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活得好好的。”
納蘭暝著，往前走了步。在對方的眼中，他的身形又大上了圈。
“咱倆也是好久不見了呀，有三百年了吧？”
“三百三十四年零二十六天。”
面具男的聲音十分冰冷，其中沒有絲的情緒波動，正因如此，他才顯得分外的憤怒。
“啊，對的對的，三百三十四年！”納蘭暝錘了下手掌心，賠笑道，“抱歉啊，我這個人不是很擅長算數，尤其是這種毫無意義的數字，過腦，立馬忘了。”
“哼！”
那面具男冷哼了聲，這回，他的聲音之中帶著無法掩飾的不悅。
“這晃也過去三百多年了啊，時間過得真是快。”納蘭暝搖了搖頭，眉宇間流露著對過往的懷念，“那時候的我要比現在年輕得多，朔月也還活著，我記得還有個經常來我家蹭飯的亡靈明明是亡靈，食量卻大得嚇人，你，這都什么事兒啊，哈哈！”
眨眼間，他便收起了笑容，平靜地道：
“到了今天，物是人非，啥都沒剩下。也你我這種半死不活的怪胎還能繼續蹦跶，你不是嗎，杜拉三世老弟！”
“是拉杜三世，而且，我比你年長得多。”
“啊，抱歉抱歉，你看看我這記性！”納蘭暝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假惺惺地笑道，“我這個人吶，不是很擅長記憶人名，尤其是那些嘍嘍的名字，過腦，立馬忘了”
他的話還沒完，拉杜三世便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股冷風隨即從他身旁拂過，過堂而去，吹滅了桌上的蠟燭。
在黑暗中，他那張鑲著金絲的白面具顯得格外的陰森可怖，像是著了魔般，將主人的表情分毫不差地印了上去。
“這對了嘛！”納蘭暝絲毫不為所動，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十分輕松地道，“廢話講得再多，終究不過是廢話。我來這兒的目的，你打開始明白。”
“那么，你要怎么應對呢？”
這句話，他幾乎是貼在那張白面具上的。
與他同破空而來的，是他那只抬起的右手，或者，他的爪。盡管他的指甲從來都被修剪得干凈整齊，但這只“利爪”撕不碎的東西，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過。
“是逃跑？”
第爪從拉杜三世的頭皮上擦了過去，沒能命中目標。不得不，這面具佬還是有兩下子的。
“還是躲藏？”
緊接著而來的第二爪，由左邊襲來，卻從胸前劃過，只帶下了片碎布。
“亦或是背水戰？”
第三爪直取心臟，迅捷、狠毒、難以躲避。拉杜三世趕在胸膛被撕破的前刻，雙腳用勁，向后躍去，這才跳出了這場兇險的纏斗。
納蘭暝睜眼看著距離拉開，卻并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定在原地，十分從容地道：
“你變強了，這很不錯。至少比起上回，現在的你更值得我出手。”
“上回”拉杜三世的聲音很沉，像是喉嚨里卡著顆桃核似的，“是個教訓。”
“它讓我學到了個道理，弱者，沒有復仇的權利，即使拼上性命，也不過是給強者的茶話會增添份笑料而已。”
“所以我舔舐傷口，藏在暗處，蟄伏三百余年，只為了等待，等待自己變強的那天，到了那時，我會親手殺了你！”
他的聲音由低沉轉為激昂，最終透出了狂熱的氣息。納蘭暝看著他，看著這個除了仇恨之外無所有的惡鬼，像是在看著以前的自己般。
只在這瞬間，他現自己與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如此的相似。
相似得他想要狂笑著頭撞死在祖先的墓碑上。
“如果這是你的感悟，”他道，“那你基上沒有吸取到任何教訓。”
“我這么告訴你吧，別三百年了，即使再過三千年，你也不可能爬到我頭上來。你我之間，存在著不可逾的鴻溝。”
“走著瞧，納蘭暝，咱們走著瞧。你暫時還能站在高處，沾沾自喜，暫時。”
“哦？這么來，你是覺得自己還有‘以后’咯？”納蘭暝咧嘴笑，露出了銳利的犬齒。
下個瞬間，他已經來到了拉杜三世跟前，向前伸出的五指直取級。與方才的三爪樣，這也是致命的擊。
如果它能成功地命中目標的話。
“鏘！”
千鈞之際，柄純白的象牙杖擋在了指間與面具之間，勉勉強強地將這擊接了下來。相撞的物體皆非鋼鐵，卻出了金屬碰撞般的脆響，實屬怪異。
現在，二人之間只隔著這根不怎么粗的手杖而已。
“我不知道你的復仇大計，也不在乎。”納蘭暝瞪著那張空洞的面具，獰笑著道，“我只能告訴你點，咱倆之中，只有個人能活著走出這個房間。而那個人，不是你。”
他著，加大了手頭的力道。象牙杖不堪巨力的擠壓，微微顫抖起來，出了細的哀鳴。拉杜三世迫不得已，只好將空著的另只手也按在了杖上，以雙手對抗納蘭暝的單手，卻依然無法扳回劣勢。
長這么大，納蘭暝只見過個力氣比他大的人，風見幽香。其余的敵手，他甚至不需要使用任何技巧，只憑蠻力便可隨意蹂躪。這千年來，但凡戰局展到純粹的力量比拼階段，他還從沒輸過。
“你得確實沒錯。”拉杜三世十分吃力地，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時機尚未成熟，如果在這里繼續跟你打下去，恐怕敗亡是我唯的結局”
“現在意識到這些，已經晚了吧？”
納蘭暝緩緩地抬起了閑著的左手，當著對手的面慢悠悠地合攏了五指——這個動作，頗有嘲諷的意味。
現在，留給拉杜三世的，只有死路條了。
抽出只手來抵擋納蘭暝的左手，則無法抗住近在咫尺的右手，最終會被刺破頭顱。
不抽手，則必將人頭分家。
故技重施，向后跳開，誠然是招好棋。奈何這間屋子不大，那樣的大動作，施展次已是極限。他當前所站的這個位置，向后半步便是墻壁，想逃都沒地方逃。
到了這個份上，他的選擇，是放下武器，垂下雙手，徹底放棄抵抗。
這個動作看起來像是在自殺，實則不然——若不空出雙手，他要如何使用那些“寶石”呢？
納蘭暝的兩把手刀帶著勁風襲來，毫無阻礙地將那張白面具撕了個粉碎。
然后，他便傻傻地愣在那里，看著面具的碎片“嘩啦”下，灑在了滿地的紫水晶碎屑上。
好消息是，他終于把那張令他感到不爽的面具撕了下來。
壞消息是，被他撕碎的，也只有張面具而已。
沒有血，沒有碎肉塊，沒有滿天亂飛的腸子肚子，甚至連根毛都沒砍到。
他的面前，只剩下地白的紫的碎渣。
“哼金蟬脫殼。”納蘭暝望著這地的渣子，面部的肌肉稍稍有些抽搐，“這招很聰明，非常聰明。”(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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