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動枝搖,月黑風高,高杰在昭山上,望著兩個新墳,不知未來該何去何從,不禁有些癡了。
直到山下的回龍寺中再次出現點點火把之光,高杰這才嘆了口氣,收拾心情,展開身法,向遠處的吳家莊掠去。
吳家莊正房之中,除了高杰,駱養性等人都已經安然歸來。孫乾光正在床上療傷,熊兆珪一邊守護著他,一邊心情復雜地胡思亂想。
因為有駱養性三人擋住女真侍衛,拖延時間,熊兆珪扶著孫乾光順利回到了吳家莊。而此后,駱養性、姬龍峰和王曦分別帶著第五旗隊的侍衛們在白塔堡鎮外面兜了一個大圈,方才甩開追捕,回到莊中。只是,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高杰竟然還未回轉。
姬龍峰和王睿急得上竄下跳,嚷嚷著要出去找高杰,駱思恭制止道:“杰機靈得很,他若是想要逃脫,就憑莽古爾泰的第五旗隊,沒人能留住他!你們且少安毋躁,估計他是有事耽擱了,定會安然歸來!”
宗擎尊者道:“駱大人所言極是,杰那兒應該沒問題!現在最麻煩的是,杰再不回來,那個多洛濟法師就不知該如何應付過去了!”
駱養性疑惑道:“多洛濟法師?”
駱思恭沉聲道:“是啊,就在你們回來前不久,多洛濟法師和一個蒙面女子前來投宿,見是我們,便要見杰。我們借口杰晚飯后,出去閑逛未歸,方才將他打發了!”
王曦皺眉道:“麻煩,的確是大麻煩!”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高杰的聲音:“有啥大麻煩啊?”
眾人聞言,頓時大大舒了一口氣,還沒等姬龍峰動作,早就等得焦急無比的悟空已經竄過去,將房門打開,撲到了高杰的懷里。
高杰抱著悟空,一臉苦笑地走進了房間,瞧見駱養性等都回來了,他才放下悟空,對駱思恭微笑道:“師伯,高杰前來交令!”
駱思恭還沒答話,姬龍峰就上前擂了高杰一錘道:“你該第一個回來,跑哪去了,讓我們擔心得要死!”
高杰嘿嘿笑道:“不心看了一場大戲!”到這,他才發現躺在床上的孫乾光臉色煞白,胸襟上一大塊血跡,連忙上前問道:“怎么了?受傷了?!”
孫乾光勉強笑了笑道:“只是胳膊斷了,沒有大礙的,不用擔心,看來我還得繼續加緊練功才行啊!”
高杰道:“讓我看看!”完,他便坐在床邊,為孫乾光治療起傷勢來。
駱思恭和宗擎尊者對視一笑,為這群年輕人之間的情誼感到欣慰。駱思恭走到高杰身邊,問道:“你倒,回來時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高杰一邊給孫乾光上藥,一邊答道:“嘿!我遇到的事情,你們是萬萬想不到的!”
于是,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高杰將吳海平以及東錄突法師師徒間發生的狀況描述了個大概,只是將寶藏之事隱瞞未講。并非他想要將寶藏一個人獨吞,而是覺得知道的人多了不好,畢竟吳海平留下遺言,不希望寶藏被大明朝廷所用,一旦消息泄露,高杰將麻煩不斷。所以他打算事后找個時間,和師伯好生商量商量該怎么處理這批寶藏。
眾人聽吳海平和東錄突法師兩個高手火并之下,雙雙身死,不禁一陣地唏噓。
高杰完,貌似想起什么事來一般,抬頭問道:“剛才進來前聽三哥有大麻煩,那是什么?”
駱思恭沉聲道:“多洛濟**師來了!”
高杰聞言,騰地站起來,大聲道:“不會吧!”他此時正用一截木棍給孫乾光固定胳膊,猛然起身間,手中布帶扯動他的胳膊,只聽一聲慘嚎,孫乾光疼得呲牙裂嘴,臉肉抽搐。他抗議道:“杰啊,至于這么大反應嗎?你這是要給我接胳膊還是拆骨頭啊!”
高杰尷尬地緩緩坐下,一邊道歉一邊喃喃道:“這個老家伙怎么陰魂不散,竟然跟到這來了!”
要來到遼東,最讓高杰心生不安、忌憚害怕的人,不是努爾哈赤,不是德拉格**師,而是那位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白薩滿多洛濟**師。
不知怎的,高杰總是隱隱感到,自己在他面前就好像沒穿衣服一般,身上下的秘密都有種藏不住的感覺,內心禁不住地緊張、擔憂。就連自己最為隱秘,可以算得上是最大底牌的念力的秘密,那骨瘦如柴的老頭貌似也能感覺得到,簡直就是恐怖至極。此刻聽這家伙又跟來了,高杰不失態才有鬼了。
駱思恭接著道:“那多洛濟**師看到是我們,立刻便開口要見你,我你吃完飯出去遛彎了,他才帶著一個神秘的女人去找房間安頓了,等會再來見你!”
高杰聽了頭大,此刻孫乾光的胳膊已經敷藥固定完畢,他站起身來,神色慌張道:“要不,我出去避一避?”
姬龍峰見狀,瞪著眼睛道:“那個老頭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你怕個毛啊,要不要我去幫你修理修理他?!”
高杰道:“無端端修理別人最什么?!我不是怕他,只是。。。有些心里發毛。。。”
姬龍峰送他一個白眼道:“這有區別嗎?到底還是怕啊!”
高杰也不清自己的感覺,一陣無語。
這時,就聽院子里有人高聲道:“高杰友回來了嗎?”
高杰聞言,跳腳不已:“曹操,他便來了!咋整呢?!”
駱思恭拍了拍他的肩膀,傳音在他腦中低喝道:“嗡嘛呢叭彌哄!”
高杰聽到這六字真言,頓時便放松下來。這一路上,駱思恭一旦有空,便將峨嵋劍仙派的秘傳內修功法古蓮花太玄功向高杰慢慢進行傳授。
而在修習古蓮花太玄功前,先要進行筑基,修煉嘛呢筑基功。“嗡嘛呢叭彌哄”六字真言便來自于嘛呢筑基功,每日不拘行住坐臥,于寧靜之時,默念真言一兩千遍,結合筑基功的修煉,可使可使真陽迅速發生。
六字真言妙義不凡,含義深廣,具有種種功用,為密宗最根之秘訣。嗡字主脫離雜念,智慧圓融,嘛呢二字主凈光無染,增長功镕;叭彌二字主清凈無為,光明圓滿;哄字主雷聲,施無畏,摧伏諸邪,成就浩然之氣;舍以總持嗡等六字,有舍去一切執著,促使人定之效。總之.經常持誦六字真言,可以促使練功者靜心凝神,達到最優的氣功狀態。
駱思恭傳音六字真言,高杰一聽之下,頓時了悟,平靜了心緒,對師伯感激地一笑,然后推開房門,鎮定自若地走到了院子里。
形若僵尸的多洛濟法師立于院中,依舊是瘦骨嶙峋、弱不禁風的模樣,身上穿著的白色薩滿袍便仿若罩在一個衣架上一般,在夜風中飄舞著,里面就好像空無一物。
他見到高杰,臉上露出其獨有的,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高杰友,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啊!”
高杰恨不得一腳將這老頭踹出院子,表面上卻斯文有禮,躬身施禮道:“沒想到在這荒僻的白塔堡鎮,也能與**師偶遇,真可謂緣法天定,妙不可言!”
多洛濟法師發出陣夜鷹般難聽的笑聲道:“友悟性了得,此言深合天地自然之法,讓老夫贊嘆不已!”
高杰皮笑肉不笑地道:“**師謬贊了!不知您這是要往何處去呢?”
多洛濟**師若有深意地道:“機緣巧合,與友的商隊同路,目的地也是赫圖阿拉!這剩下的旅途,便能與友一道結伴而行,不再無聊了!”
高杰一陣無語,心情又煩躁起來,半晌方才道:“如此甚好!如今天色已晚,**師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有時間咱們再聊,好嗎?”完,他便準備轉身而逃,不想再呆下去。
誰知多洛濟**師卻道:“剛才,友未歸之時,我見到你商隊一位伙計似乎是受傷了,老夫乃白薩滿,雖不擅技擊之術,但治病療傷卻是專長,不如讓我出點力吧!”
高杰連連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他今日不慎摔下馬來,摔傷了胳膊,已經做了治療,不敢勞動**師!”
多洛濟一揚手,笑道:“身為白薩滿,治病救人乃是分,何況我與友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幾乎就是忘年之交,豈能袖手旁觀!”罷,他便施施然過高杰,徑直走進正房了。
高杰愕然望著多洛濟**師的背影,一會咬牙切齒,一會垂頭喪氣,好不容易才重新調整好心態,默念六字真言,跟著回到了正房之中。
此刻,多洛濟**師早已坐在了床邊,正認真檢查著孫乾光的傷勢。高杰進屋后,對駱思恭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然后便站在了多洛濟**師的身后。
不久,多洛濟**師回頭問道:“友,你們商隊中有良醫?”
高杰搖頭道:“沒有,這是子簡單治療后,胡亂包扎的,讓**師見笑了!”
多洛濟**師聞言,眼睛一亮道:“沒想到友還有如此精湛的醫術,太有趣了!真是相見恨晚啊!”完,他不待高杰反應,接著道:“這位伙計左臂遭到過重擊,換做常人,臂骨只怕會寸寸斷裂,難以復原。幸好他體魄強健,且身懷武藝,抗擊打能力十分強悍,骨傷并無大礙,休養數日便可完好如初!”
到這,多洛濟**師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兜,取出兩個藥瓶,在紙上分別倒了兩撮藥粉,對高杰道:“白色的藥粉,每日用水調一些,敷于斷骨之處;灰色的則每日取十之一二,和水吞服。”然后,將紙包的藥粉遞給高杰。
高杰道謝后,恭恭敬敬接過兩包藥粉,不露痕跡地聞了聞,便知這兩種藥絕對是好藥,不由得對這個神秘怪異的白薩滿有了一絲好感。
高杰放好藥粉,正要親自為多洛濟**師斟茶,卻聽莊外一陣人喊馬嘶。眾人從大門望出去,只見火光搖曳,無數人打著火把來到了莊前。
隨著莊園大門被撞開,莽古爾泰一馬當先,沖進院子里,高聲大呼道:“高杰,帶著你的人出來!”
莽古爾泰帶著第五旗隊侍衛,分三路追蹤駱養性等到了白塔堡鎮外后,便丟掉了目標,氣急敗壞之下,只好鎩羽而歸,重新到了回龍寺。誰知又在地宮中發現了東錄突法師師徒的尸首,這讓一向陰沉穩重的莽古爾泰怒從心起,再也控制不住,恨不得將寺廟燒成灰燼。
此前被駱養性一腳踢出高墻,摔了個半死的隆度,一瘸一拐地來到莽古爾泰身邊,哭訴道:“三貝勒一定要為我師父報仇啊!”
莽古爾泰心情煩躁,怒道:“人都跑得沒影了,連模樣都沒瞧見,還報什么仇?!”
隆度雖不是東錄突法師手下最厲害的弟子,但卻是最有心機的一個,他想了想道:“三貝勒,這白塔堡鎮荒無人煙,除了吳家莊蟬刀門,幾乎沒有別人了。如今突然憑空出現五個蒙面高手,您不覺得可疑嗎?”
莽古爾泰聞言,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
隆度眼中精光一閃道:“借住在吳家莊的那個尼堪的商隊只怕脫不了干系!在下曾擊傷過一個蒙面人,前去查查便知端倪。”
莽古爾泰皺著眉,在原地轉了幾圈后,便立刻下令道:“兵發吳家莊!”然后便帶著第五旗隊的侍衛們又折返回到了吳家莊,沖進了大院。
高杰等人對莽古爾泰此舉早有準備,聽到莽古爾泰的呼喊,高杰徑直出了正房,來到莽古爾泰的馬前,抱拳道:“見過三貝勒,不知您呼喚民所為何事?”
莽古爾泰知道高杰乃是代善和皇太極的忘年交,又是被父汗待若上賓,不敢造次,便淡然道:“我帶兵在鎮邊的昭山回龍寺捉拿奸細,可惜逃跑了幾個,故過來問問高杰哥,你可曾見到有可疑之人?”
高杰鎮定道:“啟稟三貝勒,我商隊的人盡皆呆在莊中,并未出門,實在沒有見到過什么陌生之人!”
莽古爾泰盯著高杰看了半天,然后沉聲道:“我手下有人,逃跑的幾個蒙面人中,有一個手臂受了傷,為了消除嫌疑,可否請高杰哥讓你商隊的人都出來,讓我們稍稍一看,也好回去交差。此舉雖有些無禮,但迫于公務在身,請高杰哥多多海涵!”
高杰聽罷,頓時便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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