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片裂開之后,里間卻是一株蜷曲青枝,枝干幼細,但前端卻是掛著一只碩大果苞,看去沉甸甸地壓彎了枝條,好似已至成熟飽滿的地步。
韓佐成看著有些發(fā)愣,此物雖有生機,但并非是想象中那等活物,不覺走近了兩步,道:“恩師,這是……”
張衍看了兩眼后,目光移到玉片之上,見內(nèi)壁之上附有不少形如蝌蚪的細文字,猜測當(dāng)與此物有關(guān),便伸手一點,那碎片紛紛聚合起來,好似從未曾碎裂一般。
他掃了下來,笑了一笑。道:“這玄游宮也算是別出心裁,竟是弄出了這等物事來。”把袖一拂,送到韓佐成面前,“你拿去看了,便知此物由來。”
韓佐成心把玉片拿過,只是看是驚奇,最后瞧了瞧青枝之上所結(jié)果實,有些不信道:“此物竟然是那等以草木之精孕養(yǎng)出來的活物?”
草木之精孕化出活物,世上實則不少,但這個卻是不同,玄游宮卻是想著如何以草木之屬種出妖胎。
只是這事不易,此宮修士深研了數(shù)千載,最后也只是成了這么一株,且還需依靠左逍鳥王皮毛之中散播出來的靈機蓄養(yǎng)。
張衍言道:“這卻不奇,虛天萬界,億萬周天,更有許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物,我等困守一界中,不過是坐井觀天,唯有長生壽足,持拿神通,方能遨游天外,自在逍遙,領(lǐng)略那等不同妙境。”
韓佐成不覺慚愧低頭道:“弟子委實有負師恩。”
張衍看了他一眼,笑道:“這些道理不用為師,實則你也是明白的,不過你只想安享眼前每一日時光,故不愿去追求那虛無縹緲長生之道,這也無甚過錯,道路是你自家所選,那只要無愧心便好。不必在意其余。”
韓佐成聽了這話,心下不知如何一松,點了點頭,抬頭道:“是。恩師。”
張衍轉(zhuǎn)而又看向那株青枝,言道:“此物這看去早已到瓜熟蒂落的時候了,只是被困在玉中,才未有出世,不過這等經(jīng)人手而為的造物。天地是否能容,就看它自身造化如何了。”
話之時,便聽得里間似是漸漸有了動靜,兩人皆能察覺到是一個幼生靈在里慢慢掙動,只是果殼堅韌,始終無法破了出來,不過在使力之下,果苞漸漸搖晃起來,枝節(jié)到了這個地步,終于再也承受不住。聽得一聲脆響,就掉落下來,先是砸在桌案之上,后又滾落在地,就在這時,卻傳出了一聲果裂之音,一只白乎乎的獸自里拱了出來。
其身軀滾圓,吻上有一根圓圓短角,模樣看去好像一只幼犀,只是似懼光亮。兩只眼睛卻是無法睜開,幾次試圖立起,都是未曾成功,只得在哞哞直叫。似在求助。
因其就在韓佐成腳邊不遠處,他猶豫一下,就俯身將之抱起,仔細辨了辨,道:“恩師,此獸倒似是傳言之中的金足龍犀。”
張衍言道:“只模樣相似。真正為何物,眼下難以看得出來,你自拿去處置便好。”
韓佐成喜道:“多謝恩師。”
張衍笑道:“你此回為為師送上王鳥皮毛,算得上功勞一件,若只予這些,卻嫌委屈。”
他目光偏過,正候立一旁的景游立刻上來,躬身道:“老爺有何吩咐?”
張衍道:“你領(lǐng)佐成去往殿中庫藏,看上什么,任他自取便是。”
景游道聲是。
韓佐成忙是伏地叩謝。
張衍點點頭,道:“去吧。”
待這徒兒走了之后,他又拿起那玉片細觀起來,目光閃動之間,似在思索什么,最后一卷袖,將案上所有玉片收起,就乘光一道,往玄澤海界而來。
到了界中,來至一座高聳海峰頂上立定,把法力一運,聽得隆隆水聲起,就有一道水光自面前橫過,便將那座山峰又放了出來。
他只是把袖一拂,其上水土草木盡去,下方那塊皮毛便就平展開來,很快就就把方圓千里之海域都是鋪滿,雖是入水,但卻浮而不沉,好似一座浮島。盡管過去萬載,但整塊皮毛看去五色斑斕,毛羽華麗異常。
他看得清楚,雖塊花皮雖十分龐大,但不知是其身神異,還是玄游宮用了什么手段,這么多年歲月下來,竟然還向外散發(fā)著的勃勃生機。
傳言之中,只消把這左逍王鳥之皮罩于身上,修士就可借之遨游虛空,但他十分清楚,此應(yīng)是以訛傳訛,或是不知就里的低輩修士編造出來。
左渡王鳥能飛渡界空,此天授神通不假,但無了頭顱身軀,雙翼爪足,想只憑借區(qū)區(qū)一塊皮毛就想做到此點,無疑是異想天開,若真能如此,怕早被上古修士奪去了,又哪里會留至而今?
而且此物雖大,但真正對他等洞天修士有用的,使者只有正中一塊,大約也有只一丈大,是整塊皮毛之中精元生氣聚集最是濃郁的所在。
他目光凝注片刻,眉心之中自有一道劍光飛出,流光一道,繞轉(zhuǎn)一圈,就將正中一塊皮毛斬落下來,再是起法力一招,其便忽忽飄至面前,手撫其上,可感覺那上方大羽柔軟異常,很是光滑,里間靈機也是異常充沛。
心下忖道:“生機這般旺盛,好如熊熊烈火,也難怪那青枝能借以存活下來。”
先前在聞聽此物之時,對于如何利用,他來有一番想法,不過在見了那玉片之中所言后,卻是另有了一番計較。
其上記述,玄游宮用了數(shù)千載時日,造出了一門祭煉之法,名為“活煉之術(shù)”。
這是取靈禽奇獸身上肢體角骨,將之融匯為一,祭煉出上古傳聞之中的各種兇怪異類,最后再將之化為己用。甚至這里間甚至有許多根只存于凡人想象之中,世上并不存在之物。
只是此術(shù)在萬余年前好用,那時異種大妖比比皆是,“活藥”好尋,因此祭煉出的法寶自然威能極大。
可到了如今,天機已變,就是當(dāng)真能煉了出來,也至多是入了元嬰境的修士可以夠一用,而且就算花了偌大功夫煉成,還未必比得上尋常法寶,對洞天修士來更是毫無價值而言。
張衍現(xiàn)在考慮的,便是是否要利用此門活煉之術(shù)試著祭煉這塊王鳥皮毛。
要是他手中只這么一張皮毛,其實也無多大作用,可莫要忘了,他先后鎮(zhèn)滅數(shù)頭天妖,曾得了不少好物,除了少許已是贈了出去,絕大多數(shù)還在自己手中。
他抬袖一拂,身前就又飄了出來數(shù)物,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那九枚元珠。
此物在他元嬰境時可謂威力無窮,數(shù)打了出來,簡直無人可擋,不過到了象相境中,卻顯雞肋,縱然能打中洞天真人法相,也至多缺裂一角,對于動輒散開千數(shù)里的靈機法氣委實作用不大,只是先前一直未拿定主意該如何處置,要是這回能利用上了,不定能再祭煉出一件合用寶物來。
按照玄游宮記述中所言,這幾物想要混融到一處,再最終祭煉成法寶,那便首先要以神意寄托一物,此可以是世上就存在的異種妖邪,也可以是從未出現(xiàn)過的,只存于傳之中的兇物。
不過這等神意寄托,并非胡亂為之,也有講究。
若是所選取的異獸太過弱,則無甚潛力,起不到什么助力,但若太過強橫兇悍,只會白白耗費了寶材,是無論如何也祭煉不成的。
張衍先前在心中已有了一選取之物,上古有一兇獸,為“吞”,這是傳聞之中的一種怪物,其有百目千足,眼眸都是長在背部,其橫躺在陸地上時,便陷入沉眠之中,能演化高山湖泊,良田沃土,引得百靈齊聚,人畜繁息,等它醒來,已是過去數(shù)千上萬載,那時只消一卷,就可將身上所有生靈俱是吃了。
而吞有子,名為“節(jié)”,身形可大可,平日像一風(fēng)箏,能飛騰天地,捕殺各類靈種,兇悍異常,他打算以此物為神意寄托,假設(shè)未來有了更好寶材,卻未必不能進一步煉成如“吞”一般的兇物。
“玄游宮這祭煉之術(shù)只注重寶材,手法倒不繁復(fù),以而今眼光來看,反還稍顯有些粗陋,就是祭煉之時,也不必時時候在一邊,不過天地靈機經(jīng)萬數(shù)年改換,若是我一成不變,依照原法施為,怕是有可能出得紕漏,應(yīng)先做幾番試手才好。”
想到這里,張衍先按下立刻便就著手祭煉念頭,揮袖將眼前諸物及那皮毛都是收起,就往飛縱入空,到了正殿之上,坐下未有多久,陣靈款步上來,萬福道:“老爺,方才自東海來了一封書信,老爺不在,奴婢便做主接下了。”
張衍一轉(zhuǎn)念,忖道:“東海來的書信,那可能是陶真人出關(guān)了。”
命陣靈拿來一看,果然未曾料錯,正是陶真人所發(fā),信上言及,此時已是將虺龍精魄煉化,而在南崖洲外的陣盤也是立起,問是否要所有動作。
他思索片刻,此刻距離開劫當(dāng)是不遠,卻是不宜再動,正要回書,卻忽然想到:“這活煉之術(shù)乃是玄游宮所傳,與南華派淵源不淺,而陶真人是出自此派,不妨尋他探討一番,許能有所補益。”
……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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