐。”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我的神智拉了回來。
我的目光一凜，這才看清，眼前的正是那個在銷香院傳道解惑，也是在那一夜以利劍狙殺黃天霸的那個人。
我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
他撣了撣衣袖，雙手一拱，朝我長身一揖，行了一個古禮。
這些古禮，自從皇族自北方入關(guān)統(tǒng)治中原之后，便一一被廢黜，現(xiàn)在還行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只有依舊保留舊制，不肯臣服于朝廷的人，才會行這樣的禮。
我仍舊站在不動，淡淡的看著他。
“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上姐。那夜讓姐受驚，請恕罪。”
“我不認(rèn)識你。”
“當(dāng)初姐游歷西山，學(xué)子數(shù)萬，姐不識得在下，一點(diǎn)也不稀奇。”
“我也沒有去過西山。”
“姐不必隱瞞。雖然一別數(shù)年，但姐容貌未改，氣度未變，在下還是能認(rèn)得姐。”
“我不是你的什么姐，我只是一個村婦而已。”
那個人仍舊恭恭敬敬的道：“若只是一個尋常村婦，必不能與黃天霸這樣的人相識相知。姐也不用隱瞞，這些日子姐將夫君留在家中，想必也是有意為之，在下也礙于他，未能現(xiàn)身與姐一晤。”
一提到劉三兒，我的眉頭一下子皺緊了。
“姐的婚配，在下不會多言，只是——”那人看了看我的臉色，又看了看我的肚子，道：“在下已經(jīng)傳回了消息，公子知道姐尚在人間，一定會很高興，想必很快就會——”
他的話沒完，我的眼前突然間一片漆黑。
那種黑，是一種深入靈魂的黑，就像一只命運(yùn)的黑手，死死的扼住每個人的咽喉，不管你怎么掙扎，怎么痛苦，也擺脫不了他的桎梏，直至死亡！
而就在這時，手上傳來了一陣劇痛。
因為這一陣痛，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低頭一看，卻見菜刀不心割破了手指，殷紅的血立刻流了出來，浸染上了案板上雪白的蘿卜絲，紅白相間，顯得那么刺目。
那個人也看到了我手上的血，一時間有些慌亂，似乎想要走過來，但看著我的臉色，也不敢貿(mào)然的上前一步，他看了看周圍，皺眉道：“以姐的身份，實在不應(yīng)該委屈自己在這樣的地方。雖然劉三兒這個人還不錯，但到底——”
我一下子轉(zhuǎn)過頭瞪著他。
那個人未出口的話被我的目光一瞪，也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好像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我慢慢的走上前，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我不是什么姐，也不知道你的是什么話，有一點(diǎn)，你給我聽清楚。”
“……”
“劉三兒是我的丈夫，我不允許任何人打他的主意，一分一毫，一絲一厘，都不準(zhǔn)。”
“……”
“如果誰敢，盡管來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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