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居鈴從冰冷的地板上爬了起來，入眼的是一片漆黑。rg

    “我這是在哪兒？”

    她揉著那陣陣作痛的頭皮，試圖回想起自己究竟經歷了什么。

    存留在她腦海中的上一件事，是坐在鈴奈庵的書桌前，跟和彥一起吃面。然后，燈突然就黑了，再然后

    雖然很模糊，但她還是想起來了，在那無聲的黑暗之中，她看見了一對血紅的雙瞳那即是她此時此刻雙目所見之物。

    “你醒了？”

    輕聲問候如寒風一般灌進了鈴的耳朵，雞皮疙瘩從她的頭頂，一直竄到了腳尖。

    “呲啦！”

    伴隨著一陣刺鼻的硫磺味，一束微弱的火苗點亮了鈴的視野。藤井和彥就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捏著一根用來點爐子的長條火柴。

    “感覺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和彥點亮了掛在墻壁上的燈，而后一甩手，熄滅了火柴。

    燈火昏黃，卻足以照亮這算不得多大的房間。灶臺、鍋碗、米桶、腌肉，環視四周，鈴意識到，自己正處在一間廚房之中。

    “我這是在”

    “你現在在我家的廚房里。”和彥打斷了鈴的話，“知道你為什么在這兒嗎？”

    “為什么？”

    “因為我餓了，想吃點兒什么。”

    言罷，和彥給了鈴一個露齒的微笑。借著那橙黃色的燈光，鈴看清了他的面貌：

    他那赤紅的雙瞳與鋒利的牙齒，顯然不屬于人類的血統。而那詭異的笑容，也讓他看起來活像一條豺狼。

    鈴只覺得冷，冷極了，冷得四肢麻木，可背上的汗卻怎么也止不住。

    此時站在鈴面前的這個，名為“藤井和彥”的少年，跟那個與她從玩到大的和彥，并不是同一個人，鈴幾乎在一瞬間就認識到了這一點。對她而言，那張熟悉得如同親兄弟一般的笑臉，還從沒這么陌生過。

    從來沒有，這么的，令她膽寒過

    “和和彥？”

    鈴不知道該不該叫出這個名字，她能地往后退了幾步，不料竟一腳踩在了一個桶里頭，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嗡嗡——”

    大量的蒼蠅從她腳底下的那個圓桶里頭飛了出來，滿屋子亂飄。一股濃重的，**腐爛的味道，隨著它們一起，從那桶里頭飄了出來，撲到了鈴的臉上。她趕忙把腳從中抽了出來，接著，順勢往桶里一瞅

    她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那是一個用竹條編成的桶，擱廚房里當垃圾桶用的，人里各處都有賣的。那桶里頭，只裝著一條手臂。

    人類的手臂，高度腐爛，軟軟趴趴，爬滿蛆蟲。鈴方才的那一腳還把它給踩變了形，它表面的皮膚就像被蹭破了口的柿子皮一樣，濃稠的汁液流得到處都是。

    “嗚嗚呃”

    鈴捂起了嘴巴，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她的胃抽搐不止，她想吐，卻又過于緊張，過于恐懼，以至于連吐都吐不出來。

    “真討厭啊，鈴。”

    和彥蹲下身，將那翻倒的垃圾桶扶好，又笑著對鈴道：

    “我明明不想讓你看到這個的嘛，雖然我也沒有刻意去隱藏就是了”

    他著，一圈又一圈地拆掉了纏在左手上的繃帶。鈴看見，那繃帶底下，藏著一只蒼白，卻又十分健壯的胳膊，胳膊肘附近還殘留著非常顯眼的縫合痕跡——那顯然不是和彥原的手臂。

    “你你切掉了自己的手”鈴顫抖著，指著和彥的左臂，道，“然后你把誰的手給接上了？”

    “呵呵呵”

    和彥笑了，他嘴里的獠牙，鋒利得如同剃刀一般。

    “不愧是鈴，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立刻認識到事物的質。”

    “我長大以后，要成為‘幻想鄉首席妖怪獵人’我跟你過的，對吧？”他道，“可我從來都沒過，‘我長大以后也要一直當人類’這種話吧？”

    “知道嗎？當那個吸血鬼，納蘭暝，和上次異變的主謀戰斗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站著，我目睹了一切。”

    “他們兩個真的是怪物，真正的怪物，跟咱們完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立馬就意識到，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戰勝那樣的怪物。不，別戰勝了，我甚至連與他們戰斗的資格都沒有。”

    “人類的力量實在是太渺了，太過于渺了，跟那些與天地同壽的妖怪們比起來，咱們就是一根蘆葦，一根能思考的蘆葦，一根只能思考的蘆葦。你我除了幻想、祈禱、做夢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曾經發誓，要為死去的父親報仇，很快我就意識到自己是多么的滑稽可笑。與實力不匹配的憤怒純屬狗屁，除非”

    他這么著，舉起了自己的左手。他盯著那只手的手掌心，甚是陶醉地道：

    “那愚蠢的巫女讓我獨自留在神社門口，看守吸血鬼的尸體——那是她這輩子所能犯的，最大的錯誤。你知道剁掉一只手究竟有多痛么？你想試一下么？”

    “不不想”

    鈴又往后挪了挪，直到她的身后只剩下墻壁。而和彥，則緩緩地站了起來，背過身，慢慢悠悠地踱到了廚房的另一端，來到了刀架前。

    “但是我想。”

    他著，從刀架里頭取出了最長的那一把西瓜刀。寒芒照在鈴的臉上，扼住了她的脖頸。此時，順著脖子流入鈴腦中的血液，都是冷的，帶著冰渣的。

    “因為我餓了，不對，是渴了。”和彥一手握著刀，轉過身，朝著鈴走了過來，“我希望，你能正確地領會我的意思，鈴”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無比的病態，像個精神病殺人狂。

    他的腳步聲如同死神的喪鐘，每響一聲，鈴就離死亡更近一步。她甚至都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直接翻過身子，像條狗一樣四肢著地，連滾帶爬地就要往外跑。

    可惜，和彥的左手及時壓了下來，如鐵閘一般鎖死了她的腳踝，徹底碾碎了逃亡的可能性。

    鈴翻了個身，剛好就看見了那高高舉起的刀刃，以及和彥那張扭曲的、近乎癲狂的臉。

    “抱歉啦，鈴！”他吼叫著，極度的亢奮如噴涌而出的香檳酒，“我想要你的血，現在就要！”

    “咿呀——”

    鈴的理智崩潰了。

    “轟隆！”

    刀子還沒落下來，二人身旁的墻卻毫無征兆地倒塌了。接著，從那堆逐漸崩落的碎石里頭飛出來一個閃著白光的物件，一下撞在了和彥的身上，將他打飛了老遠。

    “不好意思，例行搜查！”

    在那逐漸散去的煙霧之中，鈴看見了幾個頗為眼熟面孔。

    “請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長得很像防撞桶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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