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滋有夷洲伯丁一之子忠顯校尉丁當,文武兼姿,忠勇勤奮,德行聯(lián)心甚慰,著即調(diào)任東緝事廠掌刑試千戶一職,即日上任,不得有誤,欽此!弘治五年
啊?!
這個官職有問題!
從六品忠顯校尉職級與試百戶相當,關系掛在錦衣衛(wèi),領取俸祿亦在此處,無頭無尾就調(diào)到東廠,還官升兩級,莫名其妙,必有蹊蹺!
東廠設置不象錦衣衛(wèi)那么正式和復雜,廠公也才從四品,由宦官擔任,但卻能力壓正三品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廠公之下,沒有同知、僉事、鎮(zhèn)撫等職,直接設了個掌刑千戶,只有一人擔當,不同于錦衣衛(wèi)有十五個左右之多,東廠之下,僅有這獨一根的千戶,可知這知戶的珍貴,副千戶試千戶本就沒有,可設可不設!
此處,顯然為丁當專設一職,上有掌刑千戶,下有理刑百戶,這個試千戶,不好當!
丁當未曾在錦衣衛(wèi)任職,突然就給個東廠試千戶的官,未曾得到錦衣衛(wèi)指揮使青龍等諸人告知,此事有詐!
心里千回百轉(zhuǎn),對于雙手伸直,平舉圣旨的公公,丁當立起身后,面無表情,退后一步,并不接旨。
“嗯?”
那公公喉間壓抑著的聲音低沉有力,眼神微瞇,踏前一步,沉聲道:“丁當接旨!”
隨著這一句話,公公的幾個隨從同時上前兩步,左右向丁當靠近。
“止步!”卻是老竺趨前,與丁一并肩。
青梅在后腰一摸,兩柄峨眉刺已戴到手上,十數(shù)從人微調(diào),有兩人接過馬韁,后退充作馬樁,其余諸人的兵刃似撥未撥,一觸即發(fā)。
一時劍撥弩張,形勢緊急。
幾個隨從臉上變色,手護腰間兵器,全力戒備,各自停了腳步,等公公示下。
公公突然瞇眼微笑:“丁公子,這是皇爺親自下旨,內(nèi)閣用印,你是接,還是不接?”
皇帝下旨叫中旨,還不算完全合法,而內(nèi)閣用印就完全附合程序,是一定要歸檔的,每一份合法用印的都必然會有一個結(jié)論!
有明一代,拒接圣旨的文臣不算少,民間多以為有風骨有堅持,高看一眼,這也跟士大夫掌權有關,官官相隱,政府與皇權爭權,自我吹噓來著!
武將有兵權,朝廷最怕的就是武將自立,若有拒接圣旨者,多半便職位不保,終身棄用了,更甚者系而殺之!
宦官是天子家奴,沒有自由,一般都是接口喻,若敢不接,直接打死,他們是最忠于皇權的,沒有皇權就沒有一切!
錦衣衛(wèi),國初時屬武將,慢慢變化為掌握國家安全的特務機構(gòu),獨立于文武之外,介于家奴與武將之間,忠誠是第一要務,還真沒什么人,膽敢不接圣旨的!
寒意滲入骨髓,輕重緩急丁當分得清,可大丈夫安身立命,生死不能操于他人之手,何況他無法無天慣了,絕沒有回京城隨便讓人拿捏的想法。
丁當與丁一不同,對丁一來說,京城是丁一的故鄉(xiāng),自小就知道,皇帝是他的天,一言一行,均是天憲,不得違逆。
而對于丁當,他從小就在南方,同時又常處海外與各大門派,這些地方,都是對官府沒太多敬畏的地方,田恬是商人之女,本就不大會教小孩子,丁當又不是親生,對他的培養(yǎng)也不指望文武兼?zhèn)洌故欠硼B(yǎng),性子有點野,皇帝說是天下共主,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一個比海龍王更大的大頭子。
無知者無畏,少年人自然頭鐵,不碰南墻不回頭。
丁當沉吟良久,方才斬釘截鐵道:“家母常說我年少無知,性格頑劣,不堪大任,還請公公稟明天子,丁某無德無能,德不配位,期期不敢奉旨!”
老竺得丁當示意,從懷里摸出幾張大額銀票,陪笑著向公公遞去:“家主人還小,還請公公多多美言!”
丁當隨從強悍,不識禮數(shù),公公不敢強來,卻也不接這銀票,他要站穩(wěn)立場。
公公臉上作色,縮回手,將圣旨卷了卷,遞回給隨從,陰笑道:“丁氏久處海外,果然翅膀硬了,連皇爺?shù)脑挾几也宦牐奂叶ó敺A明圣上,到時自有理會,哼!”
丁當深深地看了這位公公一眼,仿佛要將對方刻入腦中,隨后下令道:“我們走!”
轉(zhuǎn)身后退,打馬前行,馬體闊大,公公與隨從不得不避讓道旁,望著背影,吃著塵灰,公公臉色灰敗,卻也沒有多言,呸了一口,道:“來日方長,看你丁氏怎么死!”
同樣是上馬,卻是背道而馳,往京城而去。
這公公一回京,便是一連串的旨意下達,各處口岸,不得使丁氏船隊入港京城、南京、福州等幾處丁氏宅邸,都被明目張膽的監(jiān)視起來水師嚴察走私貨船,見丁氏人員即行扣押地方官員去福州再次傳旨,命丁當速速上任。
丁當對于官府來說,其實沒多重要,即便他家號稱海龍王,在海上壟斷了數(shù)條航線,這次針對丁當?shù)氖ブ迹瑏碓词菤J天監(jiān)官員察覺天地大變,日月盈仄都有不同,位置似乎有些微變化,千年以降,除了掃帚星等個別星辰,別的星宿都很穩(wěn),由不得欽天監(jiān)不著急。
天子受命于天,天象是大事,報到內(nèi)閣,內(nèi)閣首輔徐溥剛剛上位不久,他個性沉穩(wěn),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經(jīng)久不息的謠言:丁氏丁一上天赴瑤池宴,又加上時有官員非議丁氏海運,說其在海上作奸犯科,威迫小國,便向皇帝報備,與司禮監(jiān)商議,下旨羈縻丁氏繼承人丁當,這是小事,要說如何處置,并未仔細思量。
丁當抗旨,那反應就不一樣了,當下震怒,下了數(shù)條命令措施,務必要迫其回京。
丁當急著入海,行路速度加快,再不吝惜馬力,一路絕塵,直到天津衛(wèi)出現(xiàn)在眼前,方才放緩。
天津衛(wèi)本就是軍事重地,有三衛(wèi)軍人,合共兩萬余戶接近十萬人,加上南北運河與海洋的交匯之處,俗稱三會海口,其它非軍戶更多,此地人口稠密,商戶云集。
田間勞作的農(nóng)戶衣衫襤褸,大多打著赤腳,瘦弱不堪,軍戶出身的丁壯便嘆氣:“自弘治爺治事,衛(wèi)所軍戶越發(fā)不堪用了!”
丁當常年在山上學藝,在海上也不少,其它時間就是在路上和迎來送往,甚至參預打打殺殺與經(jīng)商跑船,接觸不到這些最底層的信息,好奇問道:“此話怎講?”
丁壯道:“成化爺在位時,尚還重視軍功,諸軍戶有點奔頭,弘治爺這會兒,軍戶都不被當人了,衛(wèi)所爛根了,嘖嘖!”
丁當笑笑:“與我何干,希望海上順風順水,早日到達夷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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