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高提出彈劾毛文龍的事情,讓整個朝堂暫時走向了正軌。
“臣彈劾毛文龍大罪五。”葉向高丟出了今天的主題。
天啟就一咧嘴,看來這個毛文龍真的做的過份了,能讓首輔親自彈劾,在非常榮幸的同時,也算是死定了。
“哪五罪當死?”天啟就懶懶的問到。
葉向高就侃侃而談,歷數毛文龍種種罪責:“亂入遼東,攪亂三方布防之國策,死罪一。丟失鎮江,死民無數,死罪二。戰場慘敗,虛報軍功,死罪三,殺良冒功,屠戮百姓,死罪四,以假軍功魅惑諸公,死罪五。”這真的是條條言簡意賅,條條都是死罪當誅。
看看底下群臣,竟然破天荒的沒有你指出我反對,天啟都開始哀嘆:“毛文龍的人品的確是太差了,差到不但沒有一個人為他請命辯駁,竟然連他的舅舅沈光柞也低眉順眼的沒有幫助的意思,看來,毛文龍這次算是死定了。
但天啟還是很在乎毛文龍的,畢竟上遼東敵后這事情,在天啟看來是正確的,也是他首肯支持的,這回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不保一下,于良心還是說不過的。
于是就漫不經心的問到:“如此五大罪狀,各個都是必死之罪,也關乎到我大明一個將軍,還是要仔細些才好,現在派出錦衣衛和都察院查清楚了,再定奪吧。”
天啟的意思是,既然不能保你,那就拖著吧,只要最終拖的大家忘記這事情了,這事情也就過去了。
然后不由得暗暗怪罪毛文龍:“都是你堅決不要監軍,結果只能任由別人亂說了,要是有個監軍在,朕這里也多少能知道一些根底緣由,或許能幫你抵擋一二。”
說到監軍,天啟就又氣毛文龍,幾次想要派監軍隨他去遼東,結果他都以各種借口推掉堅決不要,如此做事,怎么能讓群臣和自己放心,別說這次你這五罪無監軍佐證,即便是你真的有大功,也是不能獨立大用的,就以他的那個脾氣,真要大用,指不定給自己弄出什么幺蛾子,什么亂子來呢。
當然,現在說這個也說沒有一點用處了,還是拖拖吧,最終給他一個發配九邊也就算自己仁至義盡了。
結果葉向高對這個拖字訣當然是深喑其道,還不是想要大事化小事化了,最終不了了之的放了他毛文龍一馬。
這絕對不行。
打擊毛文龍,至毛文龍于死地,這是葉向高已經定下的了,原因有三,一來幫助熊廷弼站穩腳跟,二來打擊自己不順眼的沈光柞,將順天府尹的這個炙手可熱的位置換換人,當然,這次毛文龍這么吹大氣,是對自己這個首輔的智商是絕對的次果果的侮辱,這樣的事情必須徹底打擊,如果不如此,將來大家有樣學樣,那自己的顏面威信何在?
這次逮到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對于這五該殺,沈光柞的心是滴血的,但的確沒有什么可以辯駁的證據理由,這時候聽到皇帝的意思是施行拖字訣,沈光柞就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給皇帝站臺,希望能敲定跟腳,給自己未來救一救自己的這個外甥留有余地時間。
“首輔大人的五該殺,其實也算中肯。”沈光柞上來就是這么一句,當時聽的眾人一笑,這是想要辯駁人該有的程序開場白,大家就等著沈光柞這么說,就等著自己怎么站在首輔的身后,怎么辯駁。
沈光柞掰著手指頭對著天啟道:“第一該殺,臣卻認為不妥,三方之策,便是沿海各地協防,而毛文龍直入敵后,以孤軍攪動建奴不安,并且給予遼東淪陷之大明忠心百姓以鼓舞,這不但沒有破壞三方之策,同時也是在策應,在臣看來,毛文龍不但不該殺,反倒該獎賞。”
天啟點頭:“遼東失陷已經很久了,這么多年來,只見我大明將士一退再退,卻不見一兵一卒再過河遼河實在是讓建奴認為我大明沒有敢戰能戰之士,毛文龍帶領二百猛士過河,深入敵后,本來就是牽制后金,讓他們不能全力功我,沈愛卿說的有理啊。”
葉向高立刻站出來大聲反對:“萬歲,如果我大明將士全不顧大局,一味的行匹夫之勇,遼東事怎么不糜爛?此例不可開,所以,毛文龍必殺之。”
“首輔此言大繆,下官不以為然。”說這話的說御史劉國晉。兵部贊畫受兵部尚書張鶴鳴指點站出來幫助沈光祚。
劉國晉是遼東復州衛人,現在因為熟悉遼東情勢,在兵部贊畫,聽到葉向高這么武斷的說,當時站出來痛心疾首的道:“臣出身遼東,深知遼東百姓備受建奴殺戮欺凌,百姓望王師如久旱盼甘霖,但每年向望,每年失望,如此天長日久,遼東百姓已經對國朝失望灰心,為茍且偷生,不得不成為了建奴的順民奴才。如果再沒王師進入,遼東百姓就真的成為了建奴的幫兇。毛文龍百人入遼東,就讓那些心向國朝的百姓再次看到了大明收復遼東的希望,再次紛紛揭竿而起反抗建奴,如此讓建奴不安,才牽制了后金不能全力對我壓迫,如此大事,首輔大人怎么就看不到呢?如果我大明每年都有無數如毛文龍這樣的勇士進入遼東,帶領遼東百姓抗爭,那復遼還有何難?”
然后跪拜于地,沖著天哭泣叩頭:“這讓臣想起當初李剛大呼三聲過河典故,萬歲,還請加勉毛文龍,號召大明忠貞勇士再入遼東,讓遼東百姓有希望,讓遼東百姓知道,我們大明沒有拋棄他們啊。”
這不是泛泛空談,這是真情實感,當時讓許多大臣不由得眼圈發紅,感同身受。
如此義正詞嚴的理由,葉向高也感覺反駁無力,于是就默默不語了。
沈光柞趁熱打鐵,再說第二:“鎮江丟失其實也不能怪毛文龍,畢竟鎮江在建奴腹心,文龍突襲成功,也是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如此必失之城,占據了也不過是一時,失去了也是常理,如此加罪卻是不公。”
“這件事情上次以有定論,不必再說了。”天啟直接打斷了葉向高還要的爭辯,直接下一個話題。
“虛報軍功或許有,但試問天下,哪個不這么做?但瑕不掩瑜,如果對將士上報的軍功一味的不信任,便因此斷了大家報功的心思,那未來武將還有誰愿意再戰。殺良冒功這就更可笑,大家還沒驗看首級,就下如此決斷,是不是太過武斷?既然連驗看考核都沒有,這怎么就能定軍功真偽?至于用軍功魅惑賄賂各部,我倒是問問,往日有人頭繳獲來了,我也沒見諸位親自上陣殺敵,都在這高高廟堂之上安坐,諸位卻誰不爭搶?不得便百般挑剔。得了,誰不甘之如飴?”沈光柞這時候也算豁出去了,直接揭了大家約定成熟的潛規則,讓滿堂文武無不尷尬無比。
既然說了那就干脆說到底:“而這次沒有驗看就說毛文龍虛報戰功,諉過為功,如果要是真的,在場諸位就不爭搶了嗎?哼哼。”
這哼哼兩聲,就如同一道道鞭子抽打在大家的臉上,當時讓所有文武都義憤填膺,誰還沒有面皮,再說了,一個被人家追的和個喪家之犬一樣的家伙,就能反敗為勝?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既然是沒邊的事情,那大家就堅決的表示了自己的硬骨頭。
于是紛紛慷慨激昂的表示,自己和毛文龍沒有一毛錢關系,當然也不能憑白的貪占人家的軍功,真的那么做了,那自己還是君子嗎?
就連什么事情都想插一腳的魏忠賢,在聽說這里面也有自己一份功勞的,也感覺這不怎么靠譜,雖然在這朝堂上,他暫時還沒有說話的份,但也對這事情倒是嗤笑一聲。
被一條條駁斥了,葉向高有些惱羞成怒,當時決斷:“既然沈大人如此袒護,那么為顯示公正,內閣現在就命人去毛文龍處點驗軍功,到時候毛文龍大罪做實,他是其罪難逃,你沈大人一個不顧朝廷而以私己袒護的罪也是逃脫不掉的。”
沈光柞就將脖子一梗:“老夫既然有了這個外甥,當然就有教導之責,如毛文龍大罪做實,我自領教子無方之罪。”
天啟就搖搖手:“大家都別爭了,就按照葉愛卿說的,派人去現場核實一下再說他的罪吧。”
這也是個拖的辦法,點驗軍功人頭,那也要一段時間不是,只要拖上一陣,這事情也就涼了許多,那么事情就還有轉圜余地。
天啟認為今天的事情就完了,于是無精打采的站起來,長嘆一聲:“遼事糜爛如此,朕倒是希望這個軍功是真的,既然諸位愛卿難得的不要毛文龍的人頭軍功,朕倒是希望能得了這一份妙算廟堂的功勞。”然后還不忘沖著魏忠賢調侃:“大伴,你的人頭功勞也不要啦?”
魏忠賢就嘻嘻一笑:“老奴無功不受祿,只是侍候皇上好了就成了。”
天啟就長嘆搖頭,連一項有棗沒棗三桿子的魏忠賢都不要這軍功,看來,毛文龍是真的謊報啦,然后就準備回后宮。
魏忠賢就盯著天啟的腳步,準備按照規矩,他的腳一下第一個臺階,就喊上一嗓子“散朝”然后大家該干嘛干嘛。
結果魏忠賢深吸一口丹田氣,就準備來這一嗓子的時候,突然殿外先來來一嗓子:“啟奏萬歲,屬國朝鮮使節有急事求見萬歲,請萬歲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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