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心而論,大虞官員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 白樂天當年在下面當基層干部作縣尉,還寫詩說“吏祿三百石,歲晏有余糧。”。一石糧食大概有一百多斤,縣尉這樣的小官一年也能有三萬多斤糧食的收入,平均一天有八十多斤糧食。 大虞官員的收入,主要分祿米、人力、職田、月雜給,其中祿米就是按照從秦漢時代的傳統(tǒng),給官員以年為單位發(fā)放的糧食。 人力則是將官府控制下的奴婢分發(fā)給官員使用,等級越高的官員,朝廷配給的奴婢就越多。 職田是根據(jù)其職務將公田的收入轉(zhuǎn)撥。最后的月雜給則是包括了肉食、香料、醬醋蔥姜之類的調(diào)味品等等眾多雜項。 這一套制度是從秦漢時期漸漸演變過來的,這樣優(yōu)厚的待遇保證了社會上最優(yōu)秀的人才都想方設法的擠破腦袋進入朝廷的統(tǒng)治體系之中。白樂天那個“吏祿三百石”就是把所有收入都算到一起的一個約數(shù)。 高待遇當然好,但是高待遇也有個弊端,就是對朝廷而言負擔太大了,一個縣尉就要至少三萬斤糧食來養(yǎng),整個朝廷算下來,不知道要湊多少糧食來養(yǎng)這些官員。 所以等到韓崗改革鹽政,將食鹽收為官營之后,經(jīng)常用鹽代替糧食發(fā)放俸祿以節(jié)省開支。 糧食這個東西不比銅錢和金銀,它朽壞的速度并不慢,而且在運輸過程中還有不可避免的損耗。 李旭記得他的前世,明王朝自嘉靖開始的稅收改革就是因為太倉里的糧食太多了,所以探索出了一條鞭法的稅法改革。 這是因為明朝沒有隋朝那種將糧食保鮮七十多年還能留給李世民吃的黑科技,每年都要爛幾百萬斤糧食。對封建王朝的天子們來說,這肯定是不能容忍的大規(guī)模國有資產(chǎn)流失。 所以才逐步放開試點,探索稅收制度的改革,最終到萬歷初年由張居正徹底推廣到全國。 事物的發(fā)展大概都是這么一個樣子,窮則變,變則通。 李旭的念頭就是搞全國糧票,將官員們的祿米收入改以糧票的形式發(fā)下去。以前的祿米,都是朝廷將糧食一次性的發(fā)放到官員手里,朝廷面臨巨大的糧食壓力,漕運也變成了朝廷的生命線。 “這個鈔就是糧鈔,我已經(jīng)讓大內(nèi)制造雕版,用蜀地進貢的貢紙做一些紙票,紙票上標明可兌換的數(shù)字,以后發(fā)放祿米就改發(fā)這種紙,誰如果要領俸祿,就讓他趕著車去將這些鈔票去戶部,自己領糧食回家。” “這又有什么好處呢?”元稹有些疑惑:“宮中費了人力物力,而且該給百官發(fā)的糧食也一粒都不會少。” “怎么會沒有好處。”李旭回答道:“現(xiàn)在一個正三品的官,祿米就要四百石,那就是將近四萬斤糧食。祿米按照慣例是一年分兩次發(fā)放,一次在夏稅之后,一次在秋稅之后。他一次領兩萬斤糧食放在家里,有多少給老鼠啃了,讓水泡了,被人偷了?我改成紙發(fā)給他,等他有需要了就去朝廷的府庫里領用,你說方便不方便?” “那樣府庫里一樣要準備足夠的糧食,微臣以為陛下的這個祿鈔推出之后,需要開支給群臣的漕糧應該會少一些,但未必能省多少。” 元稹回答道,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個祿鈔所代表的儲蓄屬性,有這么一張紙在手,就意味著不必擔心自己家里的糧食被老鼠吃或者發(fā)陳了,因為只有朝廷糧倉里真正的糧食才會有這些損耗。 “白玉京內(nèi)近百萬百姓,嘴就擺在這里,他們口中食除了關中的產(chǎn)出,其實很多都出自群臣的祿米。” 元稹解釋道,朝廷所發(fā)的祿米本身雖然并不具備貨幣屬性的,但是其中相當一部分都被官員們賣給了糧商換取銅幣和絹帛,然后這些糧食又變向進入了白玉京的市民家里。 漕運的本質(zhì)就是供養(yǎng)首都龐大的人口需要,只要人口擺在這里,供求的基本矛盾就沒有解決。 元稹的解釋讓李旭搖了搖頭,這個元學士還是太封建臣子,缺乏改革的長遠目光和勇氣。 “而且,朕還會下令關中以外并非沿邊的州府,其常平庫都必須承兌這些祿鈔換的糧食。” 皇帝的一席話讓李德裕和元稹皺緊眉頭,他們意識到了這里面所代表的意思。 首先這個祿鈔可以為朝廷省下一大筆錢。 李德裕的眼睛一亮,他拍手贊道:“妙啊。” “的確。”李紳點了點頭道:“若是我便用絹帛和銅錢換了官員們手中的祿鈔。” “那掙什么錢?”李從賢有點弄不清楚,在大將軍看來這根本就是無用功。 “一百斤糧食在白玉京取出來肯定比從河南拉過來省事,我干嘛要從河南拉到白玉京?我直接去白玉京取不就行了嗎?” “原來如此。”元稹聽了李旭對這個祿鈔的補充用途點了點頭。“的確有不少商人趨之若鶩。” 李從賢看著搖頭晃腦的三個人,頓時有點看不明白。 “這怎么會省錢,又怎么掙錢?”大將軍瞪著眼睛看著元稹:“這祿鈔價值最高的地方就是白玉京,一斤米運到白玉京的漕運耗費可比在河南什么的地方多不少。只要他還在白玉京換糧食,那咱們就省不了什么啊。” 元稹搖了搖頭:“大將軍不明白嗎,這是一張紙。” “我知道這是紙。”李從賢憤怒地看著元稹,咱家三歲束發(fā)受教,也是念圣賢書的,咱又不瞎難道看不出這是一張紙? “這是紙,不是糧食。”元稹解釋道:“只要有一天它不換成糧食,那他就只是一張紙。” “但是他早晚會變成糧食啊。”李從賢有些憤慨,這個元稹莫不是有心在陛下面前奚落自己,翻來覆去的打機鋒干什么,又不是禪門里的和尚。 “對啊。”元稹一副我給你解釋清楚了的樣子。“所以說他省。” “怎么省?”李從賢有些不理解。 “有一石的祿鈔沒有換成糧食,那朝廷就省了一石糧食。”李德裕向自己這位反應有些慢的本家解釋道:“有一石糧食從洛陽兌出來,那么朝廷就省了從洛陽運到白玉京的損耗。” “有一石糧食從揚州兌換出來,那么朝廷就省了從揚州運到白玉京的損耗。”李德裕解釋道:“陛下想出來的這個祿鈔,太巧妙了,在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省財之道。若是庫中的糧食能夠頂住承兌的壓力,逐漸建立起信用來,那不知道能省下多少糧食。” 李德裕的夸贊讓李旭暗地里發(fā)笑,這全國糧票可是經(jīng)過時間檢驗的大智慧,里面的好處可不是只有這一點點。 也沒錯,他們雖說是皇帝的心腹,但畢竟也是官。 “我為什么要在揚州換?我直接在白玉京換糧食就行了。”李從賢固執(zhí)地回答道:“白玉京糧價這樣高……”.. “白玉京糧價并不是最高的,揚州、益州甚至洛陽,糧價都不比白玉京低。”李德裕笑道:“白玉京的糧價因為每年有漕糧的沖抵,其實并不算太高。” 李旭點了點頭,每年都有大量的漕糧運抵白玉京,除了填充朝廷的府庫以備不時之需外,相當一部分米糧作為百官和神策軍的配給發(fā)下,然后經(jīng)過商人中轉(zhuǎn)最終流入了民間。有這個穩(wěn)定的供給作為隱性福利,白玉京百姓的生活其實還算可以。 “揚州、益州還有洛陽,他們那里的糧價怎么會貴呢?”李從賢指出這些地方都是靠近量產(chǎn)地的地區(qū),益州所處的四川平原,揚州所在的江淮平原,都是糧食產(chǎn)區(qū)。洛陽所在的河南地也比關中富庶,糧食出產(chǎn)多。 “因為錢多、絲帛多。”李旭解釋道:“銅錢和絲帛被天下人視為財富,其本身無時無刻不在流通著。揚州益州與洛陽,都是出產(chǎn)絲帛的地方,那個地方的銅錢和絲帛多,糧食相對較少,所以糧價自然會比白玉京這里貴。” 物價貴并不僅僅代表著稀缺,資本密集本身就會導致物價產(chǎn)生變化。在魔都吃一碗黃燜雞的錢肯定比在縣城吃一碗黃燜雞貴。 在今日的大虞,因為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的繁榮,揚州、益州和洛陽這些工商中心的糧價并不比白玉京便宜多少,那里市場上流通的資本可比白玉京這個專門服務朝廷和中央禁軍的首都要多很多。 “若我是商人,我就從白玉京的官員手中換取祿鈔,然后去廉州。”元稹目光炯炯的看著皇帝:“從廉州州府換了糧食,然后從當?shù)赝寥耸掷飺Q取明珠。” 廉州就是秦漢時的合浦郡,那里接近南海,自古就是出產(chǎn)明珠的地方。一粒上好的明珠在白玉京價值在十萬錢以上。 “以前去廉州買珠,需要帶上大量的銅錢和絹帛,一路非常危險。”元稹解釋道:“現(xiàn)在我只要拿著一摞紙貼身藏好就能上路。”元稹笑著說:“一百斤糧食難道不能從土人那里換上一粒明珠么?那不過就是一張寫著一石的紙而已,我將明珠貼身藏好,返回白玉京就能獲利一千貫以上。” “這是獲利最豐也是比較危險的方式。”李德裕道:“簡單一點,其實我只要拿了這些祿鈔,去揚州、益州換成糧食,再換成絹帛,販賣給胡商或者拉到別的地方,一樣可以獲利不少。” 李旭知道自己搞得這個祿鈔其實并不是什么新東西,放在現(xiàn)代就叫全國糧票。在古代也有一個接近的東西叫做鹽引。這個東西的妙處實在是太多了,最重要的是能夠為朝廷節(jié)省成本。 節(jié)省行政成本就是最重要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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