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父，出事了！”

    馬文鎮一個偏僻的小巷中，一個中年人對著一面雙面鏡焦急地說。

    鏡面中顯示出來的是一位精神矍鑠的壯碩老者，白發，絡腮胡，像一頭雄壯威猛的白毛獅子。

    他的名字叫做瑪西爾·克倫威爾，黃金帝國薩拉弗斯赫赫有名的護國劍圣，五階職業者。

    瑪西爾聽到聲響，緩緩抬了一下眼皮說：“什么事情，是塔洛斯死得太過凄慘還是你忍不住打算偷偷閱讀羊皮紙？”

    “不，都不是。”中年人鼓足勇氣，“羊皮紙丟了。”

    雖然隔著一件魔法道具，但那一瞬間，中年人仍能感受到曾祖父銳利的目光刺在身上，因為這個，他幾乎將頭埋在胸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護國劍圣又驚又怒，“說！”

    “是。”

    中年男人仔細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包括他如何意外發現女牧師外出處理一位刺客大師的尸體，如何按照計劃將裝在信封中的羊皮紙塞進門縫，引起目標塔洛斯的主意，如何在暗中觀察塔洛斯拆開信封閱讀羊皮紙上的故事。

    一切都非常順利，完完全全按照出發前護國劍圣的叮囑行事，只有結果，和他們事先設想得不一樣。

    當時中年男人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他最最敬愛的曾祖父信誓旦旦地保證過只要想辦法讓塔洛斯看到羊皮紙上面的內容，娜迦就會凄慘地死去，可塔洛斯直到現在都安然無恙。

    非但如此，被曾祖父視為重寶的羊皮紙也落入敵人塔洛斯手中，他的任務失敗了，徹徹底底。

    中年男人沒了主意，連忙暫時躲藏起來與護國劍圣聯系。

    雙面鏡的另外一端，護國劍圣閉著眼睛認真思考著，中年男人靜靜等著，不敢說話。

    幾秒鐘后，瑪西爾睜開眼睛，用一種極為嚴肅的口吻吩咐道：“聽著，關于羊皮紙的事情不能透露給第三人知曉，任務雖然失敗了，但我希望你能繼續記得這一點。”

    “曾祖父，您放心吧，您的教誨我一直牢記在心，非常小心，沒有人知道我帶著羊皮紙來過馬文鎮。”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護國劍圣點點頭，“現在，結束對話，將手中的雙面鏡捏碎，記住，是捏碎，以免泄露消息。我會盡快安排包括你父親在內的后續人手到馬文鎮支援你。”

    “可是……”威嚴的目光將中年男人后面的話堵了回去，“是。”

    護國劍圣靜靜看著手中的雙面鏡，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

    十秒鐘后，他嘗試激活雙面鏡，沒有成功，顯然，與它配對的另外一面已經損壞。

    中年男人非常忠實地執行了他的最后一條命令，所以現在他大概已經死了。

    他手中的雙面鏡一旦被捏碎，便會激活附著其上的一個魔法，氣元素派系四階法術，大氣切割。

    有心算無心，他必死無疑。

    更妙的是，沒有物證。

    “克倫威爾家族只有一位在追捕光照會成員塔洛斯過程中不幸去世的成員，從來沒有過什么羊皮紙。”

    有那么一個瞬間，有種叫后悔的情緒短暫支配了護國劍圣的心靈，但很快就被取代。

    瑪西爾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塔洛斯在閱讀完羊皮紙上面的內容后居然沒有受到傷害，為什么？這不正常。”

    羊皮紙詭異又危險，這點毫無疑問，因此一直被護國劍圣收藏在一枚特殊的空間指環中，如果不是皇帝布萊茲二世承諾“誰能殺死塔洛斯，誰便能在明年建立公國”，瑪西爾也不會想到動用這件神秘武器。

    他，瑪西爾·克倫威爾，一個劍道圣徒，五階職業者，終究還是沒能抵抗住權勢名利的誘惑，被皇帝驅使。

    “莫非光照會有駕馭羊皮紙的方法？”

    “不，不大可能，羊皮紙出自歷史神殿，應該是當年那位歷史之神的造物。”

    那是黃金帝國建立的第七年，三階的瑪西爾還是薩拉弗斯皇家禁衛軍的大隊隊長，統領300名禁衛軍。

    哪怕是現在，瑪西爾依然非常清楚地記得那次行動，黃金帝國和秩序與騎士神殿的聯合行動，攻打歷史神殿總部布匿大神殿。

    歷史神殿教皇阿諾德三世、史學家湯因比、秩序與騎士神殿教皇約瑟夫一世、史詩騎士戴維、黃金帝國皇帝阿爾伯特一世……

    一共有八位五階職業者參與到那場行動中，這還不包括得知消息從各地趕過來在一旁圍觀的其他五階。

    那場大戰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最終，歷史神殿包括教皇在內的三位五階當場戰死，秩序與騎士神殿方面也折損了一位史詩騎士，薩拉弗斯的開國皇帝阿爾伯特一世后來早死，據說也是因為在那場戰斗中受到不可挽回的傷勢。

    同一天，中等神力歷史之神隕落。

    直到今天，歷史神殿總部那場戰斗依然是瑪西爾的兩個噩夢之一，至于另外一個噩夢，發生在歷史神殿總部中。

    攻破布匿大神殿后，幸存下來的瑪西爾在兩位軍團長的領導下沖入其中絞殺幸存者，搜刮一個教會多年來積攢下來的財富和寶物。

    當然，密室、寶庫、教皇寢宮、藏書室等地方自然是輪不到他一個小小的皇家禁衛軍大隊長，那些重要地方第一時間由秩序與騎士神殿的神職人員接管。

    不過在檢查一個房間的時候，有人眼尖在一個暗室中發現了一本歷史之神的圣典，中間夾著一張羊皮紙。

    在閱讀羊皮紙上的內容后，那位同伴當場化作雕像死亡。

    他們嚇壞了，以為那張羊皮紙上附著著可怕的法術。

    瑪西爾至今無法理解當時的情形，可能是恐懼緊緊拽住他們的心臟，可能是羊皮紙擁有神奇的魔力，總之，一共三十四人閱讀了羊皮紙上的內容，然后一一死去，死狀各不相同。

    他的好友羅杰中了一個氣元素派系法術，全身汽化，死無全尸，他最信任的副隊長中了一個黑魔法，全身206塊骨頭瞬間全部消失，原本健壯的身體頓時怪異地堆積在地上，一聲哀嚎都沒有。

    就連瑪西爾的上司軍團長，一位四階大騎士，都沒能抵抗得住羊皮紙的詭異，化作一具干尸。

    瑪西爾用驚人的意志忍住誘惑，將那張靜靜躺在地上的羊皮紙藏到懷里，神奇的是，明明地上到處都是同伴們的鮮血，但羊皮紙卻纖塵不染。

    逃出去后，瑪西爾謊稱他們受到一位神秘法師的攻擊，帝國和神殿沒有懷疑他，因為當時確實有幾位被利益沖昏了頭腦的法師趁著混亂的局勢偷偷進入布匿大神殿。

    后來，瑪西爾用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翻閱各種魔法書籍，找到一個個能造成類似甚至是相同效果的法術，才知道奪去好友、副隊長、軍團長生命的法術分別是氣元素分解、抽骨咒、枯萎術。

    時間一點點過去，瑪西爾晉升四階，再晉升五階，期間他曾用羊皮紙除去幾個仇敵，無往不利。

    有時候，瑪西爾甚至會懷疑這張來自歷史神殿的羊皮紙擁有殺死五階職業者的能力，不過他一直沒有機會驗證，也不敢驗證。

    “羊皮紙究竟是什么？”

    瑪西爾再次想到了那位被秩序與騎士之神暴力殺死的歷史之神。

    那場可怕的戰斗后，歷史之神很快就被忘記，消失在歷史中。

    一位隕落的神靈被人忘記是很正常的，但關于歷史之神的一切仿佛是被人為抹去，有人刻意加快了這一進程。

    加上秩序與騎士神殿一直對當初和歷史之神有關的事情三緘其口，瑪西爾很聰明地沒有去探究更多。

    事實上，他知道的已經足夠多。

    什么是歷史？

    歷史就是過去的事實，就是過去。

    而過去，屬于時間的一部分。

    當時兩大神殿爆發戰爭的時候，曾有一種言論，歷史之神憑借【歷史】神職順利推演出【時間】神職，并成功掌握它，秩序與騎士之神就是為了謀奪歷史之神手中的【時間】神職才爆發的神戰。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說法，歷史教會與瀆神者烏爾班一世建立的古薩丁王朝關系匪淺——歷史神殿是少有能在古薩丁王朝范圍內建立神殿的教會——這是歷史之神隕落的禍根。

    當時剛剛登臨強大神力的秩序與騎士之神需要一場戰斗，來奠定他秩序捍衛者的身份和地位，中等神力歷史之神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無論哪種說法都距離瑪西爾太過遙遠，即使他現在是一位擁有“護國劍圣”名號的劍道圣徒，那些秘密依然不是他可以觸及的。

    “羊皮紙中蘊含著一個可怕的秘密。”瑪西爾想，“可惜被弄丟了，不過——”

    另外一個念頭誕生：“或許這也不算壞事，至少不用再在夢中擔心克倫威爾家族會因為那張神秘的羊皮紙覆滅。”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怎樣才能活得更久。

    當天上午，帝國的皇帝布萊茲二世得到消息，護國劍圣最喜歡的一位曾孫在追捕塔洛斯的過程中身死，克倫威爾家族選擇暫時退出。

    皇后氣得摔壞了一只茶杯：“他是只獅子，為什么總是和兔子一樣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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