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四更,宴會大廳杯盤狼藉。uukla
該喝醉的基上已經醉了,東倒西歪地趴在桌上、地上,不自覺間出盡了洋相。喝不醉的也都顯出了疲態(tài),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睡片刻,準備迎接黎明。
偌大的宴會廳里鴉雀無聲,就連餐叉落地的聲音都顯得刺耳無比,整個地成了一個大通鋪。
縱觀場,還能保持清醒的人,也就納蘭暝一個了。
“晚安,懶蟲。”
走過宴會桌首席時,他微笑著,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披在了睡得滿臉口水的蕾米莉亞身上。
吸血鬼能夠抵抗各類毒素,是強大的吸血鬼,其抵抗力也就強。只不過,斯卡雷特姐妹實在是太能鬧了。
而且她們喝了太多的草莓牛奶了。
熄燈,掩門,納蘭暝悄聲無息地走出了宴會廳,將屬于夜晚的寧靜,留給了在廳里熟睡的眾人。
離開的時候,他的腋下還夾著一支剛從冰桶里抽出來的香檳。
穿過昏暗的走廊,爬上通往頂層的階梯,一路還得心腳下,以免踩到醉倒在過道上的妖精女仆——看樣子,布置完宴會場以后,這幫家伙們也沒閑著。
最終,納蘭暝來到了位于頂層的觀景臺上。這塊從建筑主體上支出去的露天平臺就夾在蕾米莉亞的臥室與納蘭暝的臥室之間,其大與標準的歌劇舞臺相近。紅魔一家平時賞月品茶、觀景吹風、秉燭夜談,便是在此。
但是現(xiàn)在,這里空無一人,整座平臺由納蘭暝一人獨享。
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平臺的盡頭,站到了雕花的大理石欄桿前,放眼望去,整座花園,乃至遠方那霧氣繚繞的大湖,皆盡收眼底。
“噗嗤!”
香檳的瓶口磕在了欄桿的棱角上,釋放出積蓄已久的氣體。沒等里頭的泡沫噴完,納蘭暝直接舉起酒瓶,咕嘟咕嘟地灌了起來。
“啊!”
一大口香檳下肚,真是神清氣爽。昂首遠望,納蘭暝只覺晚風拂面,微涼之余,還聞到了些許令人懷念的味道。
“冬天快到了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嘆道。
“還早著呢!”
稚氣未脫的少女之聲自身后傳來,納蘭暝回過頭去,卻見一位紅白衣衫齊劉海的巫女姐,正立在他的身后。
“是你啊,靈夢。”
他轉過身,往后一靠,手肘搭在了欄桿上,朝著靈夢輕輕一笑。
靈夢走到了他的身邊,趴著欄桿,眺望著遠方的湖面,片刻過后,開口問道:
“剛才那些酒還不夠你喝的,要跑到這兒來加餐?”
“倒也不是。”納蘭暝扭頭望著她的側臉,道,“我就是享受這么個過程而已,酒精咕嘟咕嘟地下肚,像是要醉,卻又沒醉。”
他著,將酒瓶遞給靈夢,道:
“怎么樣,不來一口么?”
靈夢也沒客氣,接過香檳仰脖對嘴直接吹掉了大半瓶,完事之后臉不紅心不跳,一抹嘴便將瓶子還了回去。
“喔,夠爽快!”
納蘭暝將酒瓶提到眼前晃了幾下,看著殘存于其中的液體,嘆道:
“想不到這巫女姐還是位大酒豪!”
“那當然!”靈夢大大方方地道,“飲酒,比武,妖怪退治,這三樣,整個幻想鄉(xiāng)里沒人比得過我。”
“是嗎?那剛好,我喝酒也是千杯不倒的主,下次有機會,咱倆斗上幾輪?”
“斗就斗,誰怕誰?”
靈夢抄著手,一臉無畏。納蘭暝只是看著她,呵呵地笑著。
“那么”他又喝了一大口,問道:
“你跑到這兒來,是來干嘛的?不會就是來蹭酒的吧?”
“來看風景,不給么?”
“怎么會不給呢?”納蘭暝一攤手,笑道,“咱家的觀湖別墅常年開放,別今晚來看了,你就是天天來看,也沒人攔著。”
“哼!”
靈夢嘟著嘴,哼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答復不是很滿意。納蘭暝則并不是很在意她的反應,只顧著喝手里的酒了。
“呃,嗝!”
不多時,整瓶香檳都被解決掉了,納蘭暝將空酒瓶立在了欄桿上,捂起嘴,打了個不失雅觀的嗝。
這個時候,靈夢轉過臉,看著納蘭暝的眼睛,道:
“上次,你要有酒才能繼續(xù)講下去。現(xiàn)在你喝得也差不多了,故事的下半部分,該講給我聽了吧?”
“嗯”納蘭暝歪著脖,挑著眉毛,故作疑惑地道:
“什么故事來著?”
“你和初代巫女的故事啊,呆子!”
靈夢氣得對著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啊,對!還有這么個事兒來著,哈哈!”納蘭暝笑著道,“其實我并不是忘了,我就是想再跟你確認一下,話咱上次講道哪兒了?”
“兔子啊,兔子!你從狼嘴里救了帝,然后背她回家!”
“啊,對的對的!”
“你這家伙,是老糊涂了嗎?”
“沒有的事,其實我啥都清楚,就是想再確認一遍而已。”
“什么嘛!”
靈夢十分不滿地別過了臉,而納蘭暝則抬起頭,望向了高掛在天空中的月牙。
相比滿月,殘月所能提供的光線非常有限,故而,二人的談話其實是在相當昏暗的環(huán)境中展開的。
“那啥,你知道嗎?”半晌,納蘭暝開口了,“像你我這種喝不醉的人啊,其實是世界上最寂寞的人。”
“你什么意思?”靈夢轉過頭,對向了他的臉。
“你想想,當宴會結束,放眼望去橫著豎著的是醉鬼,你就會覺得,這世上永遠不缺少陪你同醉的人,卻幾乎沒人能陪你同醒。”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xù)道:
“不過,這之中好處就是,你能獨享黎明前的這一片美妙的安寧。”
“這跟你的故事有啥關系?”
“當然有啦!”納蘭暝笑了,卻顯得并不開心,“博麗朔月,就是一個,能陪我一起寂寞的人。”
“我們舉杯共飲,共度良宵,然后一同清醒著,等待日出,就這樣度過了無數(shù)個夜晚,直到”
“直到她先你而去。”靈夢替他出了他并不想提起的那段往事。
“差不多,就那樣吧?”納蘭暝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陪著她,與她一同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卻沒有陪我走到最后,這不公平”
“這沒什么不公平的,”靈夢撇了撇嘴,“誰叫你非要愛上一個人類呢?你早該知道結局的。”
“我早就知道結局,但我心存幻想總之,如果你想聽后面的故事,我不得不給你澆一盆冷水,因為后邊真的沒有什么精彩的故事。”
話雖如此,靈夢卻聽他娓娓而談:
“我以為自己只是個過客,卻跟她一同生活了二十四年。這二十四年間,其實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兒,沒有大災變,沒有拯救世界的橋段,一切平平穩(wěn)穩(wěn)。一三五我負責家務,她負責出勤,二四六則反過來,星期日休息。”
“那個時候,她總是想去規(guī)勸那些妖怪,叫他們改邪歸正,不到必要時刻不出手,我卻總是把鬧事的家伙揍得鼻青臉腫。每次我滿身是血地回到家,她總是大發(fā)雷霆,倒不是反對我以暴制暴什么的,她以為那些血都是我的呵呵呵”
著著,納蘭暝笑了出來,就好像在談論一位昨日老友的趣聞那般實際上,這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收回前言,其實,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對我而言,都是最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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