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監(jiān)門衛(wèi)是南衙十二衛(wèi)之一,府兵現(xiàn)在雖然廢了,但是這品級和官位還是在的,漸漸演變成了恩賞的一種。
以前內(nèi)廷的各位大珰總會身上背著一個這個衛(wèi)大將軍,那個衛(wèi)大將軍的名頭,雖然名下沒有什么人馬給他統(tǒng)帶,也未必真的會上陣殺敵,但是有了這么一個將軍的名號在。
那稱呼就從“公公”變成了“將軍”,整個人也會多上幾分少了的陽剛氣,別提多自在。
普祥想當(dāng)官,李旭就賞他這么一個貴重但是沒有活干的官當(dāng)。
若是天下人都想要當(dāng)個只拿錢不干事的官,李旭覺得這天下多半會太平許多。
“草民……”普祥再次彎腰下拜,卻被皇帝攔住了。
“你現(xiàn)在是將軍了,真人。”
“是,末將謝過陛下!
普祥心里明白,皇帝那一句“朕還有話問你”就是讓自己閉嘴的意思,現(xiàn)在周圍人多眼雜,并不適合這些太過隱秘的話題。
話鋒一轉(zhuǎn)又回到了司空弄月這邊。
“司空先生,你久在江湖,見多識廣,F(xiàn)在弄出這么一個東山會來,依你來看,該怎么辦?”
李旭看著司空弄月。
司空弄月低著頭,心中頗為忐忑。
無論如何,自己給韓家效力都是件頗為忌諱的事。不過歸根結(jié)底還是民不舉,官不究。如果自己顯得十分跳脫,使出千般手段,恐怕還會引起皇帝的猜忌,韓家也會覺得自己多事,反而顯得不美。
計議已定,司空弄月開口答道。
“草民以為,還是鎮(zhèn)之以靜為好。”
“怎么個鎮(zhèn)之以靜,司空先生好好一?”
“江湖上對付藏在暗處的敵人,往往都是先不著急。因為一著急,就會失了穩(wěn)妥,失了穩(wěn)妥就會出錯。一旦出錯就會為敵所乘,最終釀成大禍。”
“所以要鎮(zhèn)之以靜?”
“陛下圣明,我不動,敵必動。他們一動就會留下蛛絲馬跡,所謂草蛇灰線,過則留痕。留下了痕跡,就可以順藤摸瓜,將他們一一找出來。”
司空弄月沉吟片刻接著道:“陛下,這樣的敵人因為不如咱們,所以只能藏在暗處搬弄手段,他們藏頭露尾就是因為知道一旦暴露在人前就會如春日融雪一般,化個干凈。”
司空弄月的心中想法,在李旭這里跟明鏡一樣,只是皇帝也不破他。
“工部,你覺得呢?”
韓瑞停了片刻了一句:“微臣以為東山會的人都是亂臣賊子。”
這話的確沒錯。
“亂臣賊子怎樣?”
“也不必什么鎮(zhèn)之以靜,既然是亂臣賊子,維賊是討便好!
韓瑞的意思很簡單,東山會雖然在暗,不過也就是幾方和朝廷過不去的勢力糾合而成,只要辣手將這些賊討干凈了,暗地里也就聚不起來什么人了。
“好,可要先對付哪個賊呢?”
李旭用審視的目光看著韓瑞。
“微臣以為是魏博。”
“怎么是魏博?田弘正就要來了!
“微臣剛才聽到東山會中也有魏博的勢力在。”
“沒錯,不過這只是司空先生一家之言,還不能確定。”
皇帝的話一出口,司空弄月臉上立即掛上了半喜半憂的表情。
“陛下,魏博現(xiàn)在是是反賊,自關(guān)東亂后天下藩鎮(zhèn)中一直就以魏博最為跋扈,他們雄踞相州、魏州,隨時威脅著漕運,此賊不除,削平藩鎮(zhèn)便是一句空話。”
韓瑞的話讓李旭心中放下了心,這位韓家的二公子一向以方正聞名,還有人認(rèn)為他是個不通世情的朽儒,只是因為韓崗的緣故才走到了這里。
今天這一席話,先不論見識如何,這一股銳氣就讓皇帝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
現(xiàn)在的大虞缺的就是這股銳氣。
“田弘正要來入朝了。”李旭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傾向似乎只是在一個事實:“這時候?qū)ξ翰﹦邮郑皇钦樍朔饫懰麄兊囊??br />
“田弘正是田弘正,魏博田家是魏博田家,魏博鎮(zhèn)是魏博鎮(zhèn)。”韓瑞分析道:“田弘正想要入朝,借朝廷的聲威幫著他兒子繼承節(jié)度使之位,那是他的想法。田家經(jīng)營魏博數(shù)代,開枝散葉,門內(nèi)多有豪杰,田弘正要照顧他自己的兒子,田家別的人未嘗不會有別的心思,當(dāng)年的田弘正不就是干掉了自己的侄兒奪了這節(jié)度使的大位嗎?”
韓瑞停了一下,讓皇帝消化一下他話語里的意味:“更何況魏博的那些驕兵悍將才是魏博跋扈自雄的根源,陛下節(jié)約國帑愛惜民力,削減各地兵力,不止神策軍要裁撤,關(guān)中四鎮(zhèn)也都要裁撤!
“裁減冗兵,這本來就是我朝的方略,魏博地處內(nèi)地要津,兵馬眾多,肯定要裁撤他們。然而一旦裁撤,依著魏府牙兵的桀驁,必然也會動蕩滋事,這一無論節(jié)度使是田弘正還是王弘正張弘正都沒有區(qū)別!
李旭含蓄一笑:“除非朕可以忍下來,像魏博節(jié)度使一樣傾盡民力來豢養(yǎng)他們,不然他們早晚都是要亂的。”
“正是如此,陛下圣明!表n瑞道:“河北跋扈諸藩鎮(zhèn),本身就是當(dāng)年關(guān)東之亂懸而未決的叛匪,若以姑息手段草草將就,那便是埋禍后人,縱然可以穩(wěn)固十幾年,朝廷稍微露出傾頹之勢,原本隱含的矛盾便會集中顯現(xiàn),之前所花的功夫也就成了無用功!
“微臣之前總結(jié)關(guān)東亂后諸藩鎮(zhèn)反復(fù)不斷時恭時叛的原因,那便是朝廷不夠果決,總是留下禍患的緣故。”
“所以?”
“陛下可知道白玉京中的書人是如何形容陛下的?”
韓瑞話鋒一轉(zhuǎn),轉(zhuǎn)到了白玉京的書人身上。
白玉京乃是一座人口近百萬的大城市,市民生活十分豐富,其中一項娛樂就是坐在茶館酒肆聽書。
白玉京的酒肆之中往往都有書的藝人存在,有的是店家出錢雇來吸引顧客的,有的是游走各店賣藝的。下面的客人喝茶吃酒,上面的藝人就開始書。
雖然名為書,其實更適合稱之為唱,以樂器伴奏,按照格律將故事唱出來。這其中又分為文唱和武唱。
所謂文唱便是二八佳人,穿宮裝貼花黃,擊彈箜篌琵琶,婉轉(zhuǎn)歌喉,唱春江花朝秋月夜。
再武唱則是關(guān)西大漢,帶白巾坦胸腹,敲蕩鐵板打鼓,一聲雄健,明月天山云海間。
現(xiàn)在最流行的段子,莫過于懵懂天子獨騎破吐蕃胡虜,故事的名頭就叫做“世間第一莽撞人”。
這個市井間流行的段子,提刑獄使司還曾經(jīng)寫在輿情薈萃里上報過李旭,當(dāng)時李紳還問皇帝要不要管一管,畢竟把皇帝成一個胸口護(hù)心毛巴掌寬,面如皂,須似鐵,左手大斧右手大錘騎著一匹追風(fēng)趕月烏騅馬的黑大漢著實有些失真。
李旭叫停了此事,自己若能讓百姓們多談資也沒什么不好的。
現(xiàn)在韓瑞又提起這個,李旭自然是知道的。
“莽撞人!崩钚裥χ鴵u了搖頭:“工部的有理,既然是莽撞人,那便先莽撞給他們看看。”
一人獨坐,千頭萬緒,旁有一人,心境漸寬。
人世間便是如此,有了韓瑞這一席話,李旭心中漸漸也有了主意,東山會也好,道圣也好。所謂笤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出去,既然來了只要膽敢現(xiàn)身,那就先被老子莽一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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