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納蘭暝凝視著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少女，臉色非常的難看。rg
這個女孩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纖細(xì)、嬌，是那種容易讓人產(chǎn)生保護欲的類型。她赤著腳，身上只穿了一條窗簾一樣輕飄飄的白絲連衣裙，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一般。她的手腳與脖頸上皆纏著醫(yī)用繃帶，沒纏繃帶的地方則顯露著不少縫合過的痕跡，像是剛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似的。
她那頭長發(fā)是雪一樣的白，披散著，一直垂到了膝蓋的位置，柔順，卻沒有光澤。她那張臉蛋，可以是有點可愛，放在外界也是個班級甜心的水平，只是從未有過一絲表情，皮膚也白得如同死人，沒有血色，叫人一眼看過去根分不清她究竟是仿真人偶，還是活生生的人。
就如同納蘭暝一直在瞅著她那樣，她也望著納蘭暝。那對顯示著她的血統(tǒng)的赤瞳半睜著，始終與納蘭暝對視著。那雙眼睛空洞而又無神，宛如一潭死水，讓人無法從中讀出她的心緒，亦或者，她根就沒有什么所謂的“思想”與“情緒”。
在她的身上，納蘭暝嗅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熟悉，是因為他認(rèn)得這股味道，陌生，是因為他一般都會將它忽略掉——那是他自己的味道。
沉默了片刻以后，他開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蕾·珊（Rei·Sen），您可以叫我蕾，納蘭暝先生。”
少女的聲音，就如同她的面部表情一般，平平靜靜，沒有一絲波動。一時，納蘭暝想到了Siri，這女孩帶給他的第一印象，一言蔽之，那便是“人工智能”。
“能稍微介紹一下自己么？”納蘭暝又問道。
“是的。”少女機械式地點了點頭，“我是八意大人以七具人類殘骸的碎塊拼湊，再與您的血液融合以后，誕生的人造吸血鬼。八意大人賦予我生命，賦予我力量與必要的知識，我是她的眼，她的耳，她的手，她的足，我是她的劍，貫徹她的意志，直至滅亡。”
語氣雖很是平淡，內(nèi)容卻驚得納蘭暝汗毛立起。從這少女那沒有光彩的雙瞳之中，他仿佛看見了一個無底的漩渦——那是冰冷的，絕對理性的瘋狂。
她簡直像極了她的創(chuàng)造者。
納蘭暝扭頭看了永琳一眼，后者則還給他一個迷人的微笑。他便咽了口口水，道：
“永琳，給我張紙，還有筆。”
“你要紙和筆干嘛？”
“別問這些，你給我就是了。”
雖然很是納悶，永琳還是讓她的新仆人，蕾·珊出去給他帶了副紙筆回來。只見納蘭暝將那張標(biāo)準(zhǔn)A4打印紙平鋪在面前的桌上，拔開了中性筆的筆帽，在那上頭寫到：
“人納蘭暝，并沒有參與到一切發(fā)生于永遠(yuǎn)亭、與人造吸血鬼相關(guān)的實驗之中，亦完不認(rèn)同八意永琳的各種觀點。人愿意配合與此相關(guān)的各類調(diào)查，但對于人造吸血鬼項目及其產(chǎn)物所制造的一系列問題，不承擔(dān)任何責(zé)任。”
寫完之后，還不算完，只見他用食指指甲在拇指上劃了一個口，往那紙張的空白處按了一個血手印，又把紙筆遞給了八意永琳，道：
“在下邊兒簽個字。”
永琳以一種相當(dāng)鄙夷的，看弱智一樣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而后提筆寥寥草草地簽了個名，便蓋上筆帽，將紙張丟回到桌上。納蘭暝便心翼翼地將它折好，收進了口袋里，這才道：
“以后，要是事態(tài)變得不可控了當(dāng)然，你我都知道這玩意一旦開始就不可能控制得住。總之，要是有人敲響了我家的大門，叫我替你背黑鍋，我就亮出這張紙：‘對不起，但是，關(guān)我屁事！’”
“接下來，”他繼續(xù)道，“問題的答案，可以告訴我了嗎？為什么火之里炎華繼承了我的日行能力？在，我并非一出生就獲得了這種能力，的前提條件下。”
“啊，這個問題啊。”
一談到學(xué)術(shù)問題，永琳立馬便恢復(fù)了往常那種溫文爾雅，卻又難以捉摸的態(tài)度。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眼鏡，慢慢悠悠地戴了回去，就這樣刻意釣了一會兒納蘭暝的胃口，才開口道：
“實際上，我在對你的血液進行研究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不少‘很有意思’的東西。你以為我把蕾·珊叫到這兒來，純粹就是為了向你炫耀一下這段時間的科研成果嗎？實際上，她就是答案，或者至少，是答案的一部分。”
“別吹牛了，”納蘭暝向她搖了搖手指，“上干貨，請！”
“可以，不過，我需要你的配合。”八意永琳道，“在進一步的研究之前，我所提出的一切，都不過是‘假’罷了。但我也只能提出這些假設(shè)，因為我陷入了一個硬件方面的困境——實驗素材不夠了。”
聽她這么一，納蘭暝很干脆地擼起袖子，握緊拳頭，將胳膊攤在了桌面上，手臂上的靜脈血管便非常清晰地浮現(xiàn)在那白皙的肌膚上，展現(xiàn)在永琳的眼前。
“吧，”納蘭暝相當(dāng)豪快地道，“這一回，你要多少血。”
“不不不，”永琳擺了擺手，“你會錯意了，我要的，并不是你的血。”
“我想要‘所有人的血’。”
“你什么意思？”
“把斯卡雷特姐妹帶到這兒來，然后咱們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對了，這位叫炎華的姑娘，你留下來。”
（二）
數(shù)時后，納蘭暝領(lǐng)著蕾米莉亞·斯卡雷特與芙蘭朵露·斯卡雷特，三人一同來到了永遠(yuǎn)亭地下的某一間金屬密室之中。
這間室的墻壁與地板皆是由銀白的金屬制成的，前后各置一扇密封艙門，頂上白光耀眼，整個房間科技感十足，像極了科幻電影里那些會出現(xiàn)在宇宙飛船中的隔離艙。
在他們的面前，身著白大褂，面帶微笑的八意永琳，以及面色蒼白、站都有點站不穩(wěn)當(dāng)?shù)幕鹬镅兹A二人，早已等候多時了。因幡帝與蕾·珊則位于她倆身后，低著頭，畢恭畢敬地站著。
“真是委屈你了，炎華。”
炎華那狀態(tài)，明顯就是失血過多，納蘭暝瞅了她一眼，很是同情地道。
“我還不知道，”蕾米莉亞四下掃了幾眼，頗有興致地道，“這永遠(yuǎn)亭底下竟然還有個秘密基地。”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永琳著，抬手打了個響指：
“把門打開吧。”
因幡帝點頭得令，轉(zhuǎn)過身三兩下便點開了她身后那扇艙門的密碼鎖。伴隨著“嘶”的一下，閥門放氣之聲，一間暗室便展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
永琳跨過門檻，往里頭走了幾步，才發(fā)現(xiàn)那幾個吸血鬼并沒有跟上來。她便止住腳步，回過頭，滿面笑容地道：
“還愣著干嘛？快進來啊！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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